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少年俠氣生
清朗的聲音從身後響起。
帶着一絲清澈的笑意，沁人心神。
張木匠轉過頭去，就見身後站着一條青色人影。
青衣人瞧着莫約三十來歲，容貌清癯，風姿雋爽，雙眸湛然若神。
此時長身卓立，腰間挎着一口長刀。衣袂飄蕩，有着說不出的瀟洒從容。
張木匠一驚：“你、你是誰？”
“莫管我是誰，我瞧你神容憔悴，眉宇間有鬱結之氣，想來近日遭遇了不幸之事。”連城玉負手微笑道：“不妨同我說說，發生了什麼事，或許我能幫你。”
張木匠先是一怔，緊接着爬起身，跪倒在地，連連磕頭道：“大俠，求您替小人報仇，小人以後為你當牛做馬，上刀山，下油鍋。只要能報仇，你就是立時要走小人的性命，小人也絕無二話……”
“我要你性命作甚。”一雙穩健的手將張木匠託了起來，拍了拍他身上的灰，聲音轉柔：“你想要我替你報仇，也得先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你的仇人又是誰？”
張木匠已是走投無路，見連城玉一派江湖高人打扮，故而磕頭懇求，好似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
此時聽到連城玉的話，更是喜出望外，一邊流着淚，一邊將這這兩日發生的事說出來。只恨自己嘴笨，無法描述出石勝楚的囂張乖戾，知府的昏庸無能。
說完，張木匠膝蓋一軟，再次跪下連連磕頭，把額頭都磕破，聲音哭腔着道：“大俠你武功高明，求大俠為我報仇。”
兩人這一番舉動，自是引起路人注意，遠遠觀望，指指點點。
“張木匠真是慘啊，好好的一家人，結果成了現在這樣。”
“嘿，石勝楚不會是知府老爺的私生子吧，分明證據確鑿。”
“閉嘴，不要命了。”
聽到旁人的話語，連城玉知道張木匠所遭遇的事沒有半分摻假。
他正打算說兩句，一輛馬車忽的從街道另一端疾馳而來，橫衝直撞。
“滾開，統統滾開。”車夫揮舞鞭子大喊着。
這車夫似是練家子，學過幾手鞭法，將馬鞭抽的呼呼作響。
車夫看着狼狽逃走的路人，得意的哈哈大笑。對於他背後的大人物來說，別說是驅趕行人，抽幾鞭子。就算真正撞死人，知府老爺最多讓他們賠點錢。
而原本圍在連城玉、張木匠四周的百姓，也四下轟散。
就算有江湖人士看不慣，想要要強出頭，也被同伴死死拉住，然後耳語一番，臉色驟變，齊齊擠如人群中消失不見。
張木匠看着這兩馬車，忽的咬牙切齒起來，怒火直燒三千丈。
車夫見前方一道青色身影不閃不避，彷彿聽不到他聲音一般。
他瞬間激怒，小人物一旦有了絲毫權利，時常會變本加厲的使用。
“他媽的，找死！”
車夫手腕一抖，長鞭‘啪嗒’一聲向連城玉抽了過去。
這一鞭抽出，用上了真力，普通人挨上一鞭，免不了皮開肉綻。
眼看鞭子就要落在連城玉身上，他兩根手指探出，就將鞭梢夾住，緊接用力一扯，竟然車夫從馬車上飛了出去，摔的鼻青臉腫，頭暈眼花。
馬車無人駕駛，向連城玉衝撞過來。
連城玉身子一側，然後在馬車將要擦肩而過時，他忽然探出一隻手。
這隻手看來修長白皙，絕不像很有力氣的樣子，偏偏就這麼輕輕一按，前進的馬車頓時停了下來，穩如泰山。
兩匹馬車的駿馬揚蹄長嘶，但卻無法前進半步。
一旁的百姓瞧見這一幕，雙眼瞪大，幾乎都要跌掉下巴。
只手挽奔馬，這是人有的力量？
剛站起身的馬夫，怒意十足，在看見這一幕後，原本脫口而出的國粹生生咽回肚裏。
而馬車驟然停下，車廂里響起一陣混亂的尖叫聲。
片刻后，一個滿身酒氣的錦衣公子從車廂走出，怒道：“李福，你怎麼駕的馬車，想死么！？”
這句話剛說完，錦衣公子眼前一花，有人向他撲了過來，嘶吼着，伸手掐他脖子。
錦衣公子的酒意瞬間清醒不少，一掌按出，直接將那人拍飛出去。
“張木匠，原來是伱。我好心放過你，你想找死么？！”
錦衣公子揉了揉被掐出紅印的脖子，面上浮現出一絲惱恨之色。
“石勝楚，你這個畜生！”張木匠雙眼血紅，狀若瘋狂，再次撲上來。
錦衣公子雖被酒色所傷，但家學淵源，父親乃是江湖中一位赫赫有名的大人物，此時有了防備，隨手將張木匠擒下。
“你發什麼瘋！？”他先是扇了張木匠七八個耳光，鼻青臉腫，滿嘴是血。然後湊到張木匠耳邊，壓低聲音道：“你媳婦的滋味真不錯，潤得很。你一個沒什麼本事的木匠，怎麼守得住這樣漂亮的媳婦。我看她眉宇春情勃發，只怕早就給你戴了不知多少頂綠帽子。”
張木匠憤怒的全身顫抖，但被石勝楚制住，奈何不得。
“過分了，這位小友你過分了。”
一聲嘆息響起。
連城玉搖了搖頭。
在張木匠身上這種事，這是這個時代最平常的慘淡，天下間這般事發生的實在太多。
連城玉早無提三尺劍，盪天下不平事的豪情壯志，可既然發生在眼前，而且這張木匠還是被自己所救，那他卻無論如何也做不到袖手旁觀。
到底還存了幾分少年俠氣。
“你算什麼……”
那石勝楚轉過頭來，面露冷意。
話還未說完，被他喚作‘李福’的車夫急急忙忙的跑了過來，在石勝楚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石勝楚面露驚愕之色，看了看馬車和兩匹駿馬，又看了看連城玉的手臂，暗自吞咽了口唾沫。
他嘴角扯了扯，放開張木匠，向連城玉拱了拱手，臉上浮現出一抹笑意：“這位兄台，在下崇州石家石勝楚有禮了。先前之事，的確是在下孟浪了。我願向這位張木匠賠禮道歉，不管多少銀子都可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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