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山窮水盡
菡香雖是丫鬟，卻是昭陽公主的貼身丫鬟，自小一起長大，放到外面，不比中等官宦人家的小姐差，與小廚房的一干人等相比，不吝於用高山仰止來形容。
在菡香身後，還跟着綉梅與一個叫做綉蘭的小丫鬟，十二三歲的年紀，眉清目秀，已儼然是個美人胚子了。
林溪也打量向菡香，不得不說，從前世到今生，他從未見過如菡香這般美貌的女子，十七八歲的年紀，正是女性一生中最好的年齡，舉手投足，無不洋溢着青春活力，秀麗的面容，透着絲恬靜的氣質，身材高挑，腰身玲瓏，綾羅錦緞，珠釵環佩，一樣不少。
如果不是知道菡香的身份，走在外面，怕是會錯認為官宦人家的大小姐呢。
“不用客氣！”
菡香擺了擺手，問道：“誰是林溪？”
“見過菡香姑娘！”
林溪微怔，拱了拱手。
“二十四橋明月夜是你做的？”
菡香問道。
“正是！”
林溪點頭。
菡香又問：“你是否讀過書？”
‘哦？’
林溪眼神微眯，這是超出題綱的面試題啊，不禁讓他遐想翩翩，不過還是很快調整了心情，答道：“粗識一二。”
菡香饒有興緻的追問道：“既是粗識一二，又如何能取出這般風雅之名？”
林溪胸有成竹道：“竊以為，珍饈佳肴不僅僅是果腹之用，還寄託着美好的情懷。
人的慾望，有口腹之慾，生活享受，精神追求與靈魂意境。
一道菜，做的色香味俱全，只是入門基本功，能讓人愉悅開懷，能享受生活，算是三流，若是做出了情懷，以菜傳情，憶古思今，乃是大師水準，倘若菜中能品出意境，堪為宗師，是為一流。”
“哼！”
綉梅不服氣的哼道：“吃個菜還有這麼多名堂，照你這樣說，你已經是大師嘍？”
林溪笑道：“不敢當，我自認為還差的遠，這道二十四橋明月夜，只是興之所至罷了，不知菡香姑娘在品嘗時，有否聯想過一輪明月當空，皎潔的月光透過橋影，輕拂着水波時的畫面？”
菡香美眸中，頓時異彩漣漣！
這是多麼優美的意境啊！
她理解林溪的意思了。
以她的生活水平，早已脫離了一逞口腹之慾的低層次，需要的，是從美食中吃出文化，吃出品味。
而這道二十四橋明月夜，正是典型的既文雅，又有品味，很多人專吃這套，特別是出身較低的爆發戶，更是需要文化與品味的熏陶。
綉蘭以小女孩獨有的童音問道：“明月夜我懂了，為何要叫二十四橋？”
林溪認真道：“橋樑起勾通之用，我希望這道菜，能作為溝通口腔與心靈的橋樑，人不能僅僅為了果腹而吃，吃與吃之間，也是有講究的。
至於二十四，你可以理解為二十四節氣，又可引申為一年，歲歲年年，瞧，歲歲年年，月光高照，洞澈人間的悲歡離合，這是多麼深遠的意境？”
“噢，我懂了！”
綉蘭眼裏，現出了崇拜之色。
林溪汗顏了，我是在胡謅啊！
菡香點頭道：“林溪，再做兩道罷，一會兒叫人送過來！”
說著，便領着兩個小丫鬟離去，走到門口，卻是回頭道：“林溪，你除了這道二十四橋明月夜，還能不能做別的菜了？”
“做菜也要靈感，過一陣子我再想想。”
林溪可不會隨隨便便的再創新了，每一道菜，都是不可或缺的資源。
二十四橋明月夜，幾乎糊了，再要做別的菜，前提是必須有充分的受眾，吃了一次虧，哪能不長記性。
菡香沒有多說，扭頭離去。
“林溪，你行啊！”
小韋和小路踱過來，不敢置信的看着林溪。
劉根也連點頭道：“菡香姑娘可是出了名的挑食，你小子居然能驚動菡香姑娘屈尊來一趟我們小廚房看你，就憑着這一手做豆腐的功夫，你在小廚房的地位就穩了。
你也不小了吧，要不要你劉叔給你保個媒，又或者前面院子裏有看得上的丫頭，也給劉叔說一聲，保管教你娶個漂漂亮亮的媳婦進門。”
家生子配家生子，林溪可不想走這條路，勉強笑道：“劉叔，瞧您說的，我還小呢，再者我爹過世才兩個月，雖然我們這種人和主家講不起孝與不孝，但心裏也得有個數，好歹出了喪期才能考慮婚娶之事。”
“這話說的好！”
劉根肅然起敬，居然向林溪拱了拱手。
“別誤了事，趕緊給菡香姑娘把那豆腐丸子做出來！”
胡爺也揮了揮手。
又是兩片火腿被抬了過來，林溪照法炮製，依然是一隻火腿挖三十六個洞，他還是存有僥倖的。
到了接近傍晚，三份二十四橋明月夜做出，兩份裝罐，李實家的和王忠家的，自告奮勇，搶了罐子去給菡香送。
剩下一份，眾人分食，林溪的心卻是沉到了谷地。
沒有經驗值！
每一位食客在每一道菜肴上，只能評價一次。
如今林溪面臨的問題是，眾受太小。
本來他可以偷偷摸摸趁着休假跑出去給大酒樓做菜，以飯店的食客量，他有信心把經驗值肝到爆。
可是菡香臨走前好巧不巧的問的那一句，杜絕了他溜出去做菜的可能，畢竟天底下沒有不透風的牆，一旦查出來，後果會非常嚴重。
林溪又寄期望於胡爺等食客能適時收嘴，帶些回去給家人品嘗，可是他失望了，這幫子人絲毫不講武德，吃的乾乾淨淨，甚至還把火腿給分了。
一隻火腿也要不少銀子，今日林溪用了三隻火腿，每個人都分的喜笑顏開。
‘下次一定要謀划好啊！’
林溪暗暗嘆了口氣。
精舍！
“送過來了嗎？”
昭陽公主看了看天色，問道。
菡香道：“剛剛小廚房的人送了兩份過來，公主要不要現在進宮？”
昭陽公主抿了抿嘴唇道：“給父皇母後送一份就夠啦，對了，那個林溪能把做菜講的頭頭是道，與修行頗有相通之處，看來是有慧根的，你多留意着，若是真有本事，提攜下便是。”
“還是公主仁慈！”
菡香贊道。
昭陽公主笑道：“過幾日再催催他，看他可有什麼新的名堂弄出來，咱們先吃一份，吃過就進宮。”
“嗯嗯！”
昭陽公主殿前，有好幾個姑娘，均是猛點頭，喜笑顏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