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晉江獨發
“地外生物研究室”,原本是um大學外星社的專用教室,不過自從那位近視一千度的社長在對決中輸給了某個高智商銀灰發眼神常年兇惡的轉校生后,這裏就變成了“彭格列在um的秘密基地第一號”(新社長語)
秘密基地的意思即這個房間通常是不對外開放的,不過今天新社長推開門的時候,發現裏面已經坐着一個人了。
“喲,獄寺。”坐在主位上的人熱情地招手,新社長臉色原本就陰鬱的臉瞬間更黑,大步踏過去扯起他的胳膊,將這個鳩佔鵲巢的傢伙丟進沙發。
“怎麼就你一個人?阿綱呢?”完全不在意自己被嫌棄似的趕出來,山本武好奇地望着獄寺隼人身後——半敞着的教室門那裏空無一人。
“被一個女人纏住了,十代目讓我先過來。”獄寺隼人眉心緊皺,山本武先是一愣,然後毫無芥蒂地笑起來。
“那我們就等一會兒吧。”
他說完真的就開始拿起一本雜誌翻起來。獄寺隼人瞪着那個悠閑的混蛋,忍了又忍,最後虎着臉走向門口。
“嗯?你去哪裏?”山本武從雜誌上抬起頭。
“與你無關!”
山本武看着鬧脾氣的某人,有點無奈:“不是說讓我們等着嗎?”
“對方可是那個‘羅西’!”獄寺隼人捏着拳頭,“怎麼能讓十代目一個人——”
“……冷靜點,獄寺。”山本武微微黑線,“那位小姐只是想追求阿綱而已,這種時候你衝上去反而會讓阿綱尷尬吧。”
“哼,那種趾高氣揚的女人……”獄寺隼人依舊憤憤,但腳步已經停了,杵在門口一臉糾結地陷入沉思。
“嘛,總之我們就在這兒等着吧,相信阿綱,他會處理好的。”低下頭,雨守繼續翻着棒球雜誌。
——過去一年山本武和獄寺隼人一直就讀於同一所大學,現在雨守已經非常習慣在沢田綱吉不在的時候負責順某人的毛了。
偶爾山本武會突然憶起以前,想起一切開始之前,在並盛,在他們都只是一個普通的中學生的時候……
不止山本武,其實所有的彭格列新生代都在某些時刻恍惚過。
——已經很遙遠了,無論某些事,還是某些人。
一些面孔經年不見,一些雖然還出現在生活中,但時間已經將那些面孔上的眼睛打磨得變了模樣……
“十代目!”獄寺隼人忽然道,哈士奇般撲向某隻出現在轉角的黑毛兔子……
……當然,也有這麼多年仍保持着質樸本性的孩子……
……
後天開始的社會實踐是每個um大二生都必須完成的任務,彭格列十代目原本準備了不少新奇有趣的方案,不過由於某個人的拒絕,導致他興趣驟減,於是索性把決定權徹底丟到友人那裏——前提是某些人提出的議案不要太離譜。
“十代目!我們就去百慕達吧!”獄寺隼人眼神閃亮,“之前十代目不是也說嗎,想去有挑戰性一點的地方!”
……不,那是原本為了能在探險途中獲得某人的數據,才說出的違心之言……
“百慕達嗎……”沢田綱吉點點頭,剋制着不讓嘴角往下彎,將希望寄托在實踐小組的另一個成員身上,“山本呢,有什麼想做的課題嗎?或者想去的地方?”
說一個正常點的地名吧拜託!
“想去的地方啊……啊,對了!”山本武笑眯眯地說了個街道名,彭格列十代目和他的嵐守雙雙怔住了。
“那種地方……”沢田綱吉抽着嘴角。
“……老子沒興趣。”獄寺隼人擠出一句,耳根悄悄紅了。
“誒,大家都不想去嗎?”山本武摸摸鼻子,“那算了。”笑眯眯地放棄了投票權……
詭異的沉默在房間裏盤旋,直到獄寺隼人彷彿想揭過什麼似的,突兀地轉向沢田綱吉,聲音還有些慌張:“對了不是還有另一個人嗎?怎麼沒來?”
沢田綱吉已經恢復了常態,淡淡道:“左近說不參加了,他家裏讓他回去一趟,他打算直接在中國完成課題。”
獄寺隼人:“又回去?他不是剛剛才從中國回來嗎?”
“中國啊……其實去中國也可以啊。”山本武若有所思,“長城和兵馬俑都很有趣,而且如果選擇中國的話,就不會和左近的行程衝突了。”
“啊,還可以去那小子家裏玩幾天……”獄寺隼人也有些期待。
“類似的提議我已經說過了。”沢田綱吉嘆息,“但左近說他這次回家后要進行封閉式家族訓練,所以很遺憾,不能招待我們。”
獄寺隼人和山本武都是一愣。
“‘封閉式家族訓練’?”山本武揚着眉梢,“聽起來很有趣,是像我們上個月一起看的那個電影裏那樣?”
獄寺隼人橫了山本武一眼,“笨蛋,那是上個世紀才會發生的事吧!”轉向沢田綱吉,表情嚴肅,“十代目,既然左近也是有家族的人,我們還是把他調查清楚比較好吧。”
沢田綱吉沉默了一會兒,搖搖頭,“事情可能不是我們想的那樣。”
“誒?”
“我已經看過左近的資料了,”沢田綱吉的目光落在窗外,那裏,一支油橄欖葉片的顏色正在開始轉黃,“……簡單得不可思議。”
山本武看了驚訝中的獄寺隼人一眼,視線轉回棕發青年身上:“是完全的‘普通人’嗎?”
“不,不是這樣。”沢田綱吉轉回眸子,微微苦笑,“倒不如說,那份簡歷里從頭到尾都在傳遞着這樣的信息……”
黃昏的日光穿過微風落在教室里,窗戶玻璃上,油橄欖的倒影微微晃動。
屋內,圍坐在棕發青年身旁的山本武和獄寺隼人,目光緊緊地停在青年的臉上。
“‘只是一個有些特殊技能的少年,身後有些勢力,但完全不必在意’……”沢田綱吉的眉眼在餘暉里意味深長地彎起,“大概是這個意思吧。”
數秒的沉默后,嵐守低沉的聲音先打破了寂靜:“所以是被藏起來了?真正的信息……”
獄寺隼人臉色不太好看,今天之前他的確以為左近只是個“有着魔胃腕力又詭異的強的傢伙”而已……也許還要再加上一條“還算順眼”……
“誰知道呢。”沢田綱吉輕描淡寫,“說起來,之前有一次,我在宿舍里見到左近把金屬片插進電插板里……啊,當時那根金屬片的另一端在左近手裏。”
“……”獄寺隼人的嘴角抽了又抽,“……莫非,這就是那小子的‘家族訓練’內容之一?”
沢田綱吉看着自己的左右手,臉色微妙:“……當時左近也是這麼解釋的。”
“哈哈,我就說吧。”山本武笑得朗爽,“果然有‘電擊訓練’。”
“所以說,那只是電影而已電影!”獄寺隼人受不了地瞪了山本武一眼,突然目光嗖地轉回沢田綱吉,“十代目,我忽然有一個想法!”
“什麼?”
“左近那小子……”獄寺隼人壓低了嗓音,“可能是機械人!”
沢田綱吉靜了一秒……“獄寺是指,哥拉莫斯卡那樣的機械人?”
“沒錯!不怕毒藥,腕力奇大,又需要充電……仔細想想,這不是完全符合機械人的特點嗎!”越說越興奮,嵐守眼裏閃着“真相の光”,“人形兵器!”
……不,無論怎麼看,這三項都不是機械人的充分必要條件啊……
“等等獄寺,”沢田綱吉試圖讓某人冷靜下來,“左近看起來和一般人並沒有區別,皮膚也是暖的……”
“可怕之處正在這裏!連我們彭格列都沒有聽說過的完全態人形兵器,竟然就這麼大刺刺地出現在我們眼皮底下!”獄寺隼人一口氣說完后陷入沉思,半晌自言自語,“難道對方有充分的信心,即使我們得知左近的真實身份也不會對他們造成任何不良影響么……”
沢田綱吉一臉黑線,山本武卻興緻勃勃,甚至認真地和獄寺隼人討論起來……沢田綱吉試着提了下反對意見,效果不甚理想……
……算了,隨你們鬧吧……
按着額頭,年輕的黑手黨教父嘆口氣。
機械人啊……
比起需要充電的機械人這種猜測,還不如左近自己說的“家族訓練”來得可信呢。
不過,雖然不是機械人……但也許是比機械人更強大的存在呢,如果連瞬間移動和性別轉換這種事都能做到的話……
沢田綱吉望向窗外,那裏最後一抹夕照正從窗台上隱去。
每個人都有想要守住的秘密。沢田綱吉最不喜歡做的事情之一就是揭穿它。
然而,這次的情況和以往有些不同。
距離那天已經四年零五個月,從今年夏天開始,就一直滿懷期待……反覆地想像重逢的那一刻,再日復一日的失望……
曾經還擔心那個人會找不到自己,但有一天忽然想到,如果她真的回到這裏,其實只要向媽媽打聽一下就能知道他現在在意大利……
一直沒出現,是因為還沒回來,還是躲着不出現……這個折磨了他數月之久的問題,如今似乎要得到解答了。
倘若真相是像他想的那樣……為了拿回自己的東西……
稍稍過分一點,也應當被原諒的吧……
吶,“左近”?
“獄寺,山本,”鬧哄哄的人聲中,沢田綱吉忽然開口,“我們去中國吧。”
獄寺隼人和山本武同時停下手裏的動作,望過來。
“我剛才想了一下,就算不考慮左近的事,單從完成課題的角度考慮,中國也是個不錯的地方,長城和兵馬俑也的確值得一看……”沢田綱吉頓住,微微一笑,“啊,當然如果你們還有想去的地方,我也可以……”
“我要去!”獄寺隼人捏着拳頭,信心滿滿,“我要找出那小子的家在哪裏,然後,哼哼……”
“……啊,這樣嗎……”沢田綱吉笑起來,望向山本武,“山本覺得呢?”
“嗯,可以哦。”山本笑,“反正本來就打算去中國嘛。”
“那就這麼說定了。”沢田綱吉望着兩人,眼裏亮起笑意的光,“一起到中國去吧,大家。”
……
中國不是你想去,想去就能去。
黑手黨教父是很忙的,其他家族可不會因為你兼職着大二生就對你寬容一點。
沢田小組的社會實踐還未起錨就被海風推回了沙灘。彭格列十代目和他的守護者們連着忙了好幾天,等事情終於告一段落已是周日下午了,學校給的實踐活動周已經接近尾聲,就算現在立刻乘飛機去中國,不出兩天又得趕回來……
在這種情形下,彭格列十代目最終同意了新同盟家族首領“找個地方加深一下彼此的了解”的提議,略帶遺憾地想着中國那邊只好讓其他人去看看了。
不是非常正式的會面,對方首領也說了只是一次“私人性質的交流”,於是加深彼此了解的地點就定在了倫巴第大區的r街。
從車內下來,沢田綱吉一面熟練地和對方寒暄,一面習慣性地打量四周。
近些年,黑手黨在普通民眾看來似乎已經“文明”許多,然而事實上,每年都有黑手黨在街道上,在咖啡館裏,在便利店門口,在自己家的合金鐵門前……被一槍爆頭,其中不乏某些領域的大腕。
所以reborn一直有生意做。
收回略嫌發散的思維,沢田綱吉對面前的灰發中年謙和地笑了笑,正要接話,忽然視線里闖進一個亞麻色頭髮的身影,沢田綱吉臉上的笑就那麼停滯在那裏。
“……”
好一會兒,沢田綱吉才意識到自己身旁還站着一個家族的首領,而且對方已經連連問了他好幾聲了。
“啊,真是抱歉……”沢田綱吉立刻請求對方的原諒,然後微笑着請他繼續。
然而腦里卻一直回放着剛才那一幕。
——不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了,在熟悉或陌生的地方,突然看到一個眼熟的背影……
起初被獨自留下的那兩年,沢田綱吉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安然度過的。在到處都是亞洲面孔的日本,認錯一個人是太容易的事。演變到後來,道歉已經變得相當熟練了……
每次發現自己認錯人都會很尷尬,但下次又同樣想都不想就衝過去……
後來終於想清楚了,那傢伙大概還是說了一句實話的,說四年甚至五年後才能回來……
所以,不要再笨蛋一樣的衝過去了……會讓身邊的人擔心。
再後來到了意大利,無需刻意提醒自己也不會認錯人了,畢竟在這裏的亞洲面孔不算多,一些黑頭髮的還會特地去把頭髮染成別的顏色……
“……抱歉!科倫坡先生。……”
聚會途中突兀地請求離去實在是一件失禮的事,何況給出的理由又語焉不詳,只是一句含糊的“有點急事要處理”。
聽到身後獄寺和山本正和對方家族的人解釋他的匆忙離去,沢田綱吉摸摸鼻子,唇角卻是彎着的。
辛苦了,兩位……回去會和你們好好解釋的。
……
很可惜,難得的任性卻沒有換來期盼的結果。
追出來后找了很久,然而那個人就如同一滴水融進了大海那樣,無論如何也找不着了。
或許只是晚了那麼半分鐘……
失望地回到酒會,按原計劃開始無趣的夜晚。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沢田綱吉越來越不耐,但對方卻似乎興緻正高。
如果用身旁陪酒女郎身上衣物的多少來判斷一個人的放鬆程度的話,無疑現在對面的那些男人個個都相當愜意。
坐在充斥着煙酒味的廂房裏,沢田綱吉靜靜抿下一口酒,然後放下酒杯,低聲和旁邊獄寺隼人說了一聲,自己起身朝外走去。
只是想吹會兒風,清醒一下而已,並沒有把部下丟在那裏自己一個人脫逃的打算。
然而當他靠在天台的欄杆上,目光掠過地面的某個景象時,忽然之間,沢田綱吉着着實實地忘了廂房裏還有一群人在等着他。
他完全順應了自己的第一反應,點燃火焰……發現獵物的鷹隼一般掠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