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特立大先生
其時草木新綠,溪水潺潺,已是初春時節。
一日早飯後,谷小會陪我院中閑坐。這小姑娘豆蔻年華,情竇初開,雖說處於惡劣的戰爭環境之中,但卻長了一顆“八卦”的心。
“張參謀啊,你昏迷的時候一會兒喊韓維,一會兒喊萱兒,你到底喜歡的是哪一個哦?”
谷小會說完,望着我吃吃地笑了起來。
什麼?我昏迷中還叫過韓維的名字?這倒是我沒想到的,我還以為我睜眼只找宋萱,所以昏迷中喊的只是萱兒呢。
要說喜歡哪一個,穿越前肯定是情深意切的宋萱,穿越后肯定是共經患難的韓維。可如今宋萱也穿越而來,這就不好取捨了。
唉,哪還用做什麼取捨呢?韓維不是已經犧牲了嗎?
念及韓維的犧牲,我的心情有些沉重,沒有直接回答谷小會的問題,而是問她,
“你也聽說過韓維嗎?”
“咋可能沒聽說過,山上下來的女紅軍嘛,不過她不認識我。韓維唱歌可好聽啦,擴紅時我聽她唱過歌,——八月桂花遍地開,鮮紅的旗幟豎呀豎起來......”
谷小會一邊說著話一邊哼唱起來。
“韓維犧牲了你知道嗎?”我問道。
“知道啊”,谷小會聲音有些沉痛地說道,“我們大家都可難過,我還去新集參加了她的追悼會。”
“韓維的追悼會?”我吃驚地站起來,“我怎麼不知道啊?怎麼沒通知我參加啊?”
“你一直在昏迷啊”,谷小會坐着沒動白了我一眼,“原本打算你和韓維的追悼會一塊兒開的。”
哦,原來是這樣啊,我頹然坐下,一時陷入悲痛。
“韓維的遺體搶回來了嗎?”停頓了好一會兒,我才慢慢問道。
“搶回來了,葬在光山了,高敬亭主席主持安葬的。”谷小會輕聲回道。
一同穿越,竟陰陽兩隔;為了革命,幾成同路之鬼。我不禁扼腕嘆息。
斯人已逝,生者如斯,還是記取眼前人吧。良久,我問道,
“宋萱呢?她怎麼還不回來?”
“這我可不知道”,谷小會答道,“她的任務是上級指派的,戴院長也不一定知道。”
宋萱啊宋萱,你在哪裏呢?
這時,只見從院外走進來幾個陌生人,站在院門口指指點點,像是其中一人在向另外的兩人介紹着什麼。隨同他們而來的一個年輕戰士早已健步如飛,跑進樓去,把戴院長請出來。
戴院長一見,疾步上前,對着來人問候寒暄。見戴院長這麼客氣,應該是來了大領導視察吧,這場面我在公司見的也不少。
幾個人在門口說了一會兒話,徑直朝我和谷小會走來。見他們走近,我和谷小會連忙站起身,為首一人約三十四五歲,濃眉國字臉,滿面笑容,操着濃重的外地口音對我說,
“小同志,坐,坐,我隨便看看,隨便問問,了解了解咱根據地的情況。”
說著,大咧咧地在木凳上坐下,隨從的幾人也都找條凳去坐。見凳子不夠坐,戴院長又忙吩咐谷小會去搬長凳。谷小會搬了長凳來,自己並不坐,和兩個年輕的警衛戰士站在了外圍。我也連忙坐下,和為首那人對臉,幾乎是促膝而坐。
這時,戴院長不向來人介紹我,而是向我介紹為首那人說,
“這位是從中......”
話沒說完,那人揚手打斷了戴院長的發言,自我介紹說,
“鄙人張特立,也算是老革命了,上級派來和大家一起工作。”
張特立?我只聽說過徐特立,是大教育家,張特立倒沒聽說過,鄂豫皖蘇區歷史上好像也沒有這號有名的人物啊。我一邊在腦中過着電影,一邊說著事後想來特別不合時宜的話,
“歡迎,歡迎,上級把你派到哪支部隊去了?”
張特立卻並不答話,而是轉移話題,另外問道,
“你就是張新紅張參謀?”
“是,我是張新紅。”
“一進根據地就聽他們說起你,能打仗能參謀,你的本事、名氣都不小哩。”張特立笑着說。
“哪裏,哪裏,都是革命需要。”我謙虛地說。
“聽說和你一起的還有一位叫韓維的女同志?”張特立繼續問道。
“韓維比我優秀多了,名氣也比我大得多”,我有些沉痛但實事求是地說,“不過韓維同志已經犧牲了。”
“我聽說了。革命嘛,總會有犧牲,犧牲咱們一代,換取後代的和平幸福。”
張特立一腔豪情地說,周圍人都鼓起了掌叫好。
這位張特立先生話雖說的有道理,但這事兒擱誰身上誰難受,絕不是一兩句高調的話就能安慰過來的。我強忍着心中的難過,既沒附和鼓掌,也沒有接話。
對我的冷淡張特立也不以為意,依然興緻很高地對我說,
“張參謀比我早到根據地,你認為目前咱們根據地最大的問題是什麼?”
目前根據地最大的問題?這個我倒沒想過。穿越以來,跟着許世友打仗,每次都打勝仗,當然這次負傷除外,戰士們的革命情緒也都很高,都堅信革命不久就會勝利,——雖然我知道現在離最終的勝利還早的很呢。但要說當前根據地最大的問題是什麼,我還倒真沒想過。
我腦海中快速思索着,同時掃了一眼院中,發現醫院做飯的炊事員正在井台刷鍋。有了,這不是根據地最大的問題嘛?於是說道,
“吃飯問題是最大的問題?”
“哦,為什麼?你快說說。”
張特立感興趣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