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你有些特別~
“血..”
張婧寧眼神有些恍惚,忽而呢喃道。
血?
沈煜訝然:“什麼血?”
張婧寧眼神複雜地看着沈煜,指了指他的腳。
沈煜低頭看去,原來是他的腳不知道什麼時候被划傷,鮮血正沿着傷口溢出,快要落到地板上。
這個傷口並不嚴重,出血量也談不上多,但由於一直沒處理,血液慢慢溢出,逐漸聚集在傷口附近,乍看之下還有些駭人。
“喔,抱歉。”
沈煜連忙抽出一旁的紙巾,按住自己腳踝處被划傷的傷口:“可能是我剛剛跳過來的時候不小心被劃到了。”
他一邊擦拭着腳上的血跡,一邊解釋道。
因為他沒有拖鞋的緣故,他在陽台上吹風都是光着腳的,而陽台的欄杆邊緣又有些銳利,被划傷也是在所難免。
只是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暈厥的張婧寧身上,所以絲毫沒察覺到傷口的存在。
反倒是張婧寧比較敏銳,發現了他正在流血的傷口。
“你光着腳在陽台吹風?”
張婧寧感到不解。
“害,我才剛搬過來兩天,連拖鞋都忘了準備。”沈煜將血跡都擦乾淨后,再用一張新的紙巾按住傷口,起到快速止血的效果:“等明天有空的時候,我再去買一雙吧。”
張婧寧眼眸撲閃,竟覺得有些好笑。
但轉念想起他光着腳從另一側的陽台跳過來的畫面,她的笑意就被抑制,轉而化作異樣的好奇。
“沒什麼事,只是擦破了皮。”
沈煜抬起頭看着她:“比起這個,我剛剛想問的問題才更重要。”
“你是說趙晚漪?”
張婧寧抵着沙發的軟墊,慢悠悠道。
“對。”
沈煜嘆了嘆氣:“學姐你難道不好奇我為什麼會搬到她的公寓,和她住在一起嗎?”
早在昨晚賞月的時候,他與趙晚漪住在一起的事實就已經被張婧寧獲悉。
所以,沈煜也不怕跟張婧寧討論這個話題。
何況他什麼都隱瞞的話,又如何指望能從張婧寧嘴裏得到關於趙晚漪的有效情報呢。
這就是人際關係中相當有趣的一個部分。
論關係來說,沈煜無疑跟許南枳更熟絡,但偏偏有些話題就是只能跟張婧寧討論。
關係與身份,乃至於立場的不同,都會導致話題的差異。
而張婧寧聞言,表現得倒是很平靜:“不好奇。”
“啊?”
沈煜一愣。
“其實出現在她身邊的人不止你一個。”張婧寧淡然地說著:“只是你有些特別。”
沈煜挑起眉,下意識地坐直:“不知道學姐你可不可以說得清楚一點呢?”
“可以,我這麼說吧,原先這十六樓的住戶不止我跟她。”
張婧寧緩緩地解釋道:“幾乎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搬進來一個新住戶。”
“然後過一段時間后,這個新住戶又會莫名地離開。”
“這些住戶來了又走,我都已經記不清你是第幾個,直到現在,整個十六樓還是只有我和她。”
“我這麼說,你能理解嗎?”
沈煜的大腦在飛速運轉。
他想起趙綰曾經說過,她找了不止一個心理醫生,但那些心理醫生統統都是廢物,沒一個能發揮作用。
而自己也不過是她找的又一個新的心理醫生。
結合張婧寧透露的這番信息,兩者結合,那麼答案就很清晰了。
張婧寧口中的這些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搬進來,隨後過一段時間又搬走的新住戶,大概率就是趙綰為趙晚漪準備的心理醫生。
只是他們都失敗了,無法完成趙綰交待的任務,所以被放棄。
“我有什麼特別的嗎?”
沈煜輕聲問道。
“有。”張婧寧眯起眼:“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是第一個搬進去她公寓的新住戶。”
“之前那些,都是在其他公寓落腳。”
“還有,之前那些新住戶中,只有少數幾個是學生身份,其他的,都是別的身份。”
“而你,既和她住在一起,又是學生身份,還難道還不夠特別嗎?”
她微微掀起毯子,嬌軀坐直,直視着他的眼睛:“你能不能告訴我,學生是你的本職,還是伱扮演的一個角色?”
沈煜看似神色不變,實則心底已經掀起波瀾。
他沒有猜錯,張婧寧跟趙晚漪的關係果然不簡單。
也怪不得趙晚漪對自己的抵觸意識這麼強烈,看來不光是因為自己闖入了她的公寓,打擾到她平靜的生活。
更因為趙綰此前已經三番四次地派人到她的身邊,趙晚漪不可能不知道自己是來做什麼的。
但即便如此,沈煜仍舊選擇隱瞞自己的真實身份。
這是他跟趙綰的協議內容,也是為了他之後更方便做事的一個手段。
更關鍵的是:他無法完全信任張婧寧。
這位學姐很是神秘。
如果張婧寧清楚自己的身份,那麼她就不會問這個問題,顯然她也只是了解這些人是來接近趙晚漪,但未必清楚他們是心理醫生,更不一定知道他們接近趙晚漪,是為了趙綰的委託,是為了治趙晚漪的病。
這就給了沈煜周旋的餘地。
“我當然是學生,學姐。”沈煜露出毫無破綻的笑容:“剛入學的,不信的話,你可以看看我的檔案。”
張婧寧收回目光,恢復到優雅的躺姿:“這倒是不用,其實你是不是學生對我來說都不重要,反正你也不是搬進我的公寓。”
“但你是來接近她的,對吧。”
“也許用接近這個詞未必恰當,用照顧來形容會更好。”沈煜回道。
“照顧?”
張婧寧若有所思道:“按你的意思,之前那些搬進來的住戶也是照顧她嗎?”
“那這個我就不清楚了。”沈煜搖着頭,嘆氣道:“如果學姐你不說的話,我都不知道有這些事。”
“這麼說你什麼都不知道?”
張婧寧低聲問道。
她好像很少有其他的表情,大多數時候都是平靜至極的,甚至嘴角連輕微的弧度都不會掀起。
儘管她給人一種溫婉如泉水叮咚般的第一印象,但真靠近之後,又能發現她彷彿永遠都戴着一個面具和你在交談。
也許不是面具,只是一種牆壁,一種無形的牆壁,時時刻刻地提醒着你:自己和她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如果說趙晚漪是翻臉如六月天說變就變的百變魔女的話,那張婧寧就是真正意義上沒什麼感情變化的淡漠撲克臉。
你很難從她的表情中看出她的情緒。
乃至於她可能都沒有情緒上的波動,始終都這麼沉穩冷靜,冷靜到近乎絕對的理智。
“知道一些,但大多數都不知道。”
沈煜輕聲道。
“嗯,那我就有些好奇了。”張婧寧淡淡道:“你為什麼會搬進去和她住在一起呢?”
“學姐,現在似乎是我在問你問題吧?”
沈煜眨了眨眼。
“是,我欠你的人情讓我有義務回答你的問題。”
“但我所問的,不正是你剛剛想要問我的嗎?”
張婧寧看着他。
“問題也許是一樣的,但問題的提出者是誰,這一點也很重要。”
沈煜不知曉張婧寧跟趙晚漪到底是什麼關係,但他很清楚張婧寧絕不簡單。
整個十六樓的固定住戶除了趙晚漪之外,就只有她,由此可見一斑。
所以和她相處也不要輕易陷入她的節奏中,而是要盡量讓對方跟着你的節奏走。
哪怕張婧寧現在問的問題跟沈煜剛剛問她的問題是一模一樣,在這其中也有主動與被動之分。
張婧寧的反應還是這麼平靜,她點了點頭:“那好,你想知道什麼?如果我知道的話,我會告訴你。”
頓了頓,她嘴角悄然勾起:“但不一定保證正確。”
這是沈煜第一次見識到她嘴角勾起如此清晰可見的弧度變化。
但她的溫婉感隨着這抹勾起的嘴角弧度竟在退散,一縷難以言喻的怪異湧上心頭,宛若慈祥的老婆婆突然戴上象徵著魔鬼的面具一樣。
好像,她也很難應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