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夜襲

新建坳這塊地原是雜草叢生、亂石遍佈的荒地。

附近無地的幾戶貧農，其中包括他們吳家，在此辛辛苦苦開荒了幾年，逐漸把這塊荒地變成了能長莊稼的好地。因為是新開闢的土地，這塊地就叫了新建坳。

見荒地變成了好地，顧狗子眼饞了。說山頭是顧家的，山下的地也都是顧家的，強行霸佔了這塊地。他們吳家和另外幾戶貧農去找顧狗子辯理，顧狗子仗着狗腿子多，把吳家奶奶一腳踹死了。

奪地和人命官司打了兩年，因為顧狗子在縣裏到處使錢，最後官司也沒打贏。1929年商南大起義，吳大有和幾戶貧農子弟就加入了紅軍。

紅軍和顧狗子在商南打了幾仗，互有勝負，後來紅軍撤離商南，顧狗子瘋狂報復，說吳大有參加共產黨，把吳大有的爹又弔死了。

談起顧狗子，吳大有恨地咬牙切齒，所以這次突襲顧狗子，吳大有積極性最高，夜晚行軍時頭前帶路的就是他。

看來幾乎每個紅軍戰士身上都背負血海深仇啊，這樣的隊伍怎麼不同仇敵愾、拚死向前呢？又怎麼不會無往而不勝呢？當然，我也是這些紅軍戰士的一員，我的韓維也是被反動的惡霸地主殺害的，我也要復仇！

吳大有還介紹說，顧狗子的老宅子在黃泥榜村，霸佔了新建坳后，看中了新建坳背山面水的好風水，就在新建坳又起了一座三進三出的大宅院。這座大院厚牆高樓，院子裏安排有巡邏哨，還餵了幾條大狼狗，前院又住了幾十個團丁，簡直就是一座武裝起來的城堡，易守難攻。

聽了吳大有的介紹，一路上我都在琢磨怎麼攻破顧狗子在新建坳這塊宅院，啃下這塊硬骨頭。

此時，隊伍都隱蔽在河對岸樹林裏。聽戰士介紹，這條河叫灌河，直通商城縣城西南的鯰魚湖。

許世友傳令讓大家休息十分鐘，然後召集連以上幹部開會，商量進攻方案。

我原以為顧狗子的宅子在村裏邊，一直擔心隊伍不好展開，實地一看原來是山下的一座孤宅。任你城高牆厚，我團團圍住還怕吃不掉你？

許世友介紹了此處顧宅團丁及武器配置情況。前院東西廂房住有幾十個紅槍會團丁，人手一桿鋼槍，正對大門架有一挺機關槍，後院住有二三十個團丁，顧狗子一家住在中院正房內；三里多地外的黃泥榜村顧狗子老宅也住了幾十個團丁，一打起來肯定來增援。

聽完介紹，三個連長先後低聲發表了意見。

一連長快人快語，說，

“兜那麼大一圈子，跑了那麼大半夜，目的不就是突襲嗎？趁天沒亮直接打進去，端了顧狗子老窩。”

二連長比較穩重，說，

“直接打就把顧狗子打醒了，顧狗子肯定會組織反擊，對咱不利，我建議摸進去，趁顧狗子做夢砍了他腦殼。”

三連長反問道，

“摸進去的人萬一被發現，不就包了餃子了嗎？”

二連長一時回答不上來。

黑暗中，幾人都不約而同地面朝向許世友，想聽他的高見。而許世友則對着我低聲問道，

“張參謀，你咋盤算的？”

我沉吟了一下說，

“顧狗子怕紅軍報復，現在肯定是戒備森嚴，摸進去一定會驚動狼狗或哨兵，直接攻打估計咱們也會有大的傷亡。”

“打仗哪有不犧牲的，前怕狼后怕虎還打個俅仗！”

一連長見我瞻前顧後，截斷我話頭說道。

“不急。”我說，同時一個想法在我頭腦中形成。

雖然我們是全營出動，但這個營並不滿編，實際僅有一百多人、兩挺機槍，戰士人數甚至可能少於顧狗子團丁的人數。但既然進行了這次長途奔襲，那就不僅要打死顧敬之，還要盡最大可能消滅顧敬之的民團。因為，也許某一個團丁就是直接殺害韓維的兇手。

一個也不放過！

我的心中滿是復仇的火焰。所以，此事必須妥善籌謀，爭取一網打盡、除惡務盡。

思忖了一會兒，我把謀划好的想法向許世友和三位連長和盤托出，他們聽后一致認為可行，許世友在我的想法基礎上又進行了補充。作戰方案確實是更完善了，但我們都覺得這樣做委屈了許世友。

但許世友大手一揮，說，

“沒時間爭論了，按我說的辦！”

說完，許世友馬上部署進攻。

十分鐘后，我紅軍戰士對顧宅發起了攻擊。

說是攻擊，其實只有一個班的人，班長就是吳大有。

在黑夜中，吳大有他們幾個戰士摸到顧宅牆下，朝顧宅院子裏甩了幾棵*。

“轟”、“轟”，爆炸的閃光照亮了顧宅前院。團丁叫喊聲、狗吠聲，顧宅前院馬上熱鬧起來。

從河對岸的高地上看去，顧宅前院廂房及正房的燈依次點亮起來，團丁們慌慌張張地穿衣、摸槍，然後擁擠到院中咋咋呼呼，亂作一團。

乘團丁們在院中慌亂之際，吳大有他們又往院中甩了幾顆*，“轟”、“轟”，爆炸閃光處只見幾個黑影倒在了院中，“哎呦”大叫。

團丁們這時應該是醒過神來了，知道是院外有人偷襲。膽大的幾個團丁就把顧宅大鐵門打開了，端着槍就朝門外胡亂地射擊，可惜門外並沒有槍聲回應他們。

這幾個團丁膽子大了起來，探頭探腦地走到院門外，端着槍又是一通胡亂射擊，兩條狼狗也竄出來，直往東撲去。

這時，躲在暗處的吳大有等幾個紅軍戰士開火了，“啪、啪、啪”，幾個團丁和狼狗應聲倒地，嚇得剩下的團丁慌忙退回院內，“咣”地關上了大門。

見此情景，吳大有他們就不客氣了，“轟、轟、轟”，又甩進院裏幾顆*，院中又有好幾個黑影嚎叫着倒下。

看着這樣的場面，我心道，如果顧狗子不想被關門打狗，你這條毒蛇就不能不出洞！

在頭目的指揮下，院中的團丁穩住了神，開始有組織地向門外沖，畢竟縮在院子裏被打也還不了手。

但當我看到衝出院門外的團丁舉着火把時，我忍不住都要樂了，一幫沒有軍事常識的傢伙，這是怕我們紅軍戰士瞄不準嗎？

果然，“啪、啪、啪”，幾聲槍響后，舉着火把的幾個團丁應聲倒地，後面的團丁又嚇得擠回了院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