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裁縫到

第十三章 裁縫到

龐天德一聽就明白,方神子是想以普通人的身份留在淶水縣,他龐天德又有幾條狗命,敢違抗方神子的意思呢?

夜風吹過來,龐天德感覺有些發冷,這才意識到由於自己過於緊張,身上早已經被汗水濕透了。

“守將大人……”

是背後的兩個手下在喊他,顯然是因為被龐天德發現了他們吃獨食,現在正惴惴不安呢。

”哼!”

想起這個,龐天德確實生氣,於是重重的哼了一聲。

兩人有些慌了,守將大人有點脾氣倒沒什麼,怕就怕以後換別人去保護鐵鍋啊。

龐天德黑着臉道:“你們不是去保護鐵鍋的嗎?我早有吩咐,人去鐵鍋去,人回鐵鍋回,鐵鍋呢?是不是藏在你們的褲襠里,掏出來給我看看?”

兩手下面面相覷,心想你龐天德是認真的還是在逗悶子?人家有方公子在,現在連銀山都有了,還會貪圖你那兩口破鍋?

把兩口鍋當個寶貝背來背去,你不怕讓那些流民笑話?

眼看着城門快到了,兩手下越發著急了,連忙拉着龐天德說好話,並且賭咒發誓:以後有事絕對不隱瞞守將大人。

這好日子才過了兩天就要結束了,換誰能甘心呢?

好在到了最後,龐天德終於鬆了口:“以後吃面給我也帶一碗。”

淶水縣城。

龐天德到家的時候,老婆邢氏已經在桌上擺好了飯菜,女兒眼巴巴的坐在旁邊。

母女兩個顯然是等他很久了。

“你去哪裏了?這麼晚才回來,飯菜都已經涼了。”邢氏衝著龐天德不滿道。

龐天德取下了身上的棉甲,又找出一塊乾淨帕子伸進衣服里擦,隨口就道:“去城外流民營了,我在那吃過飯了,你們自己吃。”

女兒早就餓了,邢氏連忙取過一個小碗給她分點吃的,一邊納悶道:“流民營還有吃的?不會是黑巴豆吧?”

龐天德根本不理她。

邢氏卻嘴上不停,道:“那些流民身上帶着虱子,帶着病,沒一個是乾淨的,你能離遠點就離遠點,別到時候帶回家來禍害給我們娘倆……”

“住口!”

邢氏話還沒說完,就被一塊帕子飛過來拍到了臉上。

邢氏取下了帕子正要開罵,就看見龐天德衝過來把桌子一拍,惡狠狠的道:“以後不準再說流民的壞話,只要讓我聽見一回,我就抽爛你的屁股!”

見龐天德是真生氣了,邢氏也不敢罵了,委委屈屈的坐在那裏開始抽噎。

龐天德這脾氣發的突然,把正吃飯的也女兒嚇了一跳,連手中的碗都掉到了地上,於是也嗚嗚的哭了起來。

龐天德抱過女兒,想起在流民營地看到的阿秀,好像和自家女兒差不多年歲。

他能看出方愈對阿秀非常疼愛,可是流民營地里只有她一個小孩,而小孩是需要同齡夥伴的。

能不能把自家女兒送過去和阿秀做個伴呢?龐天德越想越覺得這個主意好。

大明就要亂啦。

流賊的軍隊越打越多,越打越強,已經有數次都打到了保定府的邊沿,指不定明年,後年就會打到淶水縣。

面對這天下大勢,他龐天德無能無力,但還是可以為自己家人爭取一些保障。

讓女兒和阿秀搞好關係,就是全天下最好的保障。

龐天德坐在那想了一會,然後又換上了衣服準備出門去。

“你這又是要去哪裏,外頭都已經夜禁了,有事不能等明天么?”邢氏顧不得委屈了,連忙問道。

龐天德走的匆匆忙忙,道:“等不了了,可被別人給請走了。”

天剛剛大亮,淶水縣有名的裁縫劉剪刀就背着一個小包袱,行走在出城的路上。

想起自己要去的地方,劉剪刀就有些哭笑不得。

昨晚上鋪里的門板都已經下了,忽然就被人拍的山響,劉剪刀湊過去搭話,才知道外頭的人是城門令龐天德。

沒奈何,劉剪刀只能又卸下門板把龐天德請進來,也不敢有怨言,只問他有什麼事。

龐天德說有個大主雇要請他去做衣服,也不止他一個人去,而是城裏五六家裁縫鋪子都被請了。

另外他還要求劉剪刀帶上學徒,最好連鄰裏手藝好的婦人也一併請過去。

劉剪刀聽的直乍舌,要這麼多人,那得做多少衣服?

開鋪子的都是消息靈通的,劉剪刀左思右想,也沒想到淶水縣有哪家大戶會需要這麼多衣服。

等到最後了,龐天德才說出去向——城外的流民營地。

他還說那裏給的工錢很高,伙食特別好。

他還再三叮囑劉剪刀:必須要去,明天早上就去。

城門令雖只是個芝麻小官,還是個武將(大明武將地位很低),但也不是劉剪刀這種普通老百姓能得罪的。

所以儘管心中無奈,劉剪刀還是一大早就出來了,不過他也留了個心眼:沒帶學徒。

走在路上的時候他又看到另外幾家裁縫鋪的人,有城東的,翼雲樓的,麻核桃市場那邊的。

其中相熟的老蔡還和他打了個招呼,然後相視苦笑。

這都叫什麼事啊!

很快他們就過了護城河,遠遠的就看見那些流民三三兩兩的站着,也不知道在忙活些什麼。

接待劉剪刀他們的是劉雞,劉雞把他們帶到一個新搭的棚子裏,然後就叫人去了。

叫人做什麼?當然是量尺寸了,這時候沒有X和XL套版,哪怕是碼頭扛包的苦力,也能穿上低調奢華的手工定製版。

劉剪刀四下望了望,果然連個布頭都沒有。

沒有布匹還讓我們來量尺寸,誰說不是逗着玩呢?

不管劉剪刀他們怎麼想,流民營地里立刻熱鬧的就像過年,棚子門口擠的亂糟糟的。

“我先來,我這衣服都糟了,連補丁都打不上了。”

“糟了總比爛了強,我都光着兩蛋多久了,走路都透着涼哩!”

“你出河南的時候就是光着的,現在再忍一忍,讓我先來……”

流民正開吵的當口,趙老頭帶着高二高三氣勢洶洶的撲過來了,手裏還提着棍子。

“排隊!排隊!”

趙老頭吼的很兇,再加上那兩兄弟棍子的威脅,棚子門口終於歪歪扭扭的排出了兩條長隊。

趙老頭從前頭開始數,一隊只數到了二十五人,然後伸手一插,對後邊的人喊道:“前面的人排隊,後面的人都去幹活。”

後頭的流民猶猶豫豫的,誰也不想離開隊伍。

“量完前頭這些人都要好半天,你們死挺在這是要等吃飯嗎?他娘的!快滾!”

趙老頭喊了幾次都沒用,終於怒了,搶過高二手裏的棍子就準備打人。

來的裁縫就那麼幾個,還都沒帶學徒,他們又要量尺寸又要做記錄,今天一天能量完一半就不錯了。

所以少數人可以留在這裏排隊,其他人還得滾回去建磚窯,挖土方。

趙老虎發威,那些心存幻想的流民立刻做鳥獸散。

這時就看到阿秀邁着兩條小短腿,歡天喜地的過來了,還有劉雞跟在後頭亦步亦趨,生怕她摔倒。

本來黑着臉的趙老頭立刻換了臉色,笑的跟個招財貓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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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廳里的明朝末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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