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喜樂互不通,品書漸入迷
一場試探,看起來不過是寥寥數語的落下,實則是一次不見刀兵的交鋒。
由東林黨推舉出來的御史楊所維自己都沒有想到,他的一次斗膽進言,怎麼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使不上勁呢?
明明在上朝以前,他與東林黨中的其他人多次商議,已經是做了死諫的準備。
怎麼一到了台前,這情況卻不大對勁呢?
而對於站在台前,看起來是風光無限,實際芒刺在背,坐立難安的魏忠賢而言,這位新皇的回答也着實令人摸不着頭腦。
看書?
新皇身為信王的時候,不早就飽讀詩書了嗎?
為什麼要在如此重要的第一次朝會時,說如此不着邊際的回答呢?
莫非這位新皇也同先皇一樣,有點特殊的癖好?
魏忠賢不由得感到一陣狂喜。
他原本還打算魚死網破的,更是打算換掉這個皇帝,換一個自己能控制的傀儡皇帝上台的。
如今看來似乎是不必了,這位新皇好像同他哥一樣,也有可以拿捏的喜好啊!
既然如此,他魏忠賢不僅不能害了這位皇帝,還得捧着,養着,這樣才能延續他的風光吶!
想通了這一環,魏忠賢急忙向台下的一人使眼色。
這人便是自己最得力的下屬之一,五虎之中的副都御使李夔龍。
那李夔龍得了暗示,立馬眼前一亮,走出隊列發言道。
“皇上您要看書,臣等怎敢阻攔,事情既然不急,自然可以容后再議。”
此言一出,台下站着的臣工們也急了。
歷史上也從未有哪位新皇剛一登基,乾的第一件事就是看書啊!
楊所維連忙說道。
“還請皇上儘快裁決此事,否則臣等...”
“皇上已經說了想要看一看書,平靜一下,楊大人您猴急什麼吶!若是擾了皇上的雅興,你開罪得起嗎?”
李夔龍拉着腔,陰陽怪氣道。
原本像他這樣的言官,又在楊所維之下,別說當場說話了,就連上殿內多待的資格都沒有。
可誰叫他是魏忠賢的黨羽啊?
如今的魏忠賢手握東廠,錦衣衛兩大機構,朝堂六部上下皆有他的黨羽,早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
有他作保,李夔龍自然放肆。
楊所維眼看辯論不過,朝堂之上又沒有任何一人敢為他出聲,也只能強忍憤怒,退了下去。
正當台下文臣們都希望新皇口中的看書只是開玩笑的時候,諸葛亮當真起身,跟隨着魏忠賢的指引離開了。
這一幕讓他們瞬間懵了,新皇他居然真去看書了!
要在平常的時候,皇帝看書,捧讀書人,那對於東林黨人來說,可是天大的喜事。
可這時候的新皇看書,卻真是要了他們的老命。
人與人的喜樂,總歸是不相通的。
對於東林黨人來說,這是痛苦的時刻
但對於魏忠賢而言,那可就太舒坦了。
因為他發現,這位新皇不是隨口一提的要看書,他是真愛書啊!
自打他進了那藏書閣以後,竟連吃住都在裏頭。
一連半月,連早朝都不願去上了。
這天下大權,稀里糊塗又落在了他的手上,叫他怎能不喜?
除了大臣們的反對之聲愈發強烈以外,一切都是舒坦的。
而這半月時間,對於諸葛亮來說,又是必要的。
深居簡出的他讀完了漢朝至今的史書,明白了後續發生的事情。
他讀《三國志》時,知曉了蜀漢的結局,雖也猜到了結局,為其感到哀傷,卻也因為後繼有人而欣慰。
隨後便是黑暗的兩晉,五胡亂華,那是漢族之殤,民族之痛。
人命如草芥,我堂堂大漢子民,竟被人稱為兩腳羊,何其恥辱。
幸好接下來的隋唐,足夠欣慰,令人振奮精神。
可五代十國,兩宋,乃至元又叫諸葛亮黯然傷神。
而再往下翻,大明再起,佑我炎漢,直到當下。
諸葛亮猛然意識到,歷史就像是一個輪迴般,接力棒已然送到了他的手上。
“吾弟當為堯舜。”
這句話是這副名為朱由檢的身體內殘存的記憶,是他的哥哥臨死前說與他聽的。
一瞬間,諸葛亮的腦海中也湧出了一大片記憶,那些都是這幅身體的原主人,朱由檢的記憶。
這時候他才明白,此時的明帝國,已經是風雨飄搖,恐有大亂。
帝國東北,遼東戰場上多次失利,已經導致國力大不如從前,且連年征戰巨大的內耗已經激起多輪民變。
朝堂之上,閹黨橫行,禍亂朝綱多年。
宗族內部,礙於祖制,朝廷每年要耗費巨資贍養皇室後人,導致國庫空虛。
世道都亂了套,雜亂無章,彷彿都在預示着大明帝國將亡的結局。
若是大明亡了,會不會像是炎漢以後的兩晉,唐朝以後的五代十國一般,天下大亂,百姓遭殃呢?
諸葛亮隱隱覺得,有這種可能性。
“既然昊天上帝叫我來此處,必有其深意,亮自當竭盡全力,輔大明度過難關...”
諸葛亮起身向東方拜伏道。
這時候他終於有空看清楚自己身邊的事物。
此刻的諸葛亮身處不知名的閣樓內,幽深冷寂,只有他與一盞青燈作伴。
殿外雖有太監與宮女,但看他們低眉順眼,不時打探的樣子,不像是服侍,更像是監視。
再看手袖裏,竟然還藏了一塊麥餅,頗有意思。
稍作推敲后,諸葛亮就會心一笑,已是明白了前因後果。
“原來如此,我竟是身陷囹圄吶。宮內必有殺機,我若是稍作不慎,恐遇害矣。”
明白以後,諸葛亮只做了一件事情。
他要了一把前世順手的羽扇,便繼續看書了。
而且越看越入迷,對外來的一切事情都不加理睬。
箇中原因,自然是敵不動,我不動,此時此刻若諸葛亮稍微顯露出些許除掉魏忠賢的舉動,必然遭害。
唯一的辦法,就是靜待局勢變化。
想通這一環,諸葛亮便愈發舒坦的品起書來。
他看書是舒坦了,可在朝堂之外,卻掀起了驚濤駭浪。
...
皇宮一隅,一雅緻小樓內,有數人正匯聚於此,商議着什麼。
這幾人服飾不一,有太監,錦衣衛,東廠人士,就連二品尚書也赫然在列。
能籠絡起這麼一幫人的自然是九千九百九十九歲的巨監魏忠賢了。
“近些日子那些個大臣們愈發放肆了,特別是他們還找上了英國公,給我添了不少麻煩,乾兒子,你且說說有什麼解決辦法沒?”
魏忠賢位居高位,率先發問道。
當眾被人稱為兒子,對於任何人來說都是難以接受的,特別是叫人者還是一位太監。
怎奈何兵部尚書崔呈秀就是有這個臉皮,他不僅接受了,而且還是主動要求當得兒子,換來的好處,自然是成了五虎之首,一時風光無二。
崔呈秀聞言出列,諂媚的笑道。
“乾爹,勿需理會他們,只要新皇還喜歡看書,我們就穩坐釣魚台,絲毫不慌吶!”
“可是...口誅筆伐,再加上有英國公這種級別的人施壓,乾爹也感到幾分壓力了。何況這新皇也...太懶了吧...天啟帝在時,雖說也不理朝政。可起碼婚喪大事,他也是管一管的。”
魏忠賢不由得嘆了口氣,頓了頓又道。
“可新皇竟然連天啟帝的喪事,新后冊封這種大事也甩給咱家...咱家就是在狂,也不敢弄這等大事啊!”
他魏忠賢還是有幾分自知之明在的,這種大事必須是皇帝親自操持,才是最妥當的。
結果新皇理都不理,竟然把這種事情也甩給了他,難怪連英國公都坐不住了!
這歡喜過頭,也是愁人吶!
想到此處,魏忠賢揉着頭疼的腦袋又道。
“宮外甚至還有傳聞,說是咱家將新皇囚禁了,甚至謀害了,這可真是褲襠里進黃泥,說不清啦!”
眾人聞言,又是深深一嘆。
可就在此時,副都御使李夔龍突兀的一句話,讓所有人為之一愣。
“千歲,我們何不讓此傳言成真呢?”
副都御使李夔龍幽幽道,眼中竟是狠相畢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