第五十二章 開解(上)
江南範圍那麼大,院子那麼多,路線那麼多,姚華又是個思路奇葩但偏偏就是能躲的。**********請到看最新章節******和珅只查到了姚華騎着一匹黑馬從京畿地區某個小村莊離開,然後。
就沒然後了。
小初確實是知道姚華會去哪裏。姚華在江南在京畿安排的時候,都把小初帶在身邊。
“我知道主人會去哪裏,可是我不記得了。”
這個真不是冷笑話。
在“最後一次”離開貝勒府準備進宮的時候,姚華盯着小初許久,最終還是沒有消除掉他腦海里關於自己逃跑路線的記憶,只是添加了一道鎖。
就像是特意留下的一點希望。
撇開這邊乾隆姚華兩人的拉鋸戰不提,說回五阿哥那兒吧。就客觀因素上他們是幸運的,乾隆就意思意思叫了人去把他們抓回來,其實大部分的精力和兵力都放在找尋姚華。
如果說找到姚華的獎金是一千兩白銀,那麼找到五阿哥一群人的獎金就是十兩白銀。
每天通緝令那麼多,抓江洋大盜還能名利雙收,抓個“私奔”的阿哥格格指不定還要惹一身騷。
而皇后?皇后正舒爽着呢。令妃被禁足了福家被擼下了這輩子都別想翻身了,妃嬪都老實了不老實的都不在了,上頭壓着的老佛爺這次是真的靜心禮佛了,皇帝那除了留在政務上的必要心思其他都飛到不知何處的“三貝勒”身上了,這個後宮可以說就是她做主的了。
五阿哥?紫薇格格晴格格?跟她有什麼關係?死在外面無所謂,回來也無所謂,難道她要擔心一個劫獄的沒腦子阿哥能搶走永璂的地位?
她只是耿直,不是蠢好么?
綜上所述,其實真正有心要抓到五阿哥他們的,並不是來自官府,而是來自天地會。
對,就是那個蕭劍投奔的反清復明的天地會。
“留着個這麼些傢伙,有什麼用?”蕭劍那幾個來自天地會的兄弟頗為嫌棄了瞥了眼房門。
都逃難了叫苦叫累,每日就是談情說愛盒浮誇地關注着追兵。
身為阿哥,敢不敢聯繫些有志人士共商大業啊!
“不過那仨娘們長得還是不錯的。”一個男人發出了猥瑣下流你懂的笑聲,有個人這麼提出了,本就不是什麼正人君子的男人們都跟着嘿嘿笑。
“小燕子你們不能動!那是我妹妹。”蕭劍還是很重視這個僅剩的親人的,雖然逃亡過程中因為小燕子的魯莽,讓他們屢次遭遇各種本來可以避免的意外。
“行了,沒想動你那個妹妹。”咋咋呼呼的跟個瘋婆子似的,他們還不至於缺女人到沒長眼的饑渴程度。
“既然你們不要,就把那幾個男的給我們紅花會吧。”一個男人摩拳擦掌,蕭劍心裏一緊。
“我看那昏君無情無義已經放棄這個兒子了,這個阿哥沒什麼價值。”蕭劍辯解。
“那畢竟是個阿哥!咱們光明正大地威脅勒索,就算那個昏君不重視那個阿哥沒價值,那些滿嘴仁義道德的書生文臣也不允許吧,哈哈哈。”同屬反清復明大旗暗裏競爭明裡合作的紅花會弟兄想得更多。
“別因為你們的愚蠢招惹無謂的剿滅了。”蕭劍不屑又高傲地拒絕,“上次就因為你們紅花會煽動大乘教餘孽,沒成事反而引起清廷錯殺冤殺我們兄弟。”
這個的確是他們理虧。紅花會的男人罵罵咧咧地摔門離去,不再打算把之前朝里內線探知得到的乾隆打算微服南下的情報共享。
蕭劍沒料到那些兄弟那麼猖狂,五阿哥一眾才進入惠山南縣這個天地會勢力比較大的地方的第一個晚上,紫薇晴兒就被劫走了。
其中晴兒還是當著福爾康的面,敲暈了福爾康把晴兒帶走的。
“晴兒!晴兒!天吶我無法想像那些喪心病狂的禽獸會對美麗善良的晴兒做什麼啊!”福爾康歇斯底里地怒吼。
“爾康,爾康你冷靜啊!”
“哥,別衝動啊!”
“紫薇,紫薇被壞人抓走了。都是我不好,我沒有保護好紫薇,昨晚我不應該到永琪房間的……”小燕子傷心地嚷嚷,扯着五阿哥哀嚎。
雖然是他做主讓五阿哥盒小燕子呆在一起照看方便的。蕭劍不悅地皺眉。
“紫薇,我可憐的妹妹,唉。”永琪終於想起紫薇是他妹妹了,說實話這些天的逃亡和風餐露宿讓嬌生慣養的五阿哥脾氣大了不少,氣勢洶洶地質問蕭劍,“你不是說會保護我們的么!為什麼紫薇還有晴兒會就這麼無聲無息地被人劫走了!”
如果不是他護着,你們一群人就完全被瓜分了!蕭劍氣他平時稱兄道弟說得好聽急起來就是把自己當奴才,彷彿平日的“禮賢下士”曾經的“魚水之歡”是恩賜,自己就該感恩戴德。
蕭劍也是個自視甚高的“官家子弟”啊。
福爾泰看到蕭劍被氣走,心裏又是擔憂又是竊喜。擔憂少了個武力會不會危險,竊喜這個跟永琪有一腿還不得不承認除了身世樣樣比自己強的男人終於離開了!
沒了紫薇和晴兒兩個雖然單純天真可是聰慧的姑娘,沒了精通人情世故的蕭劍,雖然自以為是鼻孔太大可是還是有幾分主見的福爾康陷入了自責和瘋狂,這群人已經亂得差不多了。
“晴兒在等着我去救她!”緊急討論着方法可使還沒什麼進展的某天傍晚,福爾康突然跑了出來,永琪和福爾泰追到個小巷子就見有個大漢敲了悶棍用麻袋把福爾康兜走了。
“放下爾康!”永琪氣血上涌握拳沖了過去。
“永琪小心!”爾泰見到大漢的同夥掄起大棍朝還不知道有人偷襲的永琪敲去,趕緊奮不顧身地以身替之。
“爾泰!”永琪回身接住了被敲破頭的爾泰。
眼見要出人命,幾個大漢趕緊扛着麻袋跑了。
“永琪,你沒事就好……”
福爾泰,卒。
“爾泰——!”永琪仰天悲吼,深深感受到了失去阿哥身份后的無奈。
他不就是離開幾天去找天地會裏頭的弟兄交涉一番,他們怎麼就這麼本事把自己弄得這麼凄慘連命都沒有的?蕭劍對他們作死的能力表示佩服了。
“蕭劍,蕭劍,我該怎麼辦,爾康被抓了,爾泰死了……”永琪揮拳砸牆,深深的自責。
還把永琪當那單純阿哥的蕭劍趕緊溫柔安慰,卻是沒有看到永琪眼裏閃過的恨意!如果不是蕭劍把他們“帶”到這個城鎮,晴兒紫薇就不會失蹤!如果不是蕭劍賭氣離開,爾康爾泰就不會出事!
相比起一路逃亡一路見義勇為瀟瀟洒灑策馬紅塵的永琪眾人,姚華跑得很低調。
謝謝錯愛啊喂。側身避過又一批拿着畫像走過的捕快,姚華攏了攏披風。
感謝清朝畫作還是寫意而不是寫實!感謝自己曾經學過簡易的化妝術!
“三……公子,你怎麼在這?”
姚華驚訝側頭,見到了一個成熟美麗面容端莊大方的婦人。
有點,眼熟?
“若是公子不嫌棄,不如到妾身府上歇歇?”面對姚華狐疑的目光,婦人笑得溫婉,“妾身曾與公子的嫡母和生母交好,還曾奶過公子月余,公子那時還小,怕是不記得了吧。”
有些記憶如果真是永璋那是記不得的,不過姚華不久前才清理過那些記憶,有些永璋小時候看到過的畫面或許不被記得可是確實存在的都被再次記住了。姚華點點頭,想起了這個婦人。
“表姑婆。”婦人跟純貴妃有點親戚關係,小時候純貴妃還開玩笑說過永璋該喊婦人“表姑婆”。
婦人高興地笑了笑,帶着他繞小路回府。姚華特意打量了幾眼簡約大氣雅緻的府邸,注意到府里下人都是規矩嚴謹見到婦人都真心恭敬。
“額娘,你回來啦。這位是……?”身着翠色衣裙的年輕姑娘親熱地挽住婦人的手,偷偷看了眼姚華。
“這是我一個好姐妹的兒子,遊歷四方正好經過。”婦人滴水不漏地作了回答,將那三貝勒的身份略去不提。乾隆為了找三貝勒鬧得沸沸騰騰幾乎有點門路的八旗貴族都知道一二,婦人不知道其中發生了什麼事,可還是善良地替姚華繼續隱瞞,“公子,這是我的小女兒,他塔拉綠萍。”
姚華感激地點點頭。……不過話說,綠萍這個名字是不是很耳熟?
“額娘,那女人大早上就在‘翹首以盼’,阿瑪很是同情。”綠萍貼在婦人耳邊告狀。
“呵。讓你阿瑪搬到望月小築里住。”
“好的額娘!”綠萍雀躍地跑走了。
姚華體貼地後退一步,不去聽別人的家長里短。
“公子若是不嫌妾身啰嗦,不如聽妾身說說些事兒?”婦人想起純貴妃的來信,想起那個好姐妹曾在信里煩惱過大兒子的天真和偏執。婦人沒有別的好辦法,便想着要把自家裏那些事跟姚華說說,讓他“開闊眼界”。
這麼多年,她早就不把這些醜事放心上了。
婦人名叫雁姬,出身自烏喇那拉氏,與純貴妃的娘家蘇氏也有親戚關係。大約是三十年前,當時還是個普通侍衛的他塔拉怒大海跪求雁姬下嫁。雁姬娘家看在他誠懇勤奮,還立誓說永不納妾,雖然職位低了點不過好歹是八旗子弟,同意雁姬下嫁。
在雁姬娘家的幫助下,怒大海步步高升很走運地打贏幾次仗入了乾隆帝的眼被封威武將軍。曾經他們也是夫妻和睦,還有一雙天真懂事的兒女,讓京里貴眷都甚是羨慕。
只可惜,那一次荊州叛亂,怒大海平亂平回了個嬌滴滴的新月格格,一切都改變了。
誰都無法想像,年近五十家室俱全的怒大海會跟個比他女兒還年輕的新月格格墜入愛河,甚至到了瘋狂的地步,一雙兒女竟然都親近新月而嫌棄生母。
可不就是新月格格的故事么。姚華看了眼那冷冷清清的望月小築,遠遠就能聽到有個男人在捶門大喊,“雁姬,雁姬,你冤枉我了!我心裏只有你啊!雁姬!是新月那賤人勾引我的!雁姬!”
“怒大海!我那麼愛你啊!你是我的天神啊……驥遠,對不起,我們是不可能的……”
“驥遠!你想幹什麼!廢物!喂!”
看你的樣子不像是憔悴下堂婦啊?姚華偏頭。說實話,怒大海與新月格格,讓他莫名聯想到乾隆和自己……簡直作孽。
“啊,我又何必為了些不值得的東西讓自己過得不好呢。”雁姬笑得很釋懷。
駱琳那太天真的姑娘既然那麼想高攀,她就把駱琳高嫁,嫁給了有個白蓮花妹妹還天性溫柔憐香惜玉的國公家二公子。一家人竟然全部同意了還甚為期待。甚至在她日後回娘家哭訴時還認為她太矯情。
既然驥遠那麼崇拜怒大海那麼痴迷新月,她就請旨把新月嫁給驥遠。於是,父子反目。雁姬請罪削掉了家裏官職只留下自己的詁命,一家人被遷往江南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城。
遠離了京城的壓抑,雁姬放開了手去玩,蘿蔔加大棒,人心加麵包,總之整個他塔拉府就像是她手心裏的玩具,想怎麼捏怎麼捏。
半路上意外救下意外投緣認回的乾女兒綠萍是個有心的,母女倆都過得很好很開心。
姚華若有所思地摸摸下巴。
正如雁姬所說的,他何必把自己放在受害者的位置呢,他跟乾隆,誰占強勢地位,還真不好說呢。為什麼一定要那麼悲觀地想像萬一背叛萬一被騙萬一不是真心怎麼辦呢?
就算是做戲做一輩子直到死,那也是假戲真做了不是?
若是乾隆敢變心,他就殺了他再自殺好了嘛,又不是第一次殺人了。姚華低低笑了起來。
雖然不知道他想到了什麼,不過看樣子似乎是已經想開了。雁姬欣慰地點點頭。
已經微服離宮的乾隆打了個寒顫。
那已經花白頭髮還“精力充沛”的怒大海已經沖了出來,抱住雁姬的大腿咆哮着各種甜言蜜語。
雁姬跟養狗逗弄一樣微笑着摸着怒大海的頭。
“怒大海,怒大海——”新月倚着門凄美地嚷嚷,只是她的天神頭也不回。
“嘁。”躺地上爛醉如泥的驥遠嘲笑了一聲,再沒去關注這個當初有多痴迷現在就有多恨的以淚洗臉的妻子。l3l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