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愛恨

第一百六十二章 愛恨

這裏很暗,好在有油,還有油燈。

在微弱的燈光中,王蜜蜜真誠地說道:“如果我們還有未來,在這場大劫中還能活下來,你能嫁給我嗎?”

“當然不能,因為你太髒了。”春草毫不客氣且直截了當地說道。

這是王蜜蜜預料中的結果,在他的想像中會被春草無情地拒絕,春草一直嫌棄他,怎麼會嫁給他?可他還是要說出來,因為他不知道自己有沒有未來,不想給自己留下遺憾。

很久,春草才悠悠地說道:“你不嫌我臟嗎?我是一個妓女,而且是一個很醜的妓女。”

啊!王蜜蜜沒想到春草會問出這樣的話,看來自己有戲。

他有些激動,抓起春草的一隻手說道:“你怎麼會臟呢?你是這個世界最聖潔的姑娘,反倒是我,從內到外都不幹凈。如果說配不上,只能是我配不上你。”

王蜜蜜說道這裏,不知道春草在想些什麼,眼睛亮起來,突然咯咯地笑了,說道:“那時你連男人都要,怎麼想的?不嫌臟嗎?”

似乎她感覺到自己在這樣的場合說這樣的話很不對,很傷人心。她抱歉地說道:“不好意思,我不該這樣說的,沒忍住。”

時間在慢慢地過去,他們的聊天也時斷時續。

“其實,你向我求婚,我很高興,真的,我一直渴望有人向我求婚,渴望有一個家,生很多的孩子,歡歡樂樂過一生。”春草說道。

“我們會生很多的孩子。”王蜜蜜插嘴說道。

這次春草沒有說他,繼續着自己的話題:“我想要的家,不需要太大,有一個院子,院子裏有一棵尼羅樹,開滿藍色的尼羅花。外面有一個池塘,池塘邊種滿柳樹。最好有五六個孩子,有兒有女,我每一天做最好的美食給他們吃。春天的時候,我們一家人去踏青,秋天的時候,我們一家人去采果實。”

以前,王蜜蜜覺得這些俗不可耐,現在卻非常嚮往。

“我們還可以帶着孩子們釣魚、捉螞蚱蜻蜓,還可以在風大的時候放風箏。”王蜜蜜說道,他覺得做這些要比風花雪月好太多。

“所以,你答應我的話,這些我都可以辦到。”他趁機再次提出自己的請求。

“你辦不到。”突然一個聲音說道:“因為你很快就會死掉。”

在這個地下室里出現一個人影,他長着犄角,雙眼通紅。

“狡猾的人類,居然藏了這麼久,如果你不是出去覓食,還真不好找到你們。”這個修羅用尖銳的嗓音說道。

王蜜蜜第一個反應是拿着菜刀把春草護在身後,他的眼睛同樣紅了,那是在他心裏起了拚命的念頭,雖然他知道遇到修羅他們不會有活下去的機會,可他會死在春草的前頭。

“王蜜蜜,我答應嫁給你。”他的身後傳來春草的聲音:“從你第一次提出來的時候,我的心裏就答應你了。要死,我也會和你死到一塊。”聲音輕柔,語氣堅定。

“好,這個惡魔就是我們的見證人,死亡就是我們的婚禮。”王蜜蜜聲音歡快地說道。在強大的真愛面前死亡又算得了什麼?

修羅頭上的犄角亮起紅光,他的刀變成一道光,對於卑微的人類,他簡直一句話也不想再說,他很忙,屠殺完這兩個人,他還要搜尋其它人類。

刀光掠向王蜜蜜的脖子,卻被一朵花擋住,那是一朵盛開着的梅花。然後,更多的花飄來,旋轉成一條花河。

有人踏花而至,雍容華貴,如花中仙子。

“流花谷?”修羅有些驚詫地問道。

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來人正是流花谷主趙嫣兒。

“我一直在找你們,沒想到在這裏遇到了。”那修羅嘖嘖地說道。

“並不是遇到了,而是你跟着他進來的時候,我也跟在了後面。”趙嫣兒在河流中說道,她的長袖輕揮,繁花在河流中沉浮,帶着各色的花香流淌向修羅。

地下室很大,可對於一條河流來說卻很小。這條河先將王蜜蜜和修羅分開,然後才流向修羅。

這個修羅是一個高階修羅,他的刀有紅月之力,撒出去的是一抹月色,月色照在河流上,便讓河流泛起一陣陣波,波光和月色充斥了整個房間,看上去很美,那是可以要人命的美。

突然,花瓣脫漏,有星光融進河流,於是河流變得更加溫暖,也更加如夢如幻。

那根本不是什麼星光,而是人間之力,修羅臉色劇變,他的刀光淹沒在河流里,連波瀾也不再泛起。

他急忙後退,可房間裏全是河水,哪還有他後退的空間?

“不”,他急吼道,然後被流水淹沒,那是無情的流水,蕩漾着人間之力,不僅淹沒他,還將他融化。

花落,流水也退去。

此刻的王蜜蜜正緊緊地抱着春草,他確定自己的大富大貴的大命之人,不然不會大劫不死,這次也死裏逃生。

“我們能結婚,也能生孩子。”他居然對春草說出這樣的話來。

沒人看見有一種無形的東西從他身上散發出來,那就是人間之力,人間之力便是在人類的愛恨中產生。

趙嫣兒沒有注意這些,她的目光一直盯着入口的方向。

“出來吧。”她說道。

入口處,一個俊美的男子出現,金色的頭髮,湛藍的眼睛。

“你很不錯,居然能發現我。”男子說道,身上散發出一種獨特的魅力,王蜜蜜覺得勝過蕭如花。

“羅剎?”趙嫣兒問道,她沒見過羅剎,可她聽說過羅剎的樣子。

“是的,我叫莫羅斯。”男子點頭,用藍色的眼睛看着趙嫣兒說道。

“既然你早就來了,為什麼不救那個修羅?”趙嫣兒問道。

“一個低劣的種族,不值得去救。”莫羅斯說道,他不是不救,而是懶得去救,這樣的修羅別說死一個,就是死幾百個上千個他也不一定會救,無情,永遠是紅月世界的特質。

“救不救他不重要,重要的是殺死你。”莫羅斯說道:“作為羅剎永遠都要知道什麼才是最重要的事情”。他邊說邊升起自己的那輪紅月,紅月撐開地面,盪開那些廢墟,讓這個地方暴露在天空之下。

他的手捏住一朵飛來的小花,那是一朵金黃色的菊花,香氣淡雅。

在他的手捏住那朵菊花的同時,整條花河也停止了流淌,像是被固定在這片空間裏。

“美好的東西大都美好,這裏的花竟然和紅月世界裏的一樣漂亮。”他邊說邊走,捏着花向趙嫣兒走去,此時的趙嫣兒也和那條花河一樣不能動。

他一直很優雅,捻花行走,周圍的廢墟掩不住他倜儻風度。

“去你的美好!”燒火棍憑空襲來,帶着人間煙火和對優雅的不屑,它尖銳的破空聲音就是人間的吶喊。

“柳輕柔,你怎麼來了?快逃,你不是他的對手。”趙嫣兒身子不能動,她的嘴還能動。

燒火棍和那朵菊花碰在一起,花,完好無損,燒火棍卻帶着柳輕柔後退十丈。

“很好,既然都來了,不用我再去找你們。”莫羅斯說道,他覺得來的這些人也是流花谷的人。流花谷是醉人之國反抗力量之一,殺了他們不少的修羅,今天竟然被他碰到這麼多。

紅月下,他一手捻着花,一手抽着彎刀。作為羅剎的他,雖然顧忌對方的人間之力,但對方的人間之力太弱,並不讓他害怕。

流花是天下最美的事物之一,趙嫣兒的流花又是流花谷最美的流花,如同她這個人一樣高雅。柳輕柔舞動燒火棍的時候,還是毛糙的樣子,和美不沾邊兒。可兩個的人的配合卻很好,甚至可以用天衣無縫來形容。那個燒火棍成了一棵樹,而流花成了樹上的花。

無風樹自動,落花如浮萍。

讓人傷感之情油然而生。

那不僅是一種武技,更是一種舞蹈。

看來這種舞蹈她們跳過不止一次。

莫羅斯抽出的彎刀停在空中,他內心有一種渴望,想把這支舞蹈看完。

一把刀就在這時襲擊了他,出刀不快,也沒有什麼招式,卻劈中他的肩膀。

那是一把菜刀。

王蜜蜜竟然用菜刀砍中了羅剎,一個可以輕易擊敗流花谷主趙嫣兒的羅剎。

即使他被那支舞蹈迷惑,他也沒有劈中他的可能,偏偏他劈中了他,而且有血從傷口中流出,也沒有見到傷口癒合。

簡直不可想像,連王蜜蜜也愣在那裏,不敢相信地看着手裏的菜刀。

一輪圓月在他不可置信的時候,略過他的脖子。

他離羅剎太近了,沒人救得了他,即使那棵搖曳的花樹變成暴風驟雨。

他倒下,在倒下時一直看着春草,眼裏充滿溫柔,還有一絲絲的歉意。

不遠處的春草,淚流滿面爬向他,嘴裏呼喊着他的名字。

那輪圓月迴旋着飛了回來,和花朵組成的暴風驟雨相撞,和那個充當樹榦的燒火棍撞在一起。

夜雨中緩緩升起一道明月。

夜雨的外面還有一輪更大的紅月。

卑微的人類居然傷了他,莫羅斯極為憤怒,不僅是對王蜜蜜,也是對趙嫣兒和柳輕柔,如果不是她們迷惑他,他怎麼會受傷?

圓月是殘忍的圓月,不惜辣手摧花。

紅月發出如血般的光芒,催動圓月彎刀。

花摧,樹倒。

圓月卻被一隻手抓住,那是一個藍衫人的手,沒有任何修為閃現,簡簡單單平平凡凡伸手抓住圓月。藍衫人帶着無比的歉意對春草說道:“太突然了,所以我沒來得及救王蜜蜜。”

王蜜蜜他是認識的,他印象最深的還是王蜜蜜白白的屁股,比他的臉更為深刻。王蜜蜜的臉他也記得,即使王蜜蜜瘦了許多,有些營養不良,他還是能認出他。

只是他沒想到王蜜蜜會轉變如此之大,一個連男人都玩的紈絝,被人脫褲子在大街上打,會變得這麼有情有義。

他還注意到那個細節,平凡的王蜜蜜竟然能用菜刀傷到羅剎,那一刀肯定沒有愛,而是充滿悲觀和憤怒,是決絕的一刀。

難道恨也是愛的一種,是愛的一種表現形式?恨和愛是可以相互轉化的,恨是對愛的保護。恨敵人,抵抗敵人,才能保護自己愛的人。

割鹿說李清對人間之力理解的還不深刻,還不能發揮人間之力最大的威力。王蜜蜜的那一刀似乎給李清打開了一道大門。

“不過,我會殺死這個羅剎給王蜜蜜報仇。”李清說道,他並沒有抽出割鹿刀,而是用手裏的彎刀割向那個修羅,依舊平淡無奇,簡直還比不上王蜜蜜劈出的那一刀。

彎刀割破紅月,割在莫羅斯的身上,將莫羅斯割成兩半,那是再也不能合在一起的兩半。

“謝謝你!”爬到王蜜蜜身邊並抱着他的春草對李清說道:“其實我已經病入膏肓,沒有多長時間可活,在死之前能遇到一個願意娶我並為我死的人,我很幸福。我答應嫁給他就一定會嫁給他,我們會在陰間成為一對正真的夫妻。”

有人在哭,那是玄晴哽咽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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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時之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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