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原住民與穿越者(一)
他是穿越者。
可他忘記自己是怎麼穿的了。
或許是睡覺?可能是走路上時遭遇飛來橫禍?總之當他恢復意識時,莫名身處一片詭異的黑暗空間,身邊響起一個更詭異的聲音。
【現特邀您成為《名偵探柯南》世界玩家,是否接受?】
【……啊?】
他滿臉迷茫,過了好幾秒才捋清自己聽到了什麼。
【你誰來着?柯南……那個穿藍西服紅領結的萬年日本小學生?你是讓我穿越?】
再過了幾秒,他又反應過來:【為什麼是我?我天生骨骼清奇天生異象,讓你一見鍾情?那為什麼在我高三時不送我穿?難道是我遇到了什麼意外?不會吧,我記得我之前是在……】
【在……】
他卡了殼。
——他發現自己根本想不起進入這片空間前發生的一切。
……不,不止!
他拚命回憶,然後更加愕然地發現,不只是到這裏前的記憶,就連關於學校、室友、朋友和父母的記憶,也變得模糊不清!
甚至連自己的名字都想不起來了!!
他一下子慌了,大聲質問道:【是你對我的記憶做了什麼嗎?!】
【沒有。】
系統聲音平靜:【我們會隨機選擇現實里有生命危險的人,邀請他們成為遊戲玩家,只要遊戲通關,你們就可以返回現實。】
【你喪失部分記憶,是因為你在意外里傷到了頭部。】
【如果我拒絕會怎麼樣?……讓我一直在這裏待着?】
他的四面八方全是黑暗,無邊無際沒有一點光亮。他看不到摸不到其他東西,身邊只有這個奇怪的聲音。
【本系統秉承自願遊戲、自由遊戲、快樂遊戲為原則,對拒絕成為玩家的穿越者,會將其送回原來的身體裏。】
【不過,你們大部分人在現實里出了意外,即使可以回去,也是植物人的狀態,只能聽到周圍家人朋友對你們的呼喚,卻做不出任何回應,同時也不確定到底何時才能醒來。】
周圍陷入死一樣的寂靜。
他死死咬着牙,不知過了多久,才顫抖地開口:
【……只要遊戲通關,真的能送我回去?】
【是的。只要遊戲通關,你就能在現實世界裏醒來。】
系統非常肯定地告訴他。
……
【色慾:……所以我答應系統,之後抽到了‘色慾’為ID,進入這個遊戲。】
【色慾:我進來時落腳點是一個有焚化爐的房間,旁邊有兩個人抓着我,想把我扔進爐子裏,我拚命抵抗,期間不小心用戒指打開系統,在群聊里按下那串亂碼……我把那兩個人打暈過去,其中一個臉出了很多血,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
抽到ID為色慾的玩家停下打字的動作,手還在隱隱發抖。
他無法說話,只能靠打字和別人交流,但他能看到和聽到。從旁邊窗戶玻璃的倒影上,他看清了現在的自己是什麼樣子——一個沒有腦袋,卻有意識的怪物。
直到現在,他還是有種恍然如夢的感覺。
說是現實,現實里沒頭的人是絕對不可能活下去的。
但說是遊戲,剛才經歷的一切又太真實了。
焚化爐熾熱的溫度,用力抓着他肩膀和腳踝的雙手,以及他反殺時,對方濺出的大量鮮血、濃郁的腥臭味和他們臉上扭曲的表情……
“……”
他強迫自己不去想自己是不是殺了人、那算不算正當防衛、自己要不要坐牢……在冷靜下來后,他再次把手伸向彈窗。
一個小人翹着二郎腿坐在彈窗上,不同於他的沒頭,他的頭可多了,有整整三個,中間那個是人頭,嘴裏隱隱噴出火花,一個羊頭,最後一個是牛頭。
小人皮膚呈現奇怪的紫色,赤着上身,露出肥而軟的大肚子,身材很像寺廟裏的彌勒佛。
他還記得彌勒佛,卻連自己的名字都想不起來……想到這點,他心裏又苦又澀。
別人穿越吃香喝辣的,他穿越是這幅鬼樣子,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他有回去的機會。
……不然,他不敢想像自己的父母失去獨子會有多痛苦。
【色慾:在他們倒下后,我怕有其他人進來,想着馬上逃走。群聊裏面有對聊天對象的定位功能,我發現你就在附近,就趕緊過來找你,用的是技能。】
他頓了一下,遲疑片刻,還是繼續寫了下去。
【色慾:我的主動技能是‘風雨如晦’,能力是黑霧,就是我脖子上的這些。他們的作用比較全能,可以阻擋攻擊,也可以起到眼睛和耳朵的作用,讓我能看見聽見,我可以擴散霧粒當坐標,移動到其他地方。】
他就是這麼上來的。他讓那些極小的霧粒先從通風管道飄出,一路往上,最終來到這個房間。
【色慾:技能介紹里提到,霧粒還可以入侵別人大腦,讀取和刪除他人記憶……不過我沒試過,不知道到底能不能做到。至於被動技能和任務,目前還沒有生成。】
他有些自嘲,自己失去記憶,卻得到了讀取和刪除他人記憶的能力。
這種技能很危險,也很討人厭——沒人會喜歡別人亂扒自己的私隱——可即便如此,他依然選擇向對方解釋清楚。
他突然穿越,身體變成這幅樣子,唯一能尋求幫助的,只有和他來歷相同的其他玩家。
他不記得父母,卻記得他們對自己的教育,求人幫忙不能趾高氣揚,畢竟對方不是欠着自己的。他現在一無所有,只能先拿出誠意。
雖然這個男人一見面就拿槍指着他,還開了槍,但這正常,他知道現在的自己有多嚇人,而且在他說完來歷后,他就把武器放下了。
想到這裏,他開始仔細打量起眼前的這位隊友。
隊友長相英俊堪比明星,長發微卷,五官深邃,氣質很像渣……比較散漫輕浮,不太靠譜的樣子。
看五官不是亞洲人,系統沒說所有玩家來自一個國家,如果真是外國人,他得慶幸系統為他們提供日語翻譯,不然只會漢語、英語水平一般的他,都沒法和這位隊友交流。
“我的ID是‘暴怒’,伱可以叫我‘青柳彬光’。”
名為青柳彬光的男人翻身下床,一步步走到他的面前。
從窗戶投映進來的月光,彷彿融化進那雙淺棕色眼睛裏,他看到他的眼神格外柔和,耐心注視着他。
“你對穿越前的事……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嗎?”
他聲音溫柔,即使是接近質疑的問話,也不會讓人產生“這是逼問”的不快感,相反,有種這是真心關心自己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