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故人重逢
從周小泉辦公室出來后,夏殊失魂落魄地走在馬路上,她想不明白,五年前林昊出國,怎麼會和周小泉扯上關係。周小泉到底做了什麼?讓林昊毅然選擇和自己徹底決裂,這其中到底有什麼事情在瞞着自己?
還有自己這次來的目的,是想弄清楚周小泉到底是不是姚瑤?結果這個問題毫無頭緒不說,剛才一時衝動竟將兩人結婚的事兒捅了出去……周小泉和林昊的父母相熟,萬一告訴了他們怎麼辦?自己到時候該如何應對?夏殊一時間被這些問題弄得焦頭爛額。
為什麼,明明自己已經和林昊在一起了,可是接下來走的每一步都好像如履薄冰一般艱難,自己的一個小小的衝動,都會像多米諾骨牌一樣觸發一連串的反應……想到這裏,夏殊的心情變得越發沉悶。
這時手機突然響起,夏殊的心跟着猛地一顫,從包里掏出來一看,竟然是個陌生號碼。周小泉打小報告也不至於這麼快吧!想來又是各種電話銷售,夏殊心煩氣躁地直接摁斷,定了定神,走到路邊打車。
上了出租車后,夏殊琢磨了一路,還是覺得今天和周小泉見面的事兒應該提前和林昊說一下。下了出租車,夏殊正往公司辦公樓里走,手裏的手機又響了起來,夏殊看了一眼來電號碼,竟然還是方才那個!
對方到底是誰,想幹什麼?夏殊好奇地看着手裏一直響個不停地手機,頓了頓,還是接通了電話。
“喂,哪位?”夏殊警惕地問道。
“夏殊姐,是我,魏東廷!”手機里傳來一個陌生卻又似曾熟悉的嗓音。
魏東廷!東大戲劇社裏的學弟魏東廷!夏殊沒費勁就想了起來,只是好久不曾聯繫,他怎麼會突然找自己?夏殊帶着一絲疑問很是興奮地回道,“東廷!好久沒聯繫了!你還好吧,現在在那兒?”
“你轉一下身!”電話里,魏東廷突然神秘兮兮地說道。
夏殊聞言愣了愣,轉過身去一看,不遠處一個身材挺拔文質彬彬地男生正拿着手機站在那兒目不轉睛地看着自己,雖然多年未見,但夏殊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那人不是魏東廷是誰!
咖啡廳里,夏殊看着突然出現在自己眼前的魏東廷,回想起當年在戲劇社裏的青蔥往事,一時心情波動起伏。
“說起來,咱們有五年多沒見了!”夏殊感慨地說道,五年的時間魏東廷早已從當年懵懂無知的小孩變成了風度翩翩的青年才俊。
“嗯,五年零八個月。”魏東廷說著附身給夏殊剛端上來的咖啡里添了兩勺糖,“我記得你喜歡喝加糖多一點的!”
“謝謝!”夏殊伸手攪了攪咖啡。當初因為情傷離開東明市時,夏殊的心情很低落,穩定下來后,為了和過去割捨開,就換了手機號。當時,她只告訴了幾個關係最親近的人。所以,兩人從那兒之後便斷了聯繫。現在想來,夏殊突然覺得有點愧對魏東廷。
“那個你怎麼會在我們公司樓下?”
“方才第一次給你打電話沒接,所以想着乾脆直接過來找你好了。沒想到這麼巧,剛到樓下就遇上了。”
“對不起,我當時有事,因為看到是陌生號碼就掛了。”夏殊沒想到魏東廷竟然是特意過來找自己的,疑惑地問道,“找我有什麼急事嗎?”
“沒有。只是突然聽朋友說你來東明市了。所以想——見一下。”說到這裏,魏東廷似乎也因為自己的冒然出現感到一絲失態的尷尬。
只是為了見自己一面?夏殊也是有點吃驚。
空氣里一時瀰漫起濃濃的尷尬氛圍。
在大學時,夏殊就有點分不清魏東廷對自己的好,到底只是單純的學弟對學姐的照顧,還是摻雜着別的東西——就像一開始分不清自己對林昊到底有沒有特別的情愫一樣。現在她和林昊的感情糾纏這麼多年,倒對魏東廷過去的舉動看清了許多。此刻他突然這麼說,不會是心裏還……夏殊突然莫名緊張起來,轉移話題道,“……那個,你現在上班了吧?工作怎麼樣?”
“嗯,已經工作兩年了,只是最近工作有點變動,等確定下來,我再告訴你。”
“嗯……”夏殊只是隨口問問,魏東廷如此認真地回答,倒讓夏殊不敢再輕易開口。就這樣,接下來的時光,魏東廷開始說的多一些。不過是回憶大學時的趣事,這些年發生在自己身邊的事兒,兩個人就這樣在咖啡廳里坐了將近一個小時,魏東廷才將夏殊送到辦公樓下,自己開車離去。
另一邊,林氏大廈15樓的辦公室里,林昊正坐在辦公桌後面,眉頭緊鎖面色凝重地盯着眼前的電腦屏幕,上面的監控視頻顯示時間是晚上8點,隨着時間的推進,原本空蕩蕩的酒店走廊里,突然出現了一個全身黑色休閑服,頭戴黑色帽子的黑衣人,看身型應該是男人。
黑衣人謹慎地低着頭,隱隱能看出帶着口罩,腳步迅疾地走到攝像頭正對着的房間門前,先上前用手肘撞了一下門,隨後又往後退了兩步,緊接着一個猛踹將房門踹開后沖了進去。
畫面再次變得空蕩蕩的,隨着一聲厲吼,房間裏傳來持續了大約一分多鐘的慘烈呻吟。隨後,呻吟聲變得若有若無。黑衣人突然攙扶着一個神志不清的女人從房間裏走了出來,很快消失在監控畫面里。
沒錯,神志不清的女人正是夏殊。
這個視頻,正是夏殊在酒店險些被侵犯那晚的視頻。林昊已經看了不下十遍,可是鏡頭中找不到任何能體現男人身份的蛛絲馬跡。
自從那天夏殊莫名其妙問了一句,林昊便對這件事兒耿耿於懷。後來,又詳細問過夏殊事情的經過,心裏越發覺得蹊蹺。不得已,林昊只能先找楊凱暗中調查這件事兒。酒店的監控很快調了出來,可是那個人頭上帶着帽子和口罩,存心不露相。
林昊初步判斷是熟悉夏殊的人,讓夏殊看了視頻辨認,結果夏殊也完全猜不出是誰。
這件事兒讓林昊心裏一直惴惴不安,救夏殊的人到底是誰?他為什麼會知道夏殊遇險,又為何救人後,連姓名都沒留下,林昊百思不得其解,只能讓楊凱繼續查下去。
下午兩點,林昊將酒店的視頻從頭到尾又看了一遍,因為著急了解進一步的調查結果,趁着手頭的工作告一段落,便想找楊凱問問。
結果到了楊凱辦公室,卻被告知楊凱剛剛去給大伯送一份文件。林昊看了一眼手錶,昨天助理提到,今天下午3點市葯監局局長蒞臨公司視察指導工作需要大伯接待,楊凱肯定待不了多長時間。
想到這兒,林昊示意自己先進去坐着等一會兒。
走到辦公桌前坐下,林昊才發現平時總是關上的抽屜今天半開着,想來應該是楊凱走的時候着急,忘記關了。林昊正欲隨手幫他關上,目光卻無意撇到半開的抽屜里,露出的一截照片,僅僅只是嘴巴部位,林昊就一眼看出是誰——
難道是調查時拍的照片?
林昊疑惑地伸手將抽屜打開,果然是夏殊的一張照片,又伸手往下翻了翻,卻只有孤零零的一張。
那是夏殊的一張生活照,看角度應該是偷拍的,夏殊側坐在公園的長凳上,臉上掛着淡淡的微笑,一頭燙染過的大波浪長發,略施淡妝,眉目如畫,渾身明明散發著青春稚嫩的氣息,眼裏雖然含着笑,卻笑得空蕩蕩的。而透過眼中輕薄偽裝的笑意,林昊明明在她眼底深處看到了觸目驚心的憂傷。
那種憂傷不是生活中沒心沒肺、轉瞬即逝的憂傷,而是細水長流、從心裏滋發的憂傷,這樣的夏殊是林昊從未見過的。
一想到這濃得如何都暈染不開的憂傷,竟是自己給的,林昊的心充滿了愧疚自責心疼,如果當初他早點明白自己的心,或許他們就不用錯過這五年……
只是往事已矣。
林昊長長地嘆息了一聲,回過神,順手翻到照片的背面,在照片的右下角赫然寫着八個小字——
念念不舍求而不得……正是楊凱的字跡。
林昊的目光一滯,握着照片的手不由得青筋隱隱。
幾分鐘后,楊凱神情慌張地敲開了林昊辦公室的門。方才林昊前腳剛走,楊凱後腳就回來了,聽同事說林昊過來找自己,結果在辦公室坐了一會兒就臉色難看地走了。
楊凱進自己辦公室一看,抽屜大開,裏面的照片消失不見,立刻明白過來怎麼回事。
此刻,林昊正如雕塑一樣一動不動地站在窗前,楊凱一眼瞥見被放在桌子上的照片,臉上立時浮現出一種摻雜着多種情愫的窘態,身體緊繃僵硬地走進來,轉身將門關上,沉默着等待林昊先開口。
“什麼時候的事兒?”林昊背對着楊凱,看不見表情,說話的語氣卻讓人壓抑得喘不過氣來。
“你出國之後……”楊凱一開口,立時頹廢得像泄了氣的足球。
果然是那段時間,林昊心裏一酸,緊扣着窗檯的手越發用力。
“我們之間什麼也沒有……我從來沒說過,她也什麼都不知道,只拿我當普通朋友,你、你千萬別遷怒到她身上……”楊凱心虛地解釋。
“這麼維護她?”林昊驟然轉身,眼裏盛着一團由激忿點燃的烈火,忍不住爆粗口道,“你他媽還是不是我兄弟!”
“我怎麼就不是你兄弟了!我他媽怎麼知道你當時是真不要她了,還是什麼鬼原因。”
面對林昊的失控,楊凱同樣控制不住情緒,激動地說道,“如果當初不是你先拋棄了她,如果她對你不是念念不忘,我也許根本就不會對她動心。”
後來也不至於一個人咀嚼着單相思的苦澀。
林昊聞言,一臉事已至此無法改變的懊悔,當初他自欺欺人地相信,只要屏蔽掉她的任何消息,時間就可以將感情沖淡,結果卻發現,時間不過是將心事埋了起來,愛意根本一絲一毫都不曾減少過。
時間還真他媽的是糊弄人的鬼!
林昊無奈地苦笑一聲,接着一聲揚天長嘆,像是終於放棄了繼續糾結這件事兒
“那段時間,她過的很不好嗎?”林昊喃喃自語地問道,五年了,他從來沒有問過也不敢問夏殊當年的情景。
“你說呢……”楊凱替夏殊很是不值地反問道,“即便大家一起出去玩,她也能一個人遠遠地坐着發獃;只要是關於你的話題,前一秒還正常說笑,下一秒就會黯然失神……我那時候正追求江昕儀失敗,和她也算得上是同命相連,有幾回就主動送她回去。有次看她陷在對你的感情里這麼痛苦,我一着急就在她跟前罵你薄情寡義,罵你不是東西。她卻從來沒說你半個不字,不對,是你走後,她就再沒說出關於你的任何一個字。你說她當時過得好不好……”
“我不知道會讓她這麼痛苦。”林昊沮喪地拄着頭,像是無顏面對當初自己的絕情寡義。
“這照片,就是她研一大家一起出去玩的時候拍的。前兩天,你讓我調查那件事兒,我才翻了出來。說實話,當初我對她只是好感,這麼多年過去了,早就沒什麼了。”楊凱恢復了平時的弔兒郎當,豁達地說道。
其實,楊凱何嘗不明白,夏殊從始至終愛的就是林昊,就算自己有什麼,也不過是庸人自擾。與其像個小丑一樣夾在其中,不如體面點的離開。
這也是這麼多年,即便自己對夏殊心懷綺念,卻從未主動約她,只保持着普通朋友關係的原因。
話已至此,林昊問道,“醫院那邊有情況嗎?”
“這是醫院的監控,那個人警覺性太高了,全程都戴着帽子和口罩,根本看不清。”楊凱說著,將一個小型U盤放到林昊跟前。
“那就擴大範圍,那個時間點,從醫院出來的人不會太多,街上的監控總能拍到他是怎麼離開的……”
“好~”楊凱答應道,“我這就去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