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我的時間呢？
汪惟是個聰明且成熟的孩子，他迅速意識到，有什麼詭異的事情發生了。
不報任何僥倖。
他可以百分之百的肯定，自己並沒有睡着，更不可能是夢遊。
因為，在用力按住眉心的那一剎那，有一些微弱的呢喃忽然從腦海深處湧出。
那些聲音遙遠、微弱、嘈雜，汪惟努力傾聽，結果只是剛剛支棱起耳朵，下課鈴聲就將他從那種狀態中喚醒。
在他的感知中，時間僅僅過去了最多兩三秒。
可現實是……整整一百多分鐘！
其實，如果只是昏了過去，那真不算什麼。
然而有什麼東西在替自己刷題這件事情，想想都叫人汗毛倒豎。
這，會不會和今天的不舒服有關？
懷疑非常合理，汪惟卻對此束手無策。
這不是能夠用高中知識解決的問題。
汪惟心煩意亂的跟着大家下樓，然後站到平日裏早已習慣的位置上。
結果身後的小豆忽然發出一聲驚呼：“卧槽！惟哥你吃激素了啊？怎麼忽然躥到這麼高？”
汪惟茫然回頭，看着忽然比自己矮了大半頭的小豆，眉心又開始疼。
不對！
有哪裏不太對！
不，不是哪裏不對，而是什麼都不對！
可劇痛和煩躁並不允許他深入思考，大喇叭里很快放出了音樂。
操場上，四千來號學生排成散漫的方陣，七歪八扭的做着廣播體操。
第九套，又難又丑。
不過……這玩意可能分人。
教學樓的二層緩台上，一個穿着校服、扎着馬尾的少女正在領操。
少女背對大家，手腳纖長，肩直背挺，動作充滿了韻律感，高馬尾一跳一跳的，在明媚燦爛的陽光下肆意揮灑着青春的熱烈和獨有的靈動。
哪怕只是一個背影，而且是一個穿着寬鬆校服的背影，也能讓少年們心生憧憬。
“鹿姐真漂亮啊……”
王胖子回過頭，向汪惟擠眉弄眼，嘖嘖感嘆。
汪惟沒吭聲，也沒抬頭，專註的做着廣播體操。
不思考，就不會痛。
王胖子忍不住吐槽：“惟哥，如果我是你，我一定會在做操和看美女之間選擇看美女做操……”
“我看着她穿着瑜伽褲跑跑跳跳都沒有你這麼多感慨。”
反駁脫口而出之後，汪惟整個人楞在原地。
他的大腦里，忽然多出了一些畫面。
高挑的鹿呦呦，穿着運動背心和瑜伽褲，皮膚雪一樣白，胸前鼓鼓，腿比命長，一個滿頭紅毛的精神小伙淌着哈喇子杵在一旁，騷話張口就來。
那又是誰？！
沒等他想明白，王胖子忽然臉一垮，哭唧唧質問：“卧槽！你們到底背着我幹了些什麼？！”
相信我，我比你更想知道。
汪惟的眉心漲到了極限，似乎有什麼東西即將破體而出。
我不會長出第三隻眼吧？
汪二郎？
汪惟腦海中忽然閃出一個搞笑的想法，略微沖淡了變故所帶來的痛苦。
但是，苦中作樂的良好心態並不能阻止他的臉色變得越來越蒼白。
胖子看出了汪惟的不對勁，急忙上前扶住他：“咦？惟哥，你怎麼了？”
“我沒事。”
汪惟硬撐着扯扯嘴角，算是笑了笑。
“走，我扶你去洗把臉！”
胖子果斷脫隊，攙着搖搖晃晃的汪惟，直奔水房。
沒走兩步，正撞上巡視的政教主任冬岩。
“你們兩個怎麼回事？！咳咳！咳咳咳咳……”
冬岩和平時一樣聲色俱厲，但是咳嗽得厲害，導致身軀有些佝僂。
“冬主任！”
胖子嚇了一跳，急忙堆笑報告：“我同學身體不舒服，我帶他去洗洗臉。”
冬岩皺眉打量了汪惟一眼，緩緩點頭：“去吧。如果沒有好轉……咳咳咳咳……記得及時去醫務室！”
“好的好的。”胖子忙不迭點頭，“謝謝冬主任！”
等到離開了一段距離，胖子小聲感慨：“冬主任真盡職啊……看他咳的多厲害，好像病入膏肓了似的……”
汪惟一聲不吭，咬牙忍住身軀不自覺的顫抖。
不知道為什麼，在面對冬主任的時候，他產生了一種心驚肉跳的強烈驚懼。
稀里糊塗的走到水房，洗了把臉，又在花壇坐了一分鐘，努力放空大腦，汪惟終於緩過來一些。
此時，間操已經做完，學生們四散開，或是去洗手，或是去上廁所，操場上一片喧鬧。
“狗子，要不然你回家休息吧？待會我替你請假。”
胖子擔憂的看着汪惟，提出建議。
也可以……
當汪惟開始思考着回家休息的可行性時，心裏陡然升起一股莫大的恐懼，似乎下一刻就要大禍臨頭。
“走吧，回班。”
儘管不知道那種感覺因何而來，可是汪惟馬上起身，拉着胖子往回走。
不能離開！
不管發生什麼，都必須堅持到最後！
汪惟心裏浮起一種堅定的意志，直接取代了思考，主宰了他的行動。
“行吧……”
胖子無所謂的點頭，跟着汪惟走向教學樓。
二中的教學樓分為AB兩座，中間的大堂是一個前後貫通的格局，前門跟後門一樣寬敞，方便高峰時學生們出行。
此刻，汪惟兩人剛到前門，而對面的後門口，鹿呦呦正捂着額頭，邁過最後一級台階。
“嘿！鹿姐！”
王胖子興奮揮手，大喊了一聲。
正門這邊的學生，大部分都轉頭看向胖子。
可後門那邊的學生，沒有任何一個人有所反應。
鹿呦呦好似根本沒有聽到似的，跨過後門，走進教學樓。
便在她跨過門口的瞬間，整個人瞬間消失在汪惟的視線里。
樓，仍然是那棟樓。
前後貫通的大堂，仍然是那個大堂。
整個一樓大廳空蕩蕩的，不見任何人影，但是，視線穿透到對面，仍然有源源不斷的學生正向著樓里湧來。
一旦進入大樓，便像是走進另外一個空間，瞬間消失。
汪惟下意識的停住腳步，整個人都懵了。
然而更邪門的是，王胖子卻好似根本沒有看到眼前這一幕，迫不及待的沖向了大門。
“鹿姐，等等我！”
汪惟的瞳孔收縮成針尖般大小，渾身的汗毛根根豎立。
他一把拽住王胖子，聲音因為恐懼焦急而變了形：“胖子！別進去！”
王胖子腳步一頓，整個人凝固在原處，然後僵硬如木偶似的，身軀不動，只轉過頭，一雙小眼睛死死盯住了汪惟。
忽然咆哮開口：“我要回家吃飯！為什麼攔着我？”
那張胖臉因為憤怒而扭曲，眼神暴戾、猙獰、瘋狂。
緊接着，“他”似乎是發現了什麼，表情忽然變得極度興奮，滿懷期待的把大臉湊到汪惟面前，舔着嘴唇問——
“同學，你這份……不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