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喜歡是最無用的東西
李瑤光離開了謝梧和李瀟那邊，剛走出小院，就碰上了葉沉月。
葉沉月臉上有些不安的神色，顯得她更加楚楚動人、可憐可愛，李瑤光當即拉下了臉，覺得很晦氣。
李瑤光整理了一下心情，而後才端起了笑臉，走向葉沉月：“二娘來了？我大哥就在裏面呢，我帶你進去？”
說著，她臉上露出一個促狹的笑容：“大哥可是一直魂不守舍的，許是一直盼着你來呢。”
葉沉月聽在耳朵里，渾身都覺得不舒服，彷彿被什麼毒蛇盯上了似的。
她搓了搓胳膊，知道眼下還不到與李瑤光撕破臉皮的時候，毒醫江廉還沒有答應她的要求……心思幾轉，她強忍着不安，乾笑道：“郡主說笑了，我和郡王也沒見過幾面。”
這會兒的來賓逐漸多了起來，李瑤光看着周圍人來人往，垂眸笑了起來：“你遲早是要嫁入東宮的，怎麼能說這樣的話，若是叫我大哥聽見了，他該有多傷心？”
李瑤光是故意這麼說的——原書里花了大篇幅的筆墨描寫葉沉月對東宮和李瀟的恨意，她這會兒故意踩着葉沉月的雷點蹦躂，就是想氣一氣葉沉月。
她其實並不急着將葉沉月摁死——根據原本的劇情來看，六皇子才是害了東宮的主謀，葉沉月不過是個導火/索和搭子，她留着葉沉月還有用。
葉沉月面色扭曲了一瞬，似乎很想發火，但是到底忍了下來：“郡主，我還未嫁進東宮，你這樣說恐怕不妥。”
李瑤光挑了挑眉：“是么？我還以為……”
她說著，湊近了葉沉月的耳邊，輕聲道：“我還以為，未來大嫂你，是看上了別的郎君，所以才這般推諉……”
葉沉月的心狠狠跳動一下，她驚疑不定地看着李瑤光，渾身癱軟。
她這段時間，確實在頻繁和六皇子來往，但這不可能有人知道才是！
李瑤光無辜地眨眨眼：“我隨口一猜罷了，你怎麼這麼看着我？莫非是我猜中了？”
葉沉月抿了抿唇，而後倉皇道：“……失陪了，郡主。”
說罷，她便匆匆走進了宴席舉辦的小院，彷彿身後有什麼猛獸似的。
李瑤光看着葉沉月走進去，嗤笑一聲。
果然，重生一回，智商確實不會變。
她本想先回去坐着，接待來賓的事情交給辛夷，卻不成想崔瑜出現了。
李瑤光頓住了，而後看向崔瑜，十分有禮地開口：“小侯爺也來了？這邊請吧。”
崔瑜一身青綠色的衣衫，俊美的臉上露出一個笑意：“瑤瑤。”
李瑤光恍惚了一瞬，彷彿又回到了曾經——她逃課，崔瑜一邊掩護她，一邊無奈地搖頭，“瑤瑤啊”；她吃東西，崔瑜在一旁付錢，而後含笑看着她，“瑤瑤只顧着自己吃，也不想着我”……
他每次叫她“瑤瑤”，臉上總是帶着笑的，少年人的笑總是那麼真摯熱烈。
崔瑜見李瑤光不說話，心裏一緊，再度開口：“……瑤瑤。”
李瑤光回過神，神色複雜，有心想敘舊一二，卻不成想不遠處跑來一道紅影，英姿勃發，意氣風流。
是裴塵。
裴塵手裏還提着一盒子糕點，遠遠地就衝著李瑤光招手：“郡主！我給你帶了流金齋的點心！”
李瑤光無奈扶額，看着裴塵跑過來，在她面前站定，眼裏流出喜悅的光，細細密密：“郡主，你喜歡桃花酥么？”
李瑤光的視線完全被裴塵吸引了，幾乎已經忘記了崔瑜還站在一旁：“你怎麼知道我喜歡桃花酥？”
裴塵有些得意地笑了起來：“那日你和北平郡王來我府上，我瞧着郡王手裏正是提了一盒流金齋的桃花酥。”
李瑤光沒忍住笑了起來。
裴塵是個腦子不太好使的，但卻……意外地有些可愛。
她故意逗他：“我不喜歡吃桃花酥。”
裴塵愣了愣，而後有些無措地“啊”了一聲，撓了撓頭，道：“那……那下回，我給郡主買別的點心。”
李瑤光剛想說話，便聽一旁的崔瑜溫和道：“裴小將軍恐怕不知，郡主吃點心喜歡不那麼甜的，桃花酥是其中一樣，她方才是在逗你呢。”
頓了頓，他笑道：“我和郡主自小一起長大，還算是有幾分了解郡主的喜好。”
李瑤光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崔瑜，崔瑜沖她眨眨眼，顯得有幾分無辜。
裴塵皺眉想了想，而後眉頭舒展開來，哥倆好地拍了拍崔瑜的肩膀：“多謝小侯爺提點！你和郡主自小一起長大，那我就斗膽叫你一聲大哥了！”
崔瑜：“……”
李瑤光：“……”
李瑤光看着崔瑜一下子有些無措的臉色，心下好笑，開口：“裴小將軍先進去吧，我還得招待客人。”
裴塵猶猶豫豫，似乎想留下。
李瑤光想了想，伸出手撓了撓裴塵的下巴：“乖，進去吧。”
裴塵的臉頓時通紅，結結巴巴說了聲“好”，而後腳步飄忽地走進了小院。
李瑤光這才看向崔瑜。
然後她便愣住了——只見崔瑜那雙鳳眼，再度添上了幾分破碎，他看着李瑤光，本來俊美的面龐，眼下竟有幾分可憐的意味。
片刻后，崔瑜垂眸，啞着嗓子開口：“郡主喜歡裴塵？”
李瑤光嘆了口氣。
崔瑜走上前，忽而抬眼看向李瑤光，想伸出手，卻又克制住了：“他哪裏好？既不聰明，也不俊美，更不溫柔。”
李瑤光避開崔瑜有些明亮的視線，輕聲嘆道：“小侯爺，你是以什麼樣的身份，來質問我呢？”
崔瑜愣了愣，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
李瑤光輕笑：“是了，小侯爺自己也不知道。”
頓了頓，她嘆息着抬手，撫上了崔瑜的眼，崔瑜感受到李瑤光微涼的指尖在他的眼角處流連，不由得顫了顫。
李瑤光呢喃：“很早之前，我便覺得，阿瑜的眼睛很好看。”
崔瑜急切道：“你喜歡么？”
李瑤光意味不明地看着他：“喜歡？喜歡么……你永遠也不知道，昨日還和你青梅竹馬的少年郎，什麼時候會突然疏遠你；你也永遠不會知道，你年少愛慕的人，什麼時候會親手送你走上絕路。”
說罷，她指尖微微用力，在崔瑜的眼尾劃下一道清晰的紅痕，聲音輕柔，看着十分錯愕的崔瑜，說出了世間最殘忍的話：“阿瑜，喜歡，是這世界上，最無用的東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