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為何不怨
“先不說認不認可，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那些小光團到底是什麼東西！
亓老被褚流年這一聲低吼找回了理智，“你想知道的，在八方棱塊接受你的時候應該就已經告訴你了。”
褚流年聞言，飛速在腦海中尋找相關記憶。
第一扇門后的世界，名為靈澤。
靈澤之中，大多是那些生前作惡多端之人，它們被凈化之後便形成了那些小光團。
而那些小光團被賦予了一個全新的名字——小神靈。
小神靈可以激發靈植等生命體的靈性，汲取其能量並使之化為一種晶石。
可那十萬姜家軍，前世精忠為國，善戰可靠，根本不是這勞什子的小神靈！
就在這時，另一抹記憶和場景又從她腦海中浮現。
“原來如此......”
這八方崆印里的第一扇門，名為虛無。
虛無之門，在一定範圍內它可以將世間一切吞噬殆盡，故為虛無。
說來邪乎，虛無之門背後的世界，便是靈澤。
也正因如此，虛無之門與靈澤之門，一個為死門，一個為生門。
二者息息相關，密不可分。
當時八方崆印原本是想拒絕凌塵，便自動開啟了身為自我保護機制的虛無之門。
而虛無之門，竟然就這樣被凌塵誤打誤撞打開，又因為數量龐大，將士們的不甘過於強烈，而形成了這顆赤晶石。
於是，正巧她的十萬大兵，就成了凌塵的替罪羊。
這片森林之所以變成如今的妖族，也是因為赤水晶提供......
褚流年沉默了許久，看起來無比的平靜。
那股隱匿在沉默背後的滔天憤怒，卻連亓老都感覺到了心悸。
伴隨着這股心悸一同而來的，卻是一種看似渺茫卻有着無限可能的期望。
或許眼前的少年真的能......
“小七，亓老，你們退後。”
亓老一怔，隨後連忙和荼棄一同向後退去。
他的眼睛卻一直緊盯褚流年，生怕錯過什麼似的。
褚流年徑直走到赤晶石前，伸出手放在了赤晶石之上。
這一次，在觸碰到它的那一刻，不僅沒有被晶石上的能量傷到，反而一抹耀眼的光芒突然從她的眼中閃過。
隨後，一股浩瀚磅礴的氣息，猛然從掌心湧出，將整顆晶石包裹住。
晶石之中的“將士們”，竟然緩緩幻化成血色的光點。
那些血色的光點，正以向外擴散的軌跡，在褚流年的牽引下，緩緩地向外移動、擴張着。
但是，那赤晶石就像是一個巨大的籠子，將他們困在原地。
褚流年知道，這些血色光點便是將士們的殘魂所幻化，他們痛苦地咆哮着，卻根本沒有辦法掙脫，他們被捆在了原地。
亓老抬起頭，看着眼前一幕心裏難以平靜。
褚流年若是想將這巨大晶石帶走，果真是要依靠八方崆印的力量......
等等！
亓老忽然瞪大了眼，他這是要幹什麼！
“你不是要將赤晶石帶走么！這是要幹什麼！”
只見，褚流年掌中力量深入晶石，漸漸充盈在其中的同時，似乎隱約有着什麼東西龜裂的聲音。
亓老難以理解地大聲勸道，“快住手！這顆赤水晶中蘊含的力量，可以讓家道中落的天苓山莊重出江湖，你知道若是能好好利用它，你得到的將是多大的機緣嗎！”
“機緣？呵呵......”
少年冰冷而帶着些蒼涼的笑聲傳來。
“所謂機緣，就是汲取他們的殘留在人間的靈力和怨恨，不擇手段地強大我自己，踩着十萬將士們的血軀？”
“若是這樣......這種機緣，我寧可不要！”
語落，彷彿天地變色。
咔嚓咔嚓——
那堅如磐石的赤晶石上，開始出現一道道細微的裂紋，這些裂紋隨着肉眼可見的赤光擴散開，片片龜裂。
隨後，如雪花般崩散開。
頃刻間，赤晶石猛然爆發出一陣帶着強烈赤光的氣流，將四周空間照得鋥亮。
那光芒將周遭一切都染成了猩紅的血色，讓人不由見之恐懼，靈魂都為之顫抖。
“將士們，我來放你們自由了。”
站在宛如血雨的空間之中，輕盪着褚流年低低的聲音。
“血雨”漸漸擴散，一片片，一層層，渲染在整個空間。
那些分散開的血色光點，猶如有生命的星星之火，縈繞在褚流年的身邊。
少年的衣袍，在這片光點之中，染成了妖異的焰紅。
“小......侯爺？”
一道小心翼翼彷彿不敢置信的聲音，突兀地響起。
褚流年愣住，一瞬間恍如隔世。
然而不僅如此。
她又聽到了更多的聲音......
“害，我就說咱們小侯爺神通廣大得很，這不就找到辦法來救我們了？”
這聲音最是粗獷，一定是姜胡那個大莽漢。
“小侯爺三年不見，拔高了好多哩！只可惜啊，我是沒機會享這艷福嘍~”
這肯定是姜纓娘，依舊是那個嬌魅的姑娘，女子兵中就她最喜歡開玩笑，也屬她最容易衝鋒陷陣。
“我說你們兩個，怎麼還這麼喜歡在小侯爺面前丟人。”
“......”
除此之外，還有許多道褚流年記在骨子裏的聲音。
無人知曉，這三年以來，褚流年多少次在夢裏聽見他們的聲音。
這些聲音，有思念和懷舊，有一如既往的插科打諢，他們很明顯的在活躍氣息，卻始終就是沒有埋怨。
沒有人埋怨她，為什麼時隔三年才明白真相，又為什麼讓他們白白受了整整三年的苦。
褚流年仰起頭，臉上一片涼意。
原本還很熱鬧的聲音，頓時安靜得不得了。
不知靜了多久，姜胡大大咧咧地笑了起來，“哎呀，我們還想着再為侯爺你做些什麼呢，你還是這麼牛叉，竟然直接就把晶石毀了。”
褚流年摸了一把臉，所有人似乎都像是清晰地站在她眼前。
“你們......為何不怨？”
像是集體愣了愣，隨後傳來陣陣爽朗的笑聲。
彷彿回到了那鼓聲連天的營地前，每一位將士肅穆而立，無畏無懼的臉龐被篝火襯得明亮。
數萬將士發出萬雷齊鳴的高呼。
“吾等誓死效忠姜族長，效忠小侯爺，追隨小侯爺——死而無憾！！！”
那一夜，萬雷齊鳴的聲音，如同天際滾過的雷霆，回蕩在每個人心中......
正如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