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紅衣美人
“權幾殊，你要做什麼？！”
見玄骨被轟出去，褚流年剛要起身，就被靈力擋住。
她擰眉看着他。
權幾殊俯身，近在咫尺的距離讓褚流年瞬間僵住了身體。
這個距離過於危險，只要他們輕輕一動，兩人就會有接觸。
“阿褚，你為何不聽我的話。”
男人靠近，帶來似有若無的檀木香。
“你的真實性別，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否則會引來殺身之禍。”
褚流年冷笑，“勞煩國師大人擔心了，此事我並沒有告訴任何人。”
“是么。”權幾殊清透的眸子漸漸暗沉下去，“那為什麼，那個司燁會對你做出那些事？”
“國師大人管的未免有些太多了吧，你又不是我的什麼人。”
褚流年的話語，似乎帶了些置氣的意味。
權幾殊曾經，是師，是友，是她無數次表達隱晦感情，卻從未得到明確回應的人。
在自己被所有人拋棄質疑時，明明是他選擇不信自己，選擇讓她走向死亡。
在她決定恩斷義絕時，卻又處處過問她的情感。
或許權幾殊真的有難言之隱。
但她受夠了隱瞞。
“是嗎......”男人的低語，縹緲如風。
他的蔥白指尖，輕輕點在褚流年的眉心，這是他以往表達親昵的動作。
褚流年臉刷的一冷，撇過臉。
像頭刺蝟一樣，她對他的任何一點接觸，都是滿身的抗拒和決絕。
權幾殊微頓，天生自帶冷感的眸子，彷彿凝出了深沉的漩渦。
來不及發出驚呼，褚流年的身體突然懸空，耳邊風聲呼嘯，眼前場景陡然變換。
此時，國師塔外的玄骨驀然感知到了不對勁。
他看向某個方向，抬腳要去追。
突然間像是看到了什麼，玄骨睜大了雙眼。
“尊主，您怎麼來了！”
而且尊主這是經歷了什麼？看上去前所未有的風塵僕僕，就好像經歷了千辛萬苦翻山越嶺而來似的！
司燁看着眼前的國師塔。
找到了，沒有晚。
然，他卻聽玄骨緊張道，“尊主，褚公子被帶走了......“
——
褚流年雙腿落地時，發現自己身處之地，竟是待了三年的弒神山！
權幾殊抬手，一道柔潤白光在指尖凝聚，進入褚流年的眉心。
褚流年的身體，發生了變化。
有稜有角的下頜，逐漸多了幾分女性獨有的姣美柔和。
身體的某些部位緩緩伏起，原本頎長精美的身軀，變得凹凸有致。
時隔三年，她已經褪去了稚嫩青澀，美得驚心動魄，張揚肆意。
權幾殊眼眉微垂。
他是唯一見過阿褚這般模樣的人，他與阿褚合該是最親密的。
念及此，權幾殊的目光從褚流年眉間下移。
手卻驀地僵住。
女子上揚的鳳眼絕美似妖，偏生沒有一絲笑意，只有刻骨的疏離。
權幾殊的呼吸，短暫的加緊。
嘴邊原本差點脫口而出的話，又按耐住了。
現在不是時候。
他的心底升起一種無力，褚流年的那雙紫眸讓他的心情更沉，又是輕輕一點，那抹紫又幻化成分明的黑白。
“權幾殊，你到底想幹什麼？
我欠你的命已經還給你了。”
權幾殊目光放遠，彷彿剛才那個險些失去理智的人不是他。
“褚流年，你還不完。
你欠我的，永遠還不完。”
終於肯說出心裏話了嗎。
褚流年心裏升起淺到可以忽略的自嘲。
她還以為，權幾殊少有的不鎮定，甚至帶她來到這弒神山，是想解釋什麼。
看來是她想多了。
想到這裏，她抿了抿唇，又覺得不甘心。
她似乎不夠鐵石心腸，權幾殊現在的一舉一動，還是可以牽扯到她的心緒。
這讓她心生不爽。
褚流年揚了揚唇，譏諷盡顯。
“國師大人，需要我做什麼儘管吩咐，除了這條命，我都可以還你。”
權幾殊眸底掠過一抹隱隱的執着。
“明日，我會啟程重光神殿，待你這邊的事情結束，你去尋我。”
崇光神殿？
就是那個東瀘之中最至高無上，人人衝破腦袋都想進入的崇光神殿？
那裏可不是什麼人都能去的地方。
“你去那，只需直接......”
“那倒是不必，我怎敢費國師大人的心神，還得給我尋個後門？”
褚流年淡淡道。
“...隨你。”
如此也好，想進入崇光神殿考驗重重，就當是對她的磨礪了。
“國師大人還有什麼吩咐？”
“......沒了。”
褚流年哦了一聲，轉身要走。
權幾殊卻抓住她的袖子，“你...就這般不願和我獨處？”
褚流年扯回胳膊，拿出瞬移符籙，“一秒都不願！”
——
“主子，屬下記得就是這個方向。”
看着司燁繃緊的側臉，玄骨心裏七上八下。
任務失敗不說，還把人看丟了。
主子事後不得把他大卸八塊？
玄骨正忐忑着，便看見一道火紅略有些熟悉的身影正往山腳下走。
“主子，那不是褚公子？”
司燁眼睛驟然發亮，下一秒卻猛地變了臉色。
“主子？”玄骨迷茫地看着他，誰知司燁掌風迎面而！
司燁略帶急切地掠過，玄骨呆若木雞地被拍飛老遠。
褚流年眼前黑影一晃，像是閃過了一個大黑耗子。
她下意識警戒，在看清對方面容后，又帶着一絲質疑問道。
“你...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說著，她看到對方的腦袋頂竟然還沾着一片綠葉，不禁啞然失笑。
“你這是上哪去了，跟逃了荒似的。”
這麼潔癖龜毛的司燁，竟然也會搞成了這副滑稽樣子。
褚流年往下走了幾步，伸手將他沾上的葉子摘下。
司燁抬着頭，一眨不眨地望着她，眸光深邃讓人難以洞悉，又灼熱地彷彿燃燒出一團火焰。
褚流年微愣，下一秒，她在司燁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青絲如瀑，紅衣曳地。
那張顛倒眾生的明艷容貌上，笑靨奪目美得極具攻擊性。
妥妥的紅衣美人。
糟了，剛剛心事重重，忘記恢復男裝了！
這下便是想恢復男身也來不及了！
褚流年前所未有地慌了慌。
她的男裝雖和女裝有所差距，但是面容也有七八分相似。
司燁他會不會......
已經認出自己了？！
褚流年從沒覺得，自己的內心也能如此跌宕起伏。
“姑娘，你......”
司燁黑眸涌動着，裏面像是翻湧着驚濤駭浪，要將她吞沒。
褚流年心跳竟然變得失常。
要被發現了——
她的身份！
“你很像我的一個故人。”
“......啊？”
褚流年有些傻眼。
司燁面如冰霜的臉，忽然如初雪消融。
他竟是扯出了一抹極淺極淡的輕笑！
“你叫什麼？”聲音依舊沒什麼起伏的冰冷，但又似乎多了些異樣的溫柔。
褚流年神情變得怪異了起來。
怎麼總感覺...她被司燁搭訕了？
他不是斷袖么，而且明明他在上次離開前，還......
還吻了自己。
現在這是見色起意了？
原來，他司燁也是個會看臉的人！
不知怎麼的，她心裏莫名有些不舒服。
但她應該替他回歸正道而感到高興才對。
少女的糾結被某人盡收眼底，他唇邊弧度微微加深。
司燁知道，這是一個好的徵兆。
但一想到她的這副姿容，被另一個不知名的男人看見過，笑意又淡得了無痕迹。
“我......”褚流年牽起笑，笑得有些假。
她話到嘴邊，聲音陡轉——
“我憑什麼告訴你？”
本以為他會生氣，但男人的脾氣相比以前卻出奇的好，他並沒有動怒，眼中甚至帶了一絲愉悅的意味。
原來，司燁也不是只對自己那麼順從。
褚流年心中冷然。
司燁眸色黯了黯，玩笑似乎開得有些過了。
他收了逗她的心思，又問。
“姑娘，可有見到我那位故人？”
終於想起她來了？
褚流年臉色不是很好，“沒。”
司燁抬眸，望向山頂，猶記那是他和她初次邂逅的地方。
但是，此時那裏，有可能有着另一個男人的存在。
氣息不自覺冷了冷，司燁嗓音如沁入冰水般透徹。
“......那我上去。”
“不行！”
“為何？”司燁周身的冷冽幾乎要凝成實體。
“呃...”褚流年語塞。
總不能說是因為權幾殊在上面，她下意識不想讓他們兩個碰面吧。
怎麼有一種出軌被抓的錯覺......
“姑娘怎麼不說話？”
司燁如鷹隼般銳利的眸子危險眯起，他又上前一步，加進兩人的距離。
褚流年這才驚覺，兩人現在的身高體型相差太多。
他好似能把她整個人都裝下，只是單單站在那，強勢的壓迫感便如同深淵裏的巨獸，要將她給吞沒。
同時她也發現，司燁的實力已經達到了她看不出來的境界。
她現在已是靈侯境，那麼司燁呢？
憋屈，真是憋屈！
褚流年決定近期先不還他妖力了！
想歸想，司燁已經緩緩逼近了她，探詢的目光將她的呼吸都攫取走。
褚流年咬了咬牙，忽地踮起了腳。
司燁微怔。
愣神之際，豐瑩的手臂勾住他的胳膊。
“公子這是要拋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