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那年二十六，站着如嘍啰
林有福最近有些煩惱。
說起來他入行十五年，卻給人當執行導演得當了有十來年。
而執行導演與其說是導演，倒不如說是給人打下手的冤大頭。
錢少活多，苦活累活他干，而收益、名聲則是別人挑大頭。
但這就是圈子裏頭的現狀，有能力也不一定能混得好。
像是前不久那個轉型當導演的圈內太子爺陳霖鋒，導演處女作就拿下了電影節的最佳新人導演。
而沒背景的人，就要拜碼頭，得要會來事兒，最後還得要熬資歷，才有獨立執導第一部戲的機會。
林有福苦熬了十五年，勤勤勉勉地給人做牛做馬，終於媳婦熬成婆，好不容易混到獨立執導這部劇的資格。
由著名IP改編的大熱餅，有頂級流量加盟，又有聲名鵲起的小花做女主角，加上公司鼎力砸下的投資，可以說是一個非常不錯的機會了。
但這個機會也不是那麼好拿捏的。
雖說頂流加盟就有了收視和播放量的保障，也不會缺乏宣傳的熱度。
但有利也有弊，這位初代頂流李沐風是和林有福同屬一個叫傑斯凱的影視娛樂公司的，更要命的是這位頂流還是公司的大股東。
而這部劇的投資，也是公司出大頭的。
這樣一來，林有福作為導演就有些吃不住了。
畢竟李沐風作為全組最大牌的頂流明星和公司的大股東，疊了兩層BUFF的他擁有某些“特權”和話語權，那基本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
這也就是林有福煩惱的根源——話語權歸屬的問題。
估計沒有哪個導演會喜歡被人分走在劇組中的話語權，尤其這還是他的第一部獨立執導的作品。
而且分走他絕大部分話語權的，還是一個出道這麼多年來，演技十年如一日的頂流偶像。
與這個煩惱相比，前不久塞進來的那個叫做景琛的年輕演員，反而顯得有些無關要緊了。
林有福的目光看向另一個角落。
畢竟和從進組后，彷彿他是劇組真正主人一般做派的李沐風相比，這個叫景琛的關係戶顯得安分太多了。
對於導演投射過來的目光毫無察覺的景琛，則是毫無形象地癱坐在一張懶人椅上，手旁邊擱着一包剛拆封的薯片。
只見他目光看向不遠處的片場，手裏有一搭沒一搭地捻兩塊薯片塞進嘴裏，眼神正在放空着。
這已經是他進組的第三天了，還一直沒有輪到他上戲。
畢竟整個主創似乎都在鉚足了勁給男主角增加亮點和魅力，他這個角色從男二降重到男配角，戲份被大大地削減。
估計到時候在謝幕列表上，景琛連個主演都混不上，頂多是個特別出演。
如果說在這個劇組裏，李沐風如同眾星捧月的皇帝的話，那麼景琛在這幾天就顯得像個背景牆一般，存在感極低。
“喲，又躲在這偷懶啊！”
一隻手伸過來，在他手裏的薯片袋裏摸索着。
“上完廁所回來，那手臟不臟啊，全給你了！嘖！”
景琛側過頭看了一眼來人，直接把薯片往來人那一擱，略帶嫌棄地說道。
這貨叫張家斌，也是這部戲的演員。
在景琛的記憶里，他倆以前一起上過一檔真人騷，錄完節目后時不時也有聯繫，算得上是關係不錯的朋友。
不過他比景琛在咖位上還是強上不少的，畢竟已經擔綱過幾部劇的男主了。
那可是正經的有機會上星的劇，而不是景琛前身演過的那種廉價塑料感十足的小投資網劇可比的。
不過即便如此，張家斌在這部戲裏也是沒什麼戲份的特別出演，和景琛的定位相差無幾，就是為了襯托男主角高光和角色魅力的工具人。
不過景琛的這個角色，是作為被男主角橫刀奪愛的敗犬角色。
而張家斌則好一點，他是李沐風這個男主角的好兄弟，屬於是能衍生出一條CP線的那種。
“偷什麼懶，這不是還輪不到我的戲份嗎，除了看你們表演外，我還有啥辦法。”
景琛不咸不淡地說上這麼一句。
說起來，他如今會這麼“悠閑”除了戲份本身就少，也是有其他緣由的。
因為景琛這個角色的故事線基本都是跟着女主角走的。
所以真正的原因顯而易見，其實就出在那位叫做柳舒華的女主演身上。
柳舒華作為這部劇的女主角，在開拍沒多久后，就請假去參加商務活動了你敢信？
這種蜜汁操作讓景琛直呼好傢夥。
要知道人家李沐風這位真正的祖宗還在組裏呼哧呼哧地拍戲呢，你這個新人就敢這麼擺譜？
不過景琛的這種詫異也沒維持多久。
因為他很快就發現了一個在這個劇組裏不算秘密的秘密。
那就是李沐風這位頂流，和柳舒華這位女主演在現實中也不知道何時勾搭在了一起。
人家就遷就一下自己女朋友怎麼了？
沒看人家導演都沒敢吱聲嗎？
張家斌望了景琛一眼后笑了笑，並沒有正面接茬。
“咋感覺你之前摔了那麼一場，這氣性還硬了不少嘛！”
“別光說我了，講講你吧，你怎麼會接這部劇的。”
景琛看向張家斌的目光有那麼幾分不解。
雖然這貨的咖位和李沐風沒法比，但也是擔綱過一番的男演員了，咋會想不開跑過來給人家做陪襯的。
張家斌搖了搖頭，沒有開口回答，反而拿起手機打起了字來。
“叮咚~”
景琛手機屏幕亮起。
“還導演的人情唄，給這位頂流捧捧臭腳。”
景琛看着手機的內容后挑了挑眉，顯然有些驚訝。
信息繼續發了過來。
“我現在只想趕緊拍完趕緊走人，你不知道，和這祖宗對戲是真幾把毛難受。”
“前兩天你還沒進組，我和他拍一場對話的戲，你知道拍了多少遍嗎？整整十三遍啊！”
“你以為這就完事了？不！那場戲最後過了不是因為拍好了，而是他當眾發火了啊！！”
從張家斌拿着手機以結印一樣的速度在打字吐槽可以看出，這貨是真煩李沐風。
景琛不禁啞然失笑。
雖然尚未正面接觸李沐風這位當之無愧的頂流，但從旁人對其的評價，以及這兩天在劇組裏表露出來的端倪就不難看出，絕對不是什麼好相處的主兒。
他想了想，伸手拿過了對方的手機。
把上面給他發幾條信息一條一條地撤回了，然後把手機往對方懷裏一擱。
伸手拍了拍張家斌的肩膀，“咱們倆好好拍戲，總會有好結果的。”
說罷站起身來，在桌面上拿起保溫瓶，優哉游哉地打水去了。
張家斌看着懷裏的手機愣了一下。
他抬頭時不經意間望到不遠處被眾星捧月的李沐風，似有所感般又回過頭看着景琛漸漸走遠的孤單背影，一時之間卻是若有所思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