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2章 不舍與告別
第二天，G5島上，羅夏家中，卧室內，雲雀正在幫羅夏穿戴他很久不曾穿過的大將軍裝。
自從他的實力與日俱增，廝殺戰鬥的對象從樂園的小海賊，變成了新世界的七武海，四皇后，普通的衣服就算是再怎麼用料極佳，穿在他身上也會在一場戰鬥之中破損嚴重。
加上他本身的戰鬥風格偏向於狂野蠻橫，一進入戰鬥狀態，打得興起之時，往往會開啟藍麟形態，甚至麒麟形態，體型膨脹數倍乃至數十倍，尋常衣服就更加沒了用處，一個變身就會被輕易撐破。
在經歷幾次戰鬥之後‘果奔’的情況后，羅夏就很少穿海軍本部下發的正常軍裝，改為穿來自莉莉絲研究的換裝手環。
而在和之國事件后，他的能力再次全面拔升，已經開發到能夠將自身操控的雷電和火焰，擬化成衣服，達成類似於自然系元素化的效果，他就更加沒有必要為戰鬥中可能出現的衣服破損而發愁了。
但今天，他再次穿戴起了晉陞大將之時，海軍本部特地為他量身定製的大將軍裝。
這套大將軍裝由天藍色的衣服和褲子，黑色軍靴，白色帽子和海軍將領標誌性的白色正義披風幾個部分組成，衣服的肩部有着與總督職位對應的金色麥穗。
羅夏身材高大，超出雲雀太多，因此他只能坐着，坐在換衣鏡前，看着同樣一身中將軍裝的雲雀，伸出雙手，一個一個的幫他扣着胸前的扣子。
雲雀的表情很認真，微微抿着嘴唇，動作輕柔的將羅夏胸前最後一個扣子扣好，然後用手撫平衣服上的褶皺。
羅夏的目光透過她身後的鏡子，能看到雲雀柔弱的身軀，正無法遏制的輕微顫抖。
看着眼前抿着嘴唇，一言不發，低着頭從自己身邊走過，伸手去拿放在床上的正義披風的女孩，早已下定了決心，要鐵下心來的羅夏心頭一疼，長嘆一聲，澀聲道：“雲雀，對不起。”
聽到他的嘆息和聲音，雙手抓起白色披風的雲雀身體猛地一顫，背對着羅夏的臉上，強裝出的鎮定垮塌，眼眶瞬間變得通紅，淚水撲簌簌滴落。
“羅夏大哥！”她聲音哽咽的轉身，一把撲進了羅夏的懷裏，伸出雙手，用盡全身力氣，緊緊抱着羅夏，彷彿一鬆手，羅夏就會從她面前消失一般，從她臉頰上滾落的眼淚，很快就打濕了羅夏胸前的衣衫。
她嬌小的身軀無法控制的顫抖着，趴在羅夏懷中哭了起來，像是受到了很大的委屈。
羅夏眼中逐漸增多的淡漠此刻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柔和。他緩緩伸手，輕輕抱住了懷中哭泣的女孩，將寬大的手掌按在雲雀頭上，輕輕撫摸，就像是在安慰小孩一般，輕輕拍打着她的後背。
在他懷中哭泣的雲雀抬起朦朧的淚眼，仰頭看着羅夏充滿歉疚的面孔，伸手撫上羅夏剛硬的臉頰，拚命搖頭道：“羅夏大哥，你不用跟我道歉，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才對。是我不夠努力，是我不夠優秀，如果我能夠再強大一些，你就不會……不會……”
那個在這個混亂的世界，每天都能聽到和看到的字眼，此刻卻怎麼也無法從雲雀的口中說出。
她不敢去想，不想去想，如果她的世界裏，沒有了羅夏，會變成什麼樣子。
昨天夜裏，羅夏已經將發生在他身上的事情，毫無保留的告訴了她，並說出了自己的打算。
當從羅夏口中得知，他的生命將要走到盡頭，打算獨自一人前往瑪麗喬亞，跟整個世界政府決一死戰之時，雲雀瞬間感覺她的天塌了。
她怎麼也無法相信，一直以來都表現得那麼強大，正處在最朝氣蓬勃年齡段的羅夏，會在不久後走向生命的終點。
她不想去相信羅夏所說的一切，但云雀知道，羅夏不會騙她，他也從沒騙過自己。正因如此，雲雀更加感到心痛難忍，她不想失去羅夏。
在雲雀的心裏，羅夏就是她的親人，是她的丈夫。兩人之間從來都是無話不談，雖然沒有正式結為夫妻，但關係卻親密到勝似夫妻，更在不久前有了夫妻之實。羅夏更是打算在鬼島之戰結束后，帶着她一起去找她父親坦白兩人的關係，並向她求婚。雲雀為此曾甜蜜過許久，幻想着自己穿着白色婚紗，在萬眾矚目之下，成為羅夏妻子的浪漫景象。
然而誰能想到，這個浪漫的幻想，會在不久后如肥皂泡一般破滅。
羅夏在萬博島被天王烏拉諾斯的毀滅光柱正面命中之後，他的確已經算得上死掉了。
當時他全身的血肉都被超密度的能量轟擊粉碎湮滅，靈魂也被重創，瀕臨潰散，只剩下一副骨架。
如果沒有意外，他會在幾秒鐘后徹底死去，他身上的果實會在不久后，在大海的某處重生。
然而，羅夏都沒想到的是，他會被一個瘋狂的傢伙救下。
救他的人正是當時跟他一起，同時遭受天王打擊的巴雷特。
巴雷特那個瘋子，因為肆無忌憚的使用合體果實能力，瘋狂吸收融合了不計其數的人和能力者，整個人在歌歌世界期間，一直不受控制的陷入癲狂的境地，但他生命力的旺盛程度，甚至還在吞噬了凱多和象主生命力的羅夏之上。
可即便如此，被天王大功率的毀滅射線正面轟擊之下，他的生命力也被蒸發殆盡，跟羅夏一樣，即將步入死亡。
但瘋子的思維就是跟常人不一樣，在面對死亡之時，瘋狂的巴雷特想到了羅夏當初吞噬他生命力的能力，竟然選擇主動赴死，將自己的靈魂獻給羅夏，讓羅夏將他吞噬。
到了當時的他和巴雷特那個級別，就跟蛋尖島上的五老星們一樣，肉體上的傷勢已經無法給他們造成致命的危險，只有靈魂毀滅，才會徹底死亡。
所以在吸收了巴雷特主動貢獻的靈魂之後，羅夏瀕臨潰散的靈魂得以勉強穩定下來，寄存在了不滅的黑刀級骸骨之中，又在之後的艾爾巴夫島上，接觸到了其他的生命體，吸收到了足夠的生命力后成功血肉復蘇，復活歸來。
可正如如今依舊混雜在他靈魂之中的巴雷特所說的那樣，羅夏如今的身體之中，充斥了太多不屬於他的靈魂意識。
凱多的青龍意識，惡魔托特姆吉卡，巴雷特，加上他自身的麒麟意識，以及他自己的靈魂，諸多龐雜的靈魂，擁擠在一具軀殼內，已經使得羅夏的這副軀殼不堪重負，隨時會走向崩潰。
現在的他，就像超體之中的女主露西一樣，過於強大的意識完全凌駕在脆弱的肉體之上，正不可遏制的走向自我毀滅。
想要解決這個問題，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擁有一副足以匹配他強大靈魂的強大肉體。
然而肉體的增強，需要的是一步步鍛煉得來，無法跟靈魂一樣，能夠通過直接吞噬其他生命的靈魂快速增強。即使羅夏繼續用他的吞噬能力吞噬其他生命體的生命力，也只是生命力多少的堆疊，無法讓肉體的層次得到本質上的提升。
他需要時間，需要足夠多的時間。但現在的羅夏，最缺的就是時間。體內龐雜混亂的靈魂無時無刻不在壓迫着他的精神，湮滅着他的人性，讓他喪失自我。
蛋尖島上，當他再次吞掉了薩坦和庇特聖的惡魔意識之後，這種湮滅的速度就再次暴增。
現在的羅夏就像是一輛無法停下的海列車，正在不斷加速，朝註定要迎來毀滅的終點極速狂飆。
即便他不去瑪麗喬亞，不去對付世界政府，他的時間也不會剩下多少。
羅夏從不畏懼死亡，但卻害怕看到雲雀的眼淚，這會讓他心中的愧疚和不舍無限拔升，會讓他猶豫，彷徨。
他再一次想到了能夠穿越到過去的彩虹霧。
如果這個世界上真的存在那種東西，羅夏想要回到過去。
如果他的人生能夠重來，他不想在北海遇見雲雀，他不想因為自己，再耽誤一個善良女孩的餘生。
羅夏從不是一個花心的人，相反，他很容易滿足。
這一路走來，他所遇到的出色女孩不算少。
性格大膽奔放的孔雀，標新立異的塞拉，溫柔甜美的薇薇，溫婉知性的緹娜，靦腆嬌俏的達斯琪……其中不乏有傾慕他的女孩，但羅夏卻從不敢輕易去接納。
因為他一直覺得，自己已經足夠幸福，因為有雲雀這個美麗善良，溫柔貼心的女孩，從自己最難過的那段時日以來，一路陪伴着自己，溫暖着他的心靈。
從北海的一見如故，到馬林梵多再重逢時的那份發自內心的喜悅。從七水之都夜色下的袒露心聲，到萬米高空之上的空島之巔，一同敲響黃金鐘的永恆浪漫。從G1大海戰的並肩作戰，到推進城前的緊緊相擁……
短短几年的光陰，無數個無法忘記的記憶片段，是他和眼前女孩共同走過的春夏秋冬。
比起上輩子來，這輩子自己似乎也沒有活得太長，但羅夏卻從未感到過如此幸福。
“謝謝你，雲雀。”
他雙手捧着雲雀的臉，輕輕俯下身，給這個自己永遠無法忘記的女孩一個深情的吻。
一滴眼淚自羅夏的眼角流下，雲雀心疼的伸出手來，想要幫羅夏擦去，但手伸到半途，卻無力的垂落。那滴眼淚滑過羅夏的臉頰，滴落在她緩緩閉上的眼帘上，打濕了她的睫毛。
羅夏輕輕將昏睡的雲雀捧起，像是在捧着一件易碎的瓷器，無比輕柔的放在了卧室的床上，又伸手幫她擦去臉上的淚水，拉過被子幫她蓋好。
羅夏站在床頭，靜靜的看着昏睡中的雲雀，看着她的臉，像是要將她的容顏，永遠記在心裏，記在靈魂深處。
良久，他拿起了床上的正義披風。
“咔噠。”
房門打開，一襲天藍軍裝的羅夏跨步而出，書寫着正義兩個大字的雪白披風在他身後獵獵飛揚。
他闊步走到院子門口，看到了一個滿頭紫發，形容蒼老的老人，正站在那裏，用慈祥欣慰的目光看着自己。
“老師，海軍的未來，這個世界的未來，就拜託你了。”羅夏走到澤法的面前，一如許多年前在馬林梵多特訓時那樣，身體站的筆直，抬手挺胸，如同新兵一樣，朝面前敬重的老人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
“放心去吧，有我在，海軍亂不了，這個世界的未來也亂不了。”
澤法同樣回了一個軍禮，然後張開雙臂，重重抱了一下羅夏。
面前這個神色堅毅的高大青年，是他在海軍本部教導的最後一屆學生，也是他教導出來的最出色的學生，是他最引以為豪的學生。
澤法很慶幸，當初沒有拒絕赤犬的請求。
他的這個弟子，在一次次的大戰之中力挽狂瀾，奮勇搏殺在最前方，每次作戰都悍不畏死，在這個海賊橫行的大海賊時代里，硬生生殺出了一條血路，殺出了赫赫有名的藍麟大將之名，終結了這個混亂的海賊時代。
他寧折不屈，敢於頂着世界政府的壓力，斬殺多弗朗明哥，寧願去監獄裏，也不願承認自己是錯的。
他百折不撓，多年征戰，並非屢戰屢勝，但每次的戰敗，都沒有讓他沉淪下去，而是以更加努力的姿態回歸。
他勤奮刻苦，無論多麼辛苦的修行，都從未抱怨過一句，哪怕是頂着一身的傷痛，第二天依舊能精神飽滿的找他要求加練。
他……
看着羅夏高大的背影飛速遠去，逐漸消失在G5島嶼上空，澤法的身體漸漸佝僂下來，無力的靠在了院牆上，眼眶漸漸濕潤。
“羅夏啊，不管你來自哪個世界，你都是我澤法此生最得意的弟子。放心去吧，老師我就算是豁出這條老命，也會守護好你創造的未來。”
G5島嶼上空，羅夏遠去的腳步最後頓住，回頭看了一眼。
他看到了在廣場上刻苦修行的貝波，帕梅爾，麒麟，看到了正在教阿玉認字的彭恩，看到了登上軍艦，準備下到新世界大海巡航的斯摩格，德雷克，看到了抱着腿坐在島嶼後方一處農田旁怔怔出神的大和，看到了在跟達斯琪學習劍術的蕾貝卡，看到了在看羅留下的醫術筆記的曼雪莉，看到了莉莉絲，貝加龐克，看到了戰桃丸，大熊，波妮，黃猿，看到了多拉格，薩博，山治，伊萬科夫……
“真是個精彩的世界，不是嗎？”
羅夏淡漠的臉上，緩緩勾起一抹滿足的微笑。
下一瞬，他的身影消失了。
G5島上的眾人似有所覺，紛紛抬頭看向天空，但他們的眼中，除了緩緩飄動的雲霧，再沒有其他的東西。
距離G5幾十公裡外的天空，一艘鋼鐵戰艦漂浮在雲海之上，當羅夏憑空出現時，他看到了手持他的天龍戟，盤腿坐在戰艦船頭的艾尼路。
“你回去吧，艾尼路。”羅夏落到冥王戰艦的甲板上，揮手招來了天龍戟，握在了手中，天龍戟彷彿感受到了他的戰意，開始嗡嗡嗡的顫鳴。
“我回不去了。”艾尼路用一雙平靜的雙眼，看着戰艦外廣闊無邊的雲海，“我在歌歌世界裏的所作所為，違背了海軍的正義，海軍已經容不下我了。”
“伱可以回空島。”羅夏又道。
艾尼路搖頭，沒有說話，只是坐着，身上孤獨的味道越發濃郁。
羅夏默然許久，忽然笑了，闊步上前，伸手攬住了他的肩膀，咧嘴笑道：“既然如此，那就隨我一起去看看，世界政府的那些垃圾，能不能擋住兩位雷神的雷霆之怒吧！”
“好。”艾尼路沒有掙脫他的手，輕輕點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