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沼澤陰影
林奇和聖迭戈騎士一行十多人連續騎行，只用了一天就到達目的地綠葉堡。這讓以前就算乘坐現代化交通工具，也要花幾天才能穿越國土的林奇，有些不適應。
還真是個小國啊！
新鮮出爐，熱乎勁還沒過的國王陛下想道。
綠葉堡是波圖加王國第二大的堡壘，僅次於扼守迷霧山脈要道的高岩要塞。這座城堡擁有上，中，下三層城堡。城牆和建築全都是用上百公斤的巨石修築而成。
遠遠望去，城堡藍色的塔頂似乎將要和天空都融為一體。據說，在上城堡最高處，可以俯瞰整個被迷霧籠罩的沼澤。
或許是沼澤濕氣的影響，綠葉堡附近的天氣總是常年陰天，太陽神對這裏的居民彷彿格外吝嗇，一年到頭也難得施捨幾次陽光。
不過，衝著迷霧沼澤里的珍貴植物，據說埋藏着神器的古洛曼帝國遺迹，還有豐富的礦藏，獵人，傭兵，冒險者，還有從北方山地趕來的矮人們，總是向這座不怎麼宜居的城堡蜂擁而至。
如今雖然亡靈成災，綠葉堡以南的許多城鎮都被攻擊，但這座城堡卻依然屹立不倒。
以前綠葉堡的主人，老綠葉伯爵在一年前已經故去——他正好是隨老國王安東尼奧出征東方的六百名騎士中的一個。
然後，一位取了綠葉伯爵女兒的聖迭戈騎士成為了這座城堡的唯一繼承人。如今，城堡里駐紮着一個聖迭戈騎士團的鐵甲軍團，以及幾百名光明教廷的僧侶與護教騎士，儲存的給養更是足夠幾年使用，所以，這座城堡也就成了在亡靈海潮中巍然不動的礁石。
在城堡里找冒險者購買了一份沼澤地圖和沼澤旅行必備物品，又找鍊金術士買了許多驅避蛇蟲的藥物，林奇發現，自己兜里的一百三十七個金幣已經用掉了四十個。
波圖加王國國庫的財富，一下子縮水三分之一。林奇肯定，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窮的國王。
休息一晚養好精神，林奇第二天一早卻發現，往日總是準時叫醒自己，並趁機騷擾誘惑自己一番的愛玫，居然不見了。
“陛下，人家有事先走一步。如果您生氣，那就等愛玫回來以後，用身體平息您的怒火吧，嘻嘻。”
讀完愛玫留下的紙條，林奇也沒什麼表示，依然按照原計劃收拾行李。
惡魔本來就是以自我為中心的完全利己主義者，愛玫不辭而別雖然在意料之外，但也在情理之中。
就是不知道這小妞去幹什麼了，最好別耍什麼花樣，或者給自己添麻煩。
沼澤地帶沒辦法騎馬，林奇將坐騎寄養在旅店，步行離開綠葉堡。
走到城門口，林奇卻發現了一位熟人。
“早安，蘇菲女士。”林奇向依然英氣勃勃，彷彿讓這陰冷潮濕的天氣都暖和幾分的女騎士問好。
蘇菲有些驚喜的看了林奇一眼。沒想到分別還不到一天，兩人就再次相遇了。
“你好，林奇。”蘇菲朝林奇笑了笑，就像一朵在寒冬綻放的水晶雪絨花。
林奇好奇的打量了蘇菲一眼，問道：“您是要去迷霧沼澤嗎？”
女騎士沒有穿戴厚重的全身板甲，也沒有攜帶鳶型盾和長劍。取而代之的，是防禦力較差，但更加靈活輕便的鎖甲，和一把在冒險者中很受歡迎的洛曼短劍。
再看她沒帶隨從，背着一個鼓鼓囊囊的亞麻包袱，和自己的行頭差不多，林奇幾乎可以肯定，這位女騎士的目的地和自己一致。
蘇菲點點頭，說道：“對，我確實是要去一趟迷霧森林。騎士團里有一位……大人，患了一種病，治療藥劑中的一種原料是德魯伊鐵冠菌，只有在迷霧森林裏才能找到。”
看到說話有點磕巴，面露尷尬之色的蘇菲，林奇覺得這位在戰鬥中果敢堅決的女騎士，還真是可愛得很。
連說個謊都不利索，想必這位漂亮的女騎士，從小受的是最古老，最正統，最嚴謹的騎士教育。
雖然一眼就看穿了對方的謊言，但林奇並不介意。能夠讓蘇菲這樣的連隊長去尋找藥物，生病的那位大人物肯定是騎士團的高層。那麼，這樣一位大人的健康問題，就不僅僅關乎個人，還牽連着整個騎士團的利益。
饒有興趣的看了有點不自在的蘇菲一眼，林奇說道：“我也要去迷霧森林，不如大家搭個伴吧，一路也有個照應。”
蘇菲很爽快的答應了，兩人正要離開，卻看到一隊來勢洶洶的人馬從城內沖向城門。
為首的三名騎兵高舉綉着家徽的燕尾長條旗，後面是騎着雪白良駒的兩個華服少女和一個少年。最後則是呼啦啦一大群扈從僕人。
林奇和蘇菲反應敏捷，躲過了這隊氣勢洶洶一路碾壓的人馬，不過一個拄着拐杖，衣着破舊的老頭卻被飛馳的馬匹掛倒在地。
這群人彷彿沒有聽見老者的痛苦哀叫，依然飛馳出城，只在隊伍最末尾，才有一個騎着黑馬，管家模樣的瘦高中年人依馬停在了老者面前。
坐在馬背上，用俯瞰蛆蟲一樣的眼光看着渾身沾滿了泥水的老人，中年人從兜里掏出幾個銀幣，施捨似的扔在老者臉上，說道：“賤民，我家小主人正要去迷霧沼澤宣揚光明神的威嚴，消滅亡靈。如果耽誤了時間，你這骯髒的傢伙死一百次也彌補不了！”
衣衫破爛的老者絲毫不在意對方的侮辱，撿起將自己的臉砸得生疼的銀幣，連忙高呼“大人仁慈”。
林奇搖搖頭。這是個將冷酷與弱肉強食更加**裸展示出來的世界。雖然自己現在還是國王，但說不定哪天，就變得比這個老人更加卑微，更加凄涼。
懷着有點迫切，有點沉重的心情，林奇和蘇菲很快進入了迷霧沼澤。
走進這片被濕地植物和參天大樹覆蓋的沼澤，彷彿置身於永夜之地。即使現在是大白天，沼澤里的能見度也只有十幾米。如果再深入中心區域，霧氣越來越濃，恐怕真是伸手只見五指了。
蘇菲的野外生存經驗很豐富，拿着短劍在前面探路，順帶保護林奇這位“法師”。
因為上次在酒館裏，林奇一直使用魔法捲軸戰鬥，所以不喜歡猜忌懷疑別人的女騎士，將林奇當成了一位法師。
如果硬要說的話，林奇也勉強算得上是一個法師——獨一無二的“捲軸系”法師。
“小心！”走在前面的蘇菲突然低喝一聲，然後舉劍橫檔，將一隻破空而至的箭矢格開。
林奇立即取消了閃光戒指內的照明術。這一箭明顯是奔着他來的。
襲擊者是十幾米開外，一個獵人裝束的人。
在對方弓弦還沒有停止顫抖的時候，林奇就發動了反擊，一顆閃着幽光的魔法飛彈劃破黏稠潮濕的空氣，準確擊中了敵人。
一團魔法能量在獵人腹部炸開，又帶起了幾朵紅色的血肉之花。
整個戰鬥過程不超過五秒鐘，但還是讓林奇心臟加速亂跳。
兩人警戒一會兒，確認沒有第二個襲擊者以後，才慢慢的靠近中了林奇魔法飛彈的敵人。
“光明神在上！”看到癱在泥水裏還沒咽氣，嘴裏依然不停重複一句話的獵人，就算是久經戰場的蘇菲，也不由得低呼出聲。
“惡魔……紅眼……巨人，刀槍不入，鋼鐵惡魔……”
“您知道他說的什麼意思嗎？”林奇和蘇菲互望一眼，問道。
蘇菲搖搖頭：“也許只是胡言亂語，也許是真的在沼澤里目睹了什麼強大的怪物。你看他的身體……看來這個人遭遇了很可怕的事情，剛才襲擊我們的時候，已經神志不清了。”
這個傢伙左肩上有一個讓人不寒而慄的巨大咬痕，一大塊肩肉早已不見蹤影。而且，以傷口為中心，有半邊身體都已經腐爛變質，呈現不死生物特有的那種青綠，慘白的顏色。
很顯然，這個人已經被亡靈瘟疫感染，沒救了。
“願神寬恕你的罪惡。”蘇菲說完簡短悼詞，舉起包裹着神聖氣息的短劍，一劍將其斬首。
只有這樣，才能讓死者安息，不會變成活死人，危害世間。
有了這番遭遇，林奇也不敢再用照明術，誰知道這片沼澤里，還有多少邪惡生物，在暗處窺視着他的血肉呢。
兩人摸索着前進，在日落前找到了一處修建在小丘上的廢棄木屋。
因為地勢較高的原因，這裏沒有受到濕氣侵襲，土地很乾燥，是個理想的紮營地。
手剛剛碰到門把手，這個被水汽和時間腐蝕多年的木門轟然倒地，聲響將木屋內的八腳居民驚起，弄出一陣陣讓人毛骨悚然的悉悉索索聲。
看到盤踞在蜘蛛網上的十幾隻毛茸茸的巨大蜘蛛，兩人都覺得雞皮疙瘩掉了一地，被幾百隻複眼盯着的感覺，真的不好受。
最初的不適感過後，林奇立即撕開一個法師之手捲軸，隔空取物將大蜘蛛全都收進禁斷之盒。
“我需要收集毒液。”林奇解釋道。
蘇菲點點頭，不再好追問。雖然她很好奇林奇是如何儲存蜘蛛的，但別人不主動說，不願意說的事情，她也不會去死皮賴臉的打聽，這也是林奇很喜歡，很欣賞的一點。
陰濕的空氣讓兩人的衣物都有些潤潤的，特別是蘇菲，穿着不易保溫的金屬盔甲，讓她感覺寒冷沁入到了骨髓里。
兩人正準備烤火取暖，卻突然聽到一聲樹榦斷裂所發出的咔嚓聲。
這聲音連綿不絕，就像垂死之人的呻吟，在這片寂靜的沼澤里，格外引人注意。
“快看！”蘇菲蹲在窗戶邊，對林奇說道。
順着對方目光所指的方向，林奇看到不遠處的一片樹木在接連不斷的斷裂，倒地。巨大的騷動甚至驚起了幾隻食腐鳥。
這簡直就像是推土機在開路！
“嗡……”一個讓人牙酸的聲音響起。這種低沉的聲音，就像是巨大金屬構件在外力施加下，所發出的摩擦與撞擊的交響曲。
林奇心中猛的一跳。因為他看見，在那濃霧深處，聲響的發源地，有一雙巨大的，散發著邪惡紅光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