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神跡
“三階惡魔023—蒼白夢魘出現！”
“重複！來自深淵世界，三階惡魔023—蒼白夢魘串逃中！”
“該死的，秩序局的人都是飯桶么，這可是A級污染源啊！”
銀月都十一區，餘燼收容基地，一個大背頭男人狠狠的拍着桌子，震得桌上水杯濺出不少水花。
099號地鐵全線立刻響起一連串的警報聲，一顆顆猩紅色警報燈飛快旋轉起來，即使隔着極遠，也能看到一條長龍般的紅光在夜色下不斷閃爍着。
監控會議室里，一面巨大的淡藍色全息投影籠罩着整個房間，通過餘燼視角，將099號地鐵狀況實時直播，並迅速分析着。
主管艾斯摸着自己的大背頭，越發感到有力無處使，有氣無處發，他想不明白為何失控了沒人立刻彙報，一個個都怕擔責的混蛋！
帶着金絲眼鏡的監察員許仁，看着分析報告苦澀道：“《深淵》遊戲裏的世界破碎在加速，入侵現實的速度也在同步，莫非是這些神明要維持某種平衡？”
“什麼狗屁神明，就是一群災厄！”艾斯罵道。
他眼底泛起濃濃厭惡，來自遊戲世界的諸神們，因自我世界的潰敗，為了鞏固各自的神格，展開了入侵現實的戰爭。
這一仗已經打了很久，且也不是第一次遊戲入侵現實，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裏，降臨現實的神明與惡魔，一部分弱小的被現實當中的升華者收容在禁區。
三階惡魔023已經被收容了半個月，一直非常安靜，今晚不知怎麼跑出去，盯上了載着眾多社畜的099號地鐵，它在找什麼？
艾斯想不明白，餘燼視角的分析報告一時也沒有結果，作為抗衡《深淵》世界的入侵，餘燼是人類最後的防火牆，餘燼規則應運而生，但似乎也有局限。
“艾斯主管，我已經調撥了一隊餘燼小組前往099號收容，可惜距離有點遠。”許仁的語氣裏帶着焦急和無奈，甚至不願再去看全息投影里慘烈血腥的畫面。
作為餘燼總部的正式組員，他因沒有做到保護好百姓而自責，尤其是看到全息投影里喬淵的身影。
“他怕是沒救了。”許仁暗嘆一聲。
“這少年運氣不錯，起碼最後一個死，”艾斯嘴角微微抽動，僵硬的開了個冷笑話。
隨後艾斯搖搖頭：“餘燼小組距離099號地鐵有三十多公里，去了也是收拾殘骸，抓不到蒼白夢魘的。”
“那怎麼辦？要請寶兒姐出手么，”許仁心急如焚。
他正說著，那全息投影的畫面瞬間出現了撕裂，然後黑屏。
“怎麼回事？”艾斯驚訝道。
許仁顫抖的看着餘燼視角展現的感應，黑色的畫面驟然發紅，整個監控室都亮起了紅燈。
接着，整個餘燼收容基地紛紛亮起最高級別的紅色警報，一個個升華者驚恐萬分的站起身。
“這…這是……”
艾斯和許仁都驚訝的開始冒冷汗。
“七…七階神明！是七階神明降臨！！”
“不是普通的七階神明，是深淵世界，十二新神之一，具備滅世威脅！！！”
“快！快把剛剛派出的餘燼小組叫回，快啊！”艾斯發出來自靈魂深處的恐懼。
……
十一區中心邊緣，通往大學城的路上。
099號地鐵里，面對女武神的冷漠斥問，喬淵聽的一頭霧水。
“內…內褲？”他逐漸回想起來，面對眼前的霸道又恐怖的女武神，他的臉色變得極為尷尬。
那腳趾頭瞬間摳出三室一廳。
剛剛的畫面，那女武神的強大和遊戲裏如出一轍，那是真正的滅世神明！恐怖到了極點。
在遊戲裏，女武神是十二新神之一，是無數玩家見都沒見過的最終BOOS之一。
他越想越感覺玩大了。
他的父母雖然是治安員，可他只是一個普通的大學生，當年雖然有想過考警察學校，最後還是作罷。
事實上，他終歸不過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老百姓。
他的認知，他的人生，除了十二年前父母因公殉職外，一直都平平淡淡，屬於茫茫人海里不起眼的塵埃。
現在，忽然告訴他，遊戲裏的最終大BOSS，十二新神之一的女武神，降臨到了現實，還拿着劍逼問他內褲的下落？？？
這也太生草了吧。
這可怎麼辦啊，就算成了神明的使徒，好像也不太妙。
他的呼吸非常急促，心跳的也很快，一時不知如何開口，如何回答。
那畢竟是女武神。
銀髮女武神目光冷漠的盯着喬淵：“快點，我沒內褲穿了。”
女武神的語氣冰冷至極，清冷的目中帶着嫌棄和鄙夷。
若非眼前的喬淵已經締結了使徒關係，這種褻瀆神明的行為，千刀萬剮，殺一萬次都不為過。
即便如此，女武神還是感到荒唐，怎麼會有這樣的使徒，不停的偷，跟上癮似的。
“那個，內褲…都在遊戲裏。”喬淵未曾想過，第一次和一個如此漂亮冷艷的女孩子見面，聊着的話竟是如此的放肆。
尤其眼前的少女還是恐怖至極的女武神，動動手指頭就可以將它直接戳死的存在。
他現在懊悔無比，如果早知道，遊戲裏的女武神會出現在現實，打死他也不偷啊。
可能是心虛，又或是人生第一次面對神明的拘謹和忐忑，喬淵心底哆嗦，渾身都不自在。
“這裏沒有內褲么？”女武神看看四周，對於全玻璃結構的地鐵，目露古怪道：“這是什麼東西？”
作為《深淵》遊戲世界裏的十二新神，她還是頭一次降臨現實，對於現實，她一無所知。
在深淵當中，她是叱吒九霄，讓諸神也極為尊敬的女武神，從血海中磨礪，從無窮殺戮中長大。
若非因為眼前這可恥的使徒，瘋狂偷自己內褲。
真是有夠變態的。
這樣的小賊，居然成為了自己的使徒，她目光高傲，鄙夷的又掃了喬淵一眼。
喬淵此刻更加尷尬了，即使處於這種血腥的場景里，那一切不可能的事情，變成了現實，連帶着他做過的只有自己知曉的某種見不得的光的行為，也殘忍的擺在了面前。
他現在，就像被父母發現了電腦里的存貨，而產生的強烈羞恥感，很是無地自容。
他不停抓着腦袋，渾身都不自在，他偷偷的左右打量，總覺得四周的乘客都在鄙視的看着自己。
然後喬淵發現，自從女武神出現之後，身邊所有的人都昏了過去，似乎只有自己作為使徒，才能和對方說話。
他多少鬆了一口氣，不管怎麼說，起碼沒有社死。
只是，在感受着來自女武神的鄙夷目光一直存在，似乎對方氣的不輕，這…這可如何是好。
會被殺掉么……
那終歸是恐怖的神明啊。
喬淵彷彿墜入冰窟，恐懼到了極點。
今天是怎麼了，又是惡魔，又是神明，這個世界…好像哪裏不太對勁了。
他敏銳的察覺到了什麼。
“快說，不然讓這個小可愛把你吞了！”
女武神看都不看背後的那隻，區區三階惡魔。
事實上，在她降臨之後，那區區三階的蒼白夢魘，直接嚇到石化，想跑又不敢跑。
喬淵聽了后，世界觀碎成一地，那麼可怕的怪物，逼的自己駛出渾身解數的惡魔，輕易就可以將自己生吞活剝的大章魚，你管它叫小可愛？
“真能偷呢，連偷十三條，變態！”
女武神嫌棄的打量着喬淵，嗯，眉清目秀，還怪好看的，想着對方已然成了自己的使徒，又很沒轍。
神明的使徒，是唯一的繼承者，是冥冥之中深淵之心的指引。
女武神目光閃爍，漸漸明悟了什麼，怒氣略有消散。
在喬淵的身上，她隱約中看見了一絲命運之光，不是自己的命運，而是眼前使徒的身上，與命運有關。
“難怪了…莫非他就是……”
女武神喃喃着，若有所思，漸漸明白為何對方這般無恥，還能稱為自己的使徒。
她的怒氣再度消散了幾分。
喬淵卻不曾料到，女武神想的這些，他此刻捂着腦袋，哀求道：“我真不是變態，我只是想攻略你，呸，我只是，我以為那只是一個遊戲拜託，我沒想到這一切都是真的。”
剛剛那蒼白大章魚沒有讓他理智崩潰，他現在有點理智崩潰了。
“遊戲裏就能偷內褲？變態。”
女武神說著，冰冷高傲的臉頰上泛起一抹紅霞，這種事對她而言，也是極為尷尬羞恥的。
幸好，方圓百里沒有其他神明存在。
眼看女武神抓着不放，喬淵苦澀的站起身，羞愧道：“對不起神明大人，我非常抱歉，這樣，你要急用，我現在就給你買去。”
“你要什麼類型的？丁字？平角？還是蕾絲？啊，呸，”喬淵打了自己一巴掌：“我是說，你想要什麼類型，我就給你買什麼類型。”
女武神臉頰紅紅，挺了挺腰板，胸襟微微搖晃，目中露出一絲迷茫道：“平角的吧。”
“那？那咱們走吧，這裏馬上要來很多治安員，”這回喬淵不再被大章魚禁錮，他一腳把那大半個豁口的車窗全部踹碎，率先垮了出去。
女武神收起長劍走了出來，冷漠的打量着四周，對於不少之物，目中時而閃過好奇。
“還不知道，師尊大名！”
喬淵忽然抱歉欠身，依稀記得，使徒好像就是師徒的關係。
他依稀記得，即使現實中，使徒也是超越師徒的紐帶，是一種唯一的身份，使徒一經確定，就類似於傳承者的身份，不可更改。
不像師徒，一個師傅可以收很多徒弟，一個徒弟只要臉皮厚，也可以拜很多師傅。
銀髮女武神打量着地鐵道：“敖蔓蔓，你呢？”
“算了，你是變態！”
喬淵尷尬的捂着額頭：“我叫喬淵，我不是變態啊，我如果不是為了遊戲，我絕對不會偷內褲！”
敖蔓蔓沒去搭理喬淵，她摸着地鐵，看着四周空蕩蕩的站台，皺眉道：“內褲呢？”
“走走走，我帶你去買。”喬淵現在巴不得瞬間跑去一家女性衣服店，迅速買下。
這種事情每存在一秒鐘，作為一個正常的男人，都很是尷尬。
路上，敖蔓蔓時而打量着高樓，街上的車輛，閃爍的紅綠燈，以及路邊琳琅滿目的商店。
這一切對敖蔓蔓而言，十足新奇，她喃喃道：“難怪其它神明都想入侵現實，確實漂亮很多。”
若非剛剛喬淵親眼看見對方一劍斬斷地鐵，威壓撼動天地，嚇得那大章魚像個孫子，他實在不相信，眼前的銀髮少女是一位神明。
他小心翼翼的走在女武神敖蔓蔓身邊，聽着女武神的喃喃，沒怎麼聽清，想問，又不敢問。
“那個，”半晌，敖蔓蔓站在岔路口，看着車水馬龍的都市，對喬淵凝重道：“你以後要小心點。”
“什麼意思？”喬淵疑惑一臉。
敖蔓蔓抬起手指了指地鐵站方向：“剛剛那個小可愛，是衝著你來的。”
喬淵聽着發懵：“不是吧，我只是普普通通的大學生，我招誰惹誰了。”
“你是我的使徒，神明的使徒，對於這些惡魔來說，吃上你一口，會增加很多很多的營養，可以提升他們的境界和實力。”
“這……”喬淵忽然懵了，他帶着哭腔道：“我…我現在後悔還來的急么？”
敖蔓蔓搖搖頭，卻是從兜里取出一隻小瓶道：“這是一瓶由神跡調製成的神液，喝下它，你可以步入升華，成為升華者。”
“變強，是你唯一的出路，到時候，那些小可愛你就不會再怕了，他們找上門也只會給你送經驗。”
喬淵目光炯炯的看着：“變強……”
他曾經無比渴望，在現實中，也可以像遊戲裏一級一級的變強，變得足夠強大，去親自揪出殺害父母的兇手，替父母報仇！
然而在之前，在現實世界裏，就算是那些警察，也不過手裏多了一把槍而已。
現在，眼前的女武神告訴他，通過神跡，就可以變強，變得比怪物還強，他忽然覺得有點不真實。
感覺…像在做夢。
在狠狠掐了一把大腿，疼的嗷嗷叫的喬淵，忽然湧現出無數問題。
他小心翼翼的沖敖蔓蔓詢問道：“神跡是什麼？升華者又是什麼，還有，那大章魚又是怎麼回事？”
“神跡是是神明的痕迹，包括但不限於，髮絲，衣服，氣息，腳印，屍骸等等，一切被神明觸碰過，或存在過所留下的痕迹，是為神跡。”
敖蔓蔓繼續介紹着：“升華者，如我，在你們現實世界，會被稱為七階神明，如果放在人類的身上，就是七階升華者。”
“尋找神跡，調製成神液喝下，選擇升華途徑，步入升華，接觸超凡，覺醒能力，並凌駕於超凡之上。”
“剛剛那個小可愛也來自於深淵世界。”
喬淵聽得似懂非懂，逐漸明白了什麼，他領着敖蔓蔓坐在路邊椅子上，又小心翼翼的問道：“神跡是神明的痕迹，那你作為神明，不就可以給我很多？”
“不行的，你需要尋找遺落的神跡，用這個小瓶子，會吸收散落的神跡，”敖蔓蔓把金色小瓶子遞給喬淵，補充道：“我身上的痕迹，不能用，用多了，會產生一種無形的枷鎖，你要走出自己的路。”
喬淵尋思着點點頭，大概就和一些網文裏面，修士要吸收天地間靈氣，差不多的規則。
他笑道：“我明白了，惡魔是壞的，神明是好的，我喝下神液，踏入升華，也可以一步步成神？”
敖蔓蔓搖搖頭：“不，對你們人類而言，吾等諸神才是最大的災厄。”
“什麼？神明是災厄？”喬淵倒吸一口涼氣。
“我的時間不多了，我作為神明，降臨一刻就已然引起了你們人類升華者的注意，他們快來了，我待下去會連累你。記住我的話，成為升華者，然後，活下去！”
敖蔓蔓認真的給喬淵囑咐着，身影便消失了，最後一句話落在喬淵耳邊：“如非必要，我不會輕易降臨，內褲的話，下次記得還我！”
喬淵手裏捏着那金色小瓶子，獃獃的坐着。
忽然出現的美人師傅，是一位神，分明對自己很好，又自稱是災厄，他現在腦瓜子有點暈。
到底怎麼了。
敖蔓蔓最後的話，倒是關心，大概的意思是，除非自己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才會出現幫他化險為夷，其餘的都要靠自己。
忽然有點感動，不知道為何。
他收起裝着神液的小瓶，往天堂大學方向走，這裏已經接近大學城了，兩里的路，沒必要再打車。
走在熟悉的路上，莫名有些陌生。
天很黑，路邊的原野里似乎擠滿了一顆又一顆眼睛，在悄悄的盯着自己。
他眉頭緊鎖，想起來，這恐怖中帶着驚悚的變故，像極了遊戲裏的某種惡魔，叫無目惡魔。
“敖蔓蔓剛剛說，無論神明還是惡魔，都來自遊戲裏，對於人類都是災難……那深淵遊戲的背景，也提起過，深淵世界在不斷的崩潰……”
他呼吸急促，彷彿明白了什麼。
他步伐加快，向著天堂大學跑去，雖然自己有着女武神敖蔓蔓作為底牌，不怕這些惡魔。
但這些惡魔很多對於理智和神魂都有着毀滅性的打擊，就算哪一次，他最後被女武神敖蔓蔓救了，他的腦子也要壞掉。
難怪敖蔓蔓不斷的告誡他要變強。
他正想着，就發現了草叢裏出現了動靜，一隻讓他頭皮發麻的惡魔，迅速衝出來。
那是一個個小小的肉球，互相融合在一起，變得越來越大，那肉球上長滿了無數眼睛，顏色五彩繽紛，或大或小，各種各樣。
肉球約莫兩米多高，滾在肉鬆大道上，成百上千的眼睛綻放絢麗的光，像個滾動的迪斯科球。
“當真是無目惡魔！混蛋！”
喬淵瘋狂奔跑起來，按照遊戲裏介紹，這玩意充滿怨念，因自己沒有眼睛，就到處奪取別人的眼睛，人的，動物的，甚至是昆蟲的，極為噁心。
在遊戲裏，他滿級劍聖，遇到這種小惡魔都是一刀一個，眼都不眨一下。
現實中，像條喪家之犬狂奔。
敖蔓蔓剛剛消失，又提到現實中的升華者趕來，那麼自然不可能再次出現。
他深吸一口氣，毫不猶豫的擰開小瓶，將裏面的神液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