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轉進安徽
王大栓見我沒有表態,繼續說道,“張參謀跟我走一趟怕什麼呢?大不了我再把你送回來。”
對呀,根據地這屁大點兒的地方,打馬也就一天的路程吧,去見見許繼慎,看他能說說韓維的什麼消息,說完我隨時趕回來嘛,不耽誤在醫院等宋萱。
這樣想着,我應道,“好,那我就走一趟,去見見許師長。”
王大栓一拍我肩膀,說,“這就對了嘛!”
我轉過身,走近谷小會,說,“我去一趟十一師,最快今晚,最遲明天一定回來。如果你萱姐回來,告訴她一定等我,天大的事也要等我!”
谷小會沒有答話,望向戴院長。
我又沖戴院長說,“我去趟十一師,有重要的事。”
戴院長沒有表態。但這不影響我離開醫院,這個紅軍醫院又不用辦出院手續,再說我很快就回來了。
我又沖張特立伸出手去,握着他的手說道,“能認識張先生很高興,今天談得很投機,改天再談。”
“你真要去十一師?”張特立不無擔憂地說。
“嗯,確實有些重要事得去一趟,不過我很快就回來了。”我回道。
向眾人告別之後,我走向王大栓,說,“走吧。”
王大栓一揮手,他帶來的紅軍戰士跟在我們後面向院外拴馬處走去。
不得不說,王大栓是個很細心的人,他專門多帶了一匹馬,只為讓我騎乘。我雖不擅騎馬,但在紅軍場訓練時跟着通訊班的戰士也騎過幾回,勉強能應付。
我們騎馬揚鞭,一行十餘人南下而去。
策馬跑了大約有兩個小時,太陽當頭,已是中午時分。王大栓將人馬帶進路邊的一處小樹林,佈置了警戒哨之後,讓大家席地而坐,稍稍休息。
有紅軍戰士從馬背上取下一個包袱,從裏面翻出一摞雜麵油餅來,每人遞過來一張。雖然是雜麵餅,但餅子是用油烙出來的,吃起來還挺香,比紅軍醫院的伙食還好。吃完一個油餅,本想再要一個,但見大家都沒說多吃一個,也就沒好意思張口。
又有紅軍戰士遞水壺過來,大家輪流着喝了幾口,有干有稀,午飯算是解決了。還有個紅軍戰士摘下幾枝嫩樹葉喂馬,這出行的工具還是要保養好的。
又休息了一會兒,王大栓招呼大家上馬,繼續前進。出發前,我問王大栓還有多遠才到,王大栓看着我哈哈一笑說,“還早呢。”
還早呢?根據地這麼大點兒的地方大半天還到不了?我心中疑惑,於是又問王大栓十一師師部駐紮何地,王大栓爽朗地說,“安徽”,然後一拍馬屁股,“駕”地一聲已竄了出去。我們一行人急忙打馬跟上。
安徽?那可確實不近,而我已人在半途,看來無法迴轉了。看看前行方向,好像已是由南下而漸漸東進了。
一路緊趕慢行,穿山過澗,天擦黑時我們一隊人馬進入了山窩的一處村莊,聽同行的戰士說,這個村子叫傅家沖。我們在一處較大的宅院前下了馬,頭前的一戰士已上前拍門。
大門從裏面打開了一條縫,一個中年男人探出頭來,當看清是王大栓等紅軍戰士時,馬上滿臉堆笑,推開大門,笑着說,“紅軍同志們來也不提前說一聲,我好殺雞宰羊提前準備。”一邊說著,一邊把我們往院裏讓。
“我們路程不確定,要趕任務,走到哪兒算哪兒,天黑了就在你這兒住一晚上。”王大栓往院裏邊走邊說。
“歡迎地狠哩,凈盼着你們來呢。”主人家點頭哈腰地說道。
我們被讓進堂屋,那主人家忙吩咐家裏人燒茶倒水、準備飯菜,並讓老婆子趕快殺雞。王大栓嘴裏說不用不用,喝口湯就行了,可也沒有真正阻攔。我們的坐騎進院時就已有戰士輕車熟路地牽到院子西側的牲口棚喂料,看來此處不是他們第一次來。
趁主人家在外面忙活的時候,我不無擔憂地問王大栓,“王連長,這戶人家條件不錯,不會是地主吧?”
“小地主”,王大栓一撇嘴,“地主怕什麼?”
“咱們紅軍不是打土豪分田地嘛,你不怕他告密啊。”說實話,我心裏確實有些擔心。
“張參謀你呀”,王大栓笑道,“那是你們湖北、河南的做法,我們安徽不這樣搞。”
“哦,那怎樣的搞法?”同一個鄂豫皖根據地難道還實行不同的土地政策?我很好奇。
“許師長的政策是,對那些惡貫滿盈的土豪地主堅決殺掉,田地分給老百姓,家產充公。對一般的小地主,只要你沒啥罪行,擁護革命,我們一個不殺不關。”王大栓說道。
“那這一戶是擁護革命的了?”我說道。
“這個當然,不但擁護革命,還擁護得很呢,把兒子都送去當紅軍了,就在我們十一師,你說他擁護不擁護。”王大栓笑着說。
“張參謀你就放心吧,傅善人的兒子我們都認識,出不了問題的。”同屋的一個戰士說道。
其他戰士也接話,向我介紹傅善人的善行善舉,比如他家的地租比周圍其他地主的都低,對佃戶好,捐錢修路、修橋等等。聽他們都這樣說,我不禁為自己的擔憂感到有些慚愧。
說實話,我覺得許繼慎的土地政策真不錯,很有延安時期抗日政權“三三制”原則的樣子,團結大多數可以團結的力量,在不過分殺戮的基礎上,爭取最大的勝利。
不過,我還是有些擔心,許繼慎的土地政策會不會超前了些?在這個唯有向“左”才正確的特殊時期,他這樣做上級會允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