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名作家暴食的米花第五夜
“米花10丁目連續入室搶劫殺人案已告破,嫌疑人於前日傍晚落網,據偵探毛利小五郎推理,第六起案件受害者家屬有教唆嫌疑……”
“南洋大學發生一起爆炸事故,一位教授不幸罹難,其餘傷者已送往……”
“首次‘王朝的黃昏’藝術展將在鈴木美術館開幕,該展會屆時將展出各國末代王朝的奇異珍寶,大阪府知事將出席開幕儀式……”
新米花酒店一樓,三輪和也雙手插兜,在熟悉的電視新聞報導聲中穿過大堂,走出酒店。
外面已是夜色沉沉。
他轉身朝米花商業街走去,避開之前他出事的小巷,進入一家位於商場對面的快餐店,要了一份搭配雞翅的辣漢堡套餐,坐到靠窗的位置。
窗外的景色一片祥和,行人們在街頭來去匆匆,廣告牌和商場外的大屏幕在他們身上投下一層光影。
三輪和也咬着吸管嗦可樂,這種快餐店裏的汽水含氣量不足,喝起來就是解饞,聊勝於無。
在他想打開漢堡盒時,他的手機微微一震。
【暴怒:如果你從酒店離開了,可以去這裏。房子我已經租好了。】
上面是隊友發來的話,下面附了圖片。
三輪和也看着上面的文件,着重看了看文件簽署的日期和簽名。
日期是一年前,簽的不是他現在的假名,更像是女性的名字——路仁月余美。
【暴食:這是誰?】
【暴怒:你這個身份的奶奶。設定上,她早年喪偶,兒子在美國定居,和其他日裔女性結婚生子。她前不久從鄉下搬來東京,正好孫子到日本沒落腳的地方,她就收留了他。】
【暴食:……】
【暴食:冒昧問一下,這個月余美奶奶……是真實存在的嗎?】
三輪和也很清楚,青柳彬光有時挺懶的,不可能為了隊友的人設更完整,特地整個奶奶出來。
【暴怒:是我的分身假扮的。】
“…………”
出於強烈的求生本能,三輪和也一句“難道你和快斗一樣是女裝癖嗎”,生生卡在喉嚨里沒有說出來。
【暴怒:你不用擔心,平時我不會和你多接觸,分身有其他工作。】
三輪和也皺了下眉。
在大眾認知里,小孩、孕婦與老人是弱勢群體,他們需要幫助和保護,所以更容易讓人放鬆警惕。
青柳彬光放着好好的正常成年男性不當,去偽裝成一個喪偶的帶孫子的老太太,是打算做什麼?
三輪和也有了不好的預感,一時根本不知怎麼回復。他暫時放下手機,抬頭看向窗外。
對面商場外的屏幕上也在播放近期的犯罪新聞,和酒店一樓不是一個頻道,上面的主持人正在介紹起那起入室搶劫案。
三輪和也看到了那位和他有幾面之緣的河合社長的照片,新聞主播介紹他的生平,接著說起他的悲劇。
“他的獨子承認是他故意把父親的行蹤透露給那位犯人……平棟先生,這樣的作為,是否會被法律審判?”
主播身邊那個頭髮捲曲、留着山羊鬍的中年男人交握雙手撐在下顎,圓形鏡片上反射出一絲白光。
“很難哦。”這位犯罪學的學者語氣刻薄,“如果是其他人,有親屬願意一次次上訴,再加上輿論的推波助瀾,或許還有希望……但這次偏偏是他唯一的親人做的。”
“世界上,沒人能幫他伸冤了啊。”
看清上面字幕的三輪和也沉默。
他緩緩低下頭,看着漢堡的包裝,想起那個他叫了外賣的雨天。
……
“中午好,您午飯吃了嗎?”
有外國人吐槽說種花人打招呼總喜歡問吃沒吃飯,三輪和也穿越一場,這個習慣依然刻在他的骨子裏。
河合社長對這種問候語愣了一下,搖搖頭說:“我剛出去散心回來,還沒吃。你怎麼樣?”
“我叫了外賣,正要下去拿。”三輪和也回答。
河合社長聽到這話,趕緊走出電梯。三輪和也走進去,在他按往下的按鈕時,對方突然出聲:
“抱歉,路仁先生,過會兒能不能請你到我的病房來一次?”
這位年紀和他父親差不多的社長面露遲疑,發出請求:“我稍微有些事,想拜託你。”
三輪和也疑惑,不過他還是點了點頭:“好。”
他很快下樓來到門口,看到候着的外套淋濕的外賣小哥,心裏對昂貴配送費的怨氣散了幾分。他謝過對方,拿着還熱乎的包裝袋,重新回到四樓。
他想可能就說幾句話,於是沒先回房間放東西,直接去敲響403病房的門。
“社長,你需要我做什麼?”
三輪和也不是什麼熱心的人,但也不至於聽都不聽,直接把對方拒絕——萬一報酬很多呢?
病房裏只有河合社長一人,他站在窗邊,原本在看外面的雨景,聽到聲音回頭看向三輪和也。在看到那頭棕色的頭髮時,他的表情有一瞬間的怔愣。
“路仁先生,我昨晚去搜索了你的資料,發現你是位剛出道的推理小說家,作品深受年輕人的歡迎。”
社長的表情恢復平靜。
三輪和也有一瞬間的心虛,他乾咳一聲道:“我的確出版過推理作品,不過遠遠談不上受歡迎。”
社長對這樣的“謙虛”不置可否,他遲疑幾秒,緩緩開口說出目的。
“不知你有沒有興趣去嘗試創作推理遊戲的劇本?我可以支付比出版社更高的稿費。”
“題材是……完美犯罪。”
……
“…………”
三輪和也摸着眼前的包裝袋,如果再像那次一樣談論太久,這個漢堡也會冷掉,變得不好吃了。
他打開盒子,同時一股複雜的情緒在他心頭涌動。
上午在醫院裏,在江戶川柯南麻醉毛利小五郎進行推理時,其實他也在人群里,聽到了推理的全部過程。
他看到那個髮型體型和他相似的男人從悲傷到震怒,再從震怒到譏諷,最後在誘導下變得歇斯底里,當眾承認了自己的所作所為——的確是他故意害死自己的父親。
由於三輪和也的被動技能會和諧掉所有恐怖的場景,即使用技能去炸人,他也沒有生命逝去的恐懼和愧疚感。
可眼前不一樣。
一個前不久和他溝通、拜託他幫忙的老人,轉眼成為新聞里的一條訃告,這讓三輪和也有了和現實里類似的、“認識的人死掉了”的感覺。
三輪和也盯着手機,隊友的那句話再次映入眼睛,他整個背部無聲繃緊……但很快的,他的肩膀又放棄似的完全放鬆下來。
他能做什麼?
他連只是普通人的河合孝一都看不穿、無法阻止,又怎麼去管那位可怕的隊友?
他又不是警察,沒義務去制止並揭露惡行,他根本沒那個能力。
退縮是很懦弱,可趨利避害是人的本性。去問問那些見義勇為後出事的人,他們是不是後悔了,如果給他或她一個重來的機會,是否會再次站出來?
會有老好人,但大部分普通人的答案,絕對是否定的吧?
三輪和也平靜了。他努力按下自己的心虛,在手機上回復。
【暴食:知道了。我預定的酒店還有兩天,周四過去。】
……
三輪和也吃完晚飯,又去街邊的店鋪看了一圈,沒買什麼東西,啟程返回酒店。
他拿着手機,再次陷入苦惱。
這次困擾他的不是隊友,而是出版社。
【恭喜出院,路仁老師。希望你的新書有了進展,如果有時間,我希望可以登門拜訪……】
得知他出院,出版社的催稿緊隨其後。
三輪和也想到電腦里空蕩蕩的文件夾,煩惱地抓了抓頭髮。在不知不覺中,他已經走到馬路口。
對面是紅燈,他自然停下腳步。就在這個時候,他忽然聽到人群里有人喊他。
“是那天的大哥哥!”
是個小女孩的聲音,三輪和也莫名有些耳熟,似乎前不久聽到過。
他循聲望去,看到一個戴發箍的小女孩拉着另一個女人的手,在人群里對他打招呼,然後朝他走來。
三輪和也認出對方。
“步美,你認識這位先生?”女孩旁邊的女人奇怪道。
“嗯。”吉田步美點頭,“上周四晚上我和光彥元太他們在那邊巷口遇到他,光彥認出他是一位推理小說家,我們想去打招呼,突然看到上面有鋼筋掉下來,我們就一起衝過去撲倒了他……”
三輪和也愣了愣,他終於明白那天是怎麼回事。
原來是少年偵探團救了他。
……也是,這裏是米花,他當時的確聽到小孩子的提醒,推他躲避的也是好幾雙不大的手。
而且他們是原著人物,能打破玩家的保護光環,把他撞在地上暈過去。
“原來當時是你們救了我。”三輪和也蹲下來,對她發出感謝,“謝謝。”
吉田步美不好意思地笑了:“這沒什麼,大哥哥。”
現實里三輪和也不喜歡小孩,尤其是熊孩子,萬一遇到會盡量避開。
但他不討厭多次被北條鳶香吐槽拖後腿,以至於從沒寫進過今日子裏的少年偵探團。
可能是藍色城堡帶來的濾鏡,那集裏幾個小朋友都挺靠譜;也可能是他知道一個故事的需求。
故事需要推動情節,現實里做事可以萬般謹慎,但如果是看影視劇,主角太謹慎、總是縮在安全的地方,這種故事沒有任何可讀性。
換而言之,就是——沒人作死,觀眾看什麼?
而且……
三輪和也注視着吉田步美。
“你們真的很厲害。”他真心實意地說,“面對眼前的危機,不是所有人都敢去救人的。”
——光憑這點,他們就比他強多了。
三輪和也看着眼前的小女孩的笑容,在心裏發出嘆息……突然,一個靈感猶如閃光,迅速劈中了他的大腦。
他刷地一下起身,動作差點驚到眼前的吉田太太,他說了聲不好意思,然後認真地看着同樣驚住的吉田步美。
“你有你的另外兩個小夥伴的聯繫方式嗎?”三輪和也說,“如果可以,我也想見見他們,當面表達感謝。”
他終於想到自己能寫什麼了。
——少年偵探團的故事!
首先,北條鳶香當時沒有寫;其次,少年偵探團不會遇到政治大案,最多是普通刑事案件,不會遭遇和諧;最後,他們在他身邊,他不用擔心自己想不出故事,隨時就地取材!
三輪和也很高興。
他沒有看到,對面綠燈已經亮起,一輛黑色保時捷低調地從他身邊開過。(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