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燭照內觀
葉嫣然心中大驚：“這人一心求死么？”一時間再想撤力已然不及，只得盡量釋放神識控制飛劍不去傷他性命。
春曉劍帶着狂嘯勁風，狠狠刺向羅殊胸膛，周圍弟子禁不住驚呼出聲。
剎那間，羅殊胸口爆發出刺目的白光，一瞬間眾人只覺白芒耀目，皆是無法直視。
羅殊此時雙眼緊閉，這一刻他反而內心澄靜，坦然迎接死亡。
一陣狂風湧來，只覺胸口被兩件冰冷的東西撞擊，喉嚨一甜，吐出一口鮮血，耳邊漸漸沒了聲響，意識昏沉，陷入無邊黑暗之中。
羅殊漸漸睜開雙眼，天地如同潑墨畫卷，到處破敗不堪，萬物凋敝，黯然無光。
所處之地，塵沙漫卷，狂風呼嘯。不管他怎樣呼喊，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難道這就是地獄么？”
羅殊看着這灰暗的世界，喃喃自語。一深一淺的走在這灰暗之中，步履蹣跚，羅殊越走越急，似乎想要離開這個令人窒息的世界。
耳畔忽然傳來女人的低吟：“殊兒，殊兒，到娘身邊來！”
羅殊猝然回首，只見塵沙之中，一身粗面麻衣，農婦打扮的女人正向他招手，眼神溫柔。
“娘親，是你么？”羅殊眼角盈淚，驚喜的說道。
羅殊匆忙向著“娘親”跑去，伸手一抓，卻只抓到了一捧黃沙。
“孽子，是你害死了你娘，你還有臉喚她！”
一聲怒喝如同平地驚雷，在他的耳邊炸響。父親羅二虎的憤恨臉龐在他眼前浮現，目光充滿怨毒。
“不是的，爹。我沒有害死娘，我沒有，我沒有啊！”羅殊瘋狂搖頭，想要向父親解釋，淚水簌簌滑落。
父親的身軀慢慢消散，化作一名白衣女子，遠山芙蓉般的仙姿佚貌，正是葉嫣然。
此刻，她柔荑正握着鴛鴦雙劍，粉臉含煞，聲音清冷似雪：“羅殊，你這輩子也勝不了我！命魂凡姿，妄窺大道！”
話語滿是嘲諷，眼神輕蔑。
羅殊雙目通紅，失去理智，怒吼道：“你胡說！你胡說！”
羅殊抱頭怒喝，手中真氣狂涌，一掌拍去，將“葉嫣然”拍的粉碎，化成塵沙隨風飄散。
“凡庸之姿，還想長生問道！可悲可笑！”
“螢火之光安敢與日月爭輝”“不自量力，自尋死路”
“羅殊小賊，你安敢傷害葉仙子！”“別求仙問道了，回村種田去吧！”
身邊又是無數道聲音縈繞耳畔，疊音聚浪，轟然炸響。
羅殊只覺頭痛欲裂，肝腸寸斷痛苦萬分。
“天地一逆旅，同悲萬古塵。浮生若夢亦如煙，與塵同化便是我的歸宿吧。”
羅殊眼中瘋狂漸漸褪卻，只剩下茫然與絕望，口中喃喃自語，神色凄楚。
漸漸的他的身軀逐漸僵化，與這天地融為一體，也將化作塵沙，永世沉淪。
就在羅殊即將化作塵沙，消逝之際，一道蒼老的聲音在這片天地迴響。
“既知浮生若夢，何苦自尋愁惱。月有陰晴，人有悲歡。
若只是輸了一場比試，聽得幾番惡言，便要尋死覓活，豈不空負韶華，輕若浮塵，蠅營狗苟，何求大道！”
羅殊霍然睜大雙眼，仰頭望天，大聲問道“誰？你是何人”
“天地無窮極，陰陽合道生。天生陰煞，孤辰寡宿，命運使然。
事有宗而物有主，途雖殊而同歸也。你只知人世俗言，天地人魂，資質謬論，焉知天道廣矣，不積跬而行，何以窮矣。
摒除雜念，勿生心魔。復還神清，如明鏡凈。”聲如洪鐘，響徹雲霄。
羅殊只覺心中戾氣盡消，眼神恢復清明，身軀本是乾涸如黃沙，漸漸凝結恢復出血肉之軀，讓這方天地有了一絲顏色。
羅殊伏地深深一拜：“晚輩多謝前輩救命之恩！”
“歸去吧，你不屬於這裏！切勿執着於資質一說。大道彌遠，持之以恆，方得始終！”
聲音漸漸消散，天邊泛起一抹微弱的光亮，在這灰暗的世界中格外顯眼。
羅殊向著這處光亮尋去，本是燭火般的幽幽光芒漸漸變得如太陽般耀眼，瞬間將他吞噬。
他的意識回歸身體。羅殊仍然閉着雙眼，耳邊有了聲音，但喧囂聲又漸漸遠遁。此時羅殊進入了一種特殊狀態，彷彿置身虛無，心外無物，心外無理。
他無須睜眼，心中好似有一盞燭燈，照亮整片世界。
羅殊不知為何能夠清晰的感受到台下每個人的呼吸，心跳。
看見每個人身體裏有着藍色的絲線在緩慢流動，像一條條流淌的溪水。
“這便是炁么？”羅殊心中感慨。空氣中亦是飛揚着五顏六色的炁團，聚散離合，不斷變化。這天地彷彿便是由這些斑斕色彩的炁構成。
突然間他感受着一道炁流飛速向他襲來，速度本是極快卻又感覺極慢，他下意識的扭動身軀，堪堪躲過。
台下弟子無不瞠目結舌，倒吸一口涼氣。
“發生什麼了？這這這...這羅殊怎麼做到的？”觀戰台上寧長老大呼小叫，如同見了鬼一般。
“內觀！”呂長老依舊惜字如金。
“沒錯，這小子進入內觀了！這怎麼可能，大長老你可曾聽聞練氣境能入內觀的人么？”李長老深吸一口氣，眼中滿是不可置信。
“我也未曾聽聞，即使我想要進入這內觀狀態，也需要機緣巧合下方能僥倖進入。
毫無疑問，只要進入內觀，便能洗滌靈魂，拓寬神識，更可感悟先天一炁，大受裨益。這是一種近乎於道的狀態！”
林長老也是滿臉疑惑，搖頭苦笑着說道。
“隕星寒鐵準備好，李老粗！”呂長老難得的多說了幾個字。
“放你娘的....就算這小子進入內觀，葉嫣然也不可能輸！這種狀態持續不了多長時間！”李長老惱羞成怒。
此時葉嫣然更是驚駭欲絕，面容蒼白，雙眸之中儘是驚懼。
原來方才春曉劍刺入羅殊胸膛，卻被一道真氣阻隔，銀光閃耀間，兩柄春曉劍便悲鳴着被震飛回去。
反觀羅殊立在原地，似是失去了意識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