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有客東來
姜鳴把福嬸給的籃子隨處找個地方放了,拿了一個板栗出來捏開外殼,就着那股子栗子的清香味囫圇嚼了兩口,清甜的味道在嘴裏散發。
姜鳴確信自己剛才沒有看錯,那山腰間花花搖動了幾根巨大的毛竹,這代表着有它不能力敵的東西闖入了這塊區域。
本着花花釋放的躲藏信號,今天的收穫算是白搭了。
青天白日的,來的只怕不是什麼凶獸,而是武林高手,聯想到前幾天縣城裏來了兩個雜役傳話說新任縣太爺就要打馬上任,姜鳴眉頭就鎖了起來。
大雍尚武,尋常文官倒也學的幾手武藝,但是一個新科進士外放的知縣能驚走花花可不容易。
姜鳴所在的這個小山村處於類似前世雲貴川交界處的位置,漢夷分居,並且在武俠世界的背景下少數民族朋友們實力空前強大。
步武天下的大雍在鼎盛時期也沒能完全打下南疆就可以看出少數民族朋友們的堅韌不拔,說出來可能沒人信,其實壁結村處於南疆邊境上,妥妥的軍鎮。
只是南疆深處以苗人為主的各大勢力對入侵大雍沒有任何愛好,這個邊境小鎮才能顯得安靜又祥和。
可是文官治民,滿朝文武又不是傻子,往邊鎮上派遣這樣一位文物兼備的知縣是想做點什麼,那姜鳴就不得而知了。
作為一個十二歲的少年,這些事情也不是姜鳴最需要操心的,他沒有土地,自然就不用耕種生產,對於一個度假型穿越者來說,種田流也的確不是最舒服的方式,姜鳴的主要收入來源還是漁獵。
不過既然花花都釋放了信號,姜鳴決定先給自己放幾天假觀察觀察行事,同時讓壁結村的熊孩子們重新回憶一下熊孩子終結者的恐怖。
古往今來的熊孩子都有同樣的愛好,一是飛雞攆鴨,二就是炸糞。
壁結村這樣的小山村雞鴨可是稀罕物件,沒有誰家大人不是盯得緊緊的,生怕給人霍霍了,不過五穀輪迴之物嘛倒是到處都有。
這又不是五講四美的新時代,鄉村除了大人自家修建的糞池基肥以外不管是大人小孩還是各種牲畜都是隨意便溺。
那些似干未乾的坨坨就是熊孩子們最愛的玩物,壁結村四面環山,山上盛產各種竹子,壁結村小孩打娘胎帶來的技藝就是製作爆竹。
零火藥成分添加,不僅聲音響亮,還帶有一定爆破能力的竹枝比比皆是,熊孩子們一般會挑選粗細適中的竹枝插在坨坨上,然後找東西引燃它,等待那如同絢爛煙花綻放的一刻來臨。
而姜鳴“姜癲子”的名號為什麼在熊孩子群中恐怖如斯,就是因為姜鳴總能在熊孩子炸糞的關鍵時刻提前引爆或者造成二次爆破。
渾身糞臭的熊孩子回到家承受父母暴打的同時沒有一家長輩會覺得他們關於姜鳴引糞的述說會是真實存在的,除了換來結結實實一頓狠揍之外熊孩子們並得不到更多。
想到那些美好時光,姜鳴的嘴角微微上翹......
“哇!救命!”、“不要吃我,我不好吃啊”、“嗚嗚嗚,媽媽”
一群穿着灰撲撲花布衣服的半大孩子四散奔逃,姜鳴齜牙咧嘴拎着根發黃的竹竿,竹竿上還綁着面黑色的鬼臉面具在背後東追一個男娃幾步,西追一個女娃幾步,就像衝進雞群的老鷹,嚇得這群孩子雞飛狗跳。
古人迷信,特別是漢夷混居之地,會誕生一些混合有雙方民族文化特色的獨特風俗習慣,比如說壁結村就有跳儺的習俗。
儺戲是當地一種用以趨吉避凶,祈福祭祀的奉神舞蹈,因為其低啞的配樂音調和特色神鬼面具舞步等顯得較為陰間,對於小孩子來說,幼小年紀看上一出儺戲無疑是身心全況的洗滌。
而且姜鳴手裏頂在竹竿上十分近似齙牙大猩猩的古早面具又是嚇小孩兒的中等神器,因為這個面具所代表的鬼物是壁結村小孩們的童年陰影。
變婆,一個傳說中喜歡以兒童為食的變形變聲妖怪,它那句:“人的眼淚鹹的、狗的眼淚淡的”經典台詞讓壁結村的孩子們輾轉反側、黯然銷魂。
姜鳴在孩子們眼中本就是神秘詭異的守村人,配合腹語就嚇得他們不要不要的,當然他也掌握着分寸,不至於讓任何一個小子真嚇破苦膽。
一陣追逐打鬧,用黃土鋪設的鄉間小道激起大片塵煙,孩子們圍繞着低矮小路哭泣跑回一個個低矮乾淨的土石小屋,又激起陣陣怒罵聲回蕩。
有些平日皮實的孩子也未必真怕變婆面具,和姜鳴的來回拉扯也以好玩居多,跑得快的就像穿行林間的猴子,不時還回頭確認姜鳴有沒有跟上自己,再發出怪模怪樣的聲音繼續逃跑。
追着追着,姜鳴眼神卻凌厲了起來,村頭那口公用井邊一個書生模樣的男子正和福嬸聊着什麼。
這個潑辣彪悍的婦人面對那溫文爾雅的書生卻顯得有些手足無措,倒不是書生本人說了什麼,只是這時代的農人們發自靈魂的敬重讀書人,將他們奉為星宿下凡。
再面對些談吐不凡的,聊的又是無關自家厲害的事情,總也不好意思撒潑打滾,沒了平日熟悉的節奏,福嬸多少不知該如何面對書生。
姜鳴假意追逐一個叫三娃的黢黑男娃,一個用力過猛就從村邊用條石圍好的保坎上跳了下來,就地滾了兩滾卸力,灰頭土臉地滾到兩人身邊。
突然一個人球滾過來,本就有些緊張的福嬸直接給嚇得一激靈,看清了來人是姜鳴,也顧不得在文曲星老爺面前的形象,直接脫口而出:“倒坎家娃,你搞什麼名堂,還不滾起來,你一天天梭地上像話么你。”
說完這句話,不等姜鳴反應,福嬸自己倒是臉色一紅,抱着自己要洗的東西逃也似的快速離開了。
姜鳴還在傻敷敷的笑着,一雙不怎麼有力的臂膀伸了過來。
隨着臂膀,還有那書生中正溫暖的男中音:“小兄弟,沒摔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