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胡鏢頭
第9章胡鏢頭
李群快步走進中院廳堂。
“師父師爺,人帶回來了,現在門房等着呢。”
何力山不敢怠慢,跟老爺子知會一聲,便立馬起身理了理衣衫,親自到門房去請。
“海老鴞”的名號,他雖然早有耳聞,但卻從未見過本尊,今天一碰面,心裏難免有些失望。
江城海除了穿得闊綽以外,其行為舉止,模樣相貌,還真就像個種地的大老趕。
反倒是他身邊那個環眼光頭,看上去更有幾分綠林悍匪的氣勢。
此人本名李天威,小時候進山玩兒,被熊瞎子舔了一口,因此破相,只剩下半邊臉。
據說後來被高人指點,說他名字裏面“天”字太大,背不動;“天威至上”,充盈溢滿,難以更進一步,因此改“天”為“添”。
李添威跟江城海的時間最久,早年拜把子進山當了響馬,實打實過命的交情。
後來山頭跟一個姓張的保安隊交火,損失慘重,他這才跟着江城海去奉天拜了周雲甫。
何力山將二人帶到中院廳堂,老爺子何新培立馬起身,抱拳相迎。
“海兄弟,合吾!”
江城海照舊籠着袖管,笑呵呵地說:“合吾!”
何新培側過身:“多年不見,快請屋裏坐。”
這兩個人,一個是退隱的鏢師,一個是曾經的鬍子。
職業原因,早年間自然也曾有過幾次照面,交情不深,但也勉強混了個臉熟。
二人一落座,照例一通寒暄,何力山和李添威則是分列左右,互不言語。
何新培把客套話都說盡了,就是不提王宅失竊的事,轉而若無其事地談起去年押鏢時的誤會。
“我這一身老胳膊老腿的,不禁折騰,柜上的事,我平常也不插手,前不久才聽說這場誤會,正準備開春以後,親自去奉天找老周大哥賠罪呢。”
江城海一聽,眼睛頓時瞪得溜圓:“還有這事兒?我不知道啊!”
何新培嘴角一顫,問:“這麼說,老周大哥沒當回事?”
江城海嘿嘿一笑:“不太清楚。”
何新培有些坐不住,又問:“海兄弟,那你這趟過來,乾的是什麼買賣?”
江城海又笑:“何大哥逗我玩?我是來走親戚的,這躺下來,一個碼頭都沒碰,怎麼敢做買賣呢?”
一問三不知,開口儘是馬虎眼。
無論何新培怎麼旁敲側擊,江城海只管裝傻充愣,明擺着不想談。
何力山在一旁聽得心煩,忍不住開口問:“江前輩,前天晚上南城有戶宅子招了賊,你聽沒聽說?”
這番問話,已然是天窗大開,當面質問了。
李添威頓時拍案而起:“哎,何力山,你問這話是什麼意思?”
“老二,伱坐下!”江城海責備道,“人家保的窯讓人掏了,問問也是正常,你幹啥這麼大的火氣?”
紅白臉唱得明白,何新培聞言,趕緊接過話茬。
“海兄弟,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也就不拐彎抹角了,這件事,是不是咱兩家的誤會?”
“何大哥,這我可不敢說。我這幫弟兄,在山裏待慣了,一個個都壓不住火,管不住手,我得回去問問他們。不過你放心,這事兒要真跟他們有關,我直接給他們掛層甲,抬過來給你賠罪。”
所謂“掛甲”,是關外鬍子的一種懲罰手段,只在冬天用得上。
犯了幫規的小弟,會被大當家褪下衣褲,赤條條地吊在樹上,端一大盆涼水從頭頂澆下來。
受刑者立馬渾身顫慄,瑟瑟發抖。
寒風一吹,只需眨眼間的功夫,便水凝成冰,在身上結上一層細密的冰碴子。
隨後再澆上一盆冷水,結冰后再澆,如此循環往複,犯人已是嘴唇發紫,渾身上下又疼又癢。
一晚上下來,受刑者身上便凝成了一層“冰甲”,遠遠看過去,如同一根冰棍兒,血液凝固,肌膚壞死,用手輕輕一掰,手指、腳趾、耳朵,立馬應聲掉下來。
這也是關外響馬獨有的家法。
何新培聽了,當即沉下臉:“那就辛苦海兄弟了。來人,上茶!”
江城海聞言,立馬起身抱拳:“何大哥,不用客氣,要是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先回去了,等我審完了他們,再來拜會。”
何新培沉聲道:“那就不送了。”
說不送,真就不送了。
何家父子誰也沒起身,屋外的李群見此情形,自然也若無其事地別過臉去。
江城海也不介意,笑呵呵地起身離開。
二人走後,何力山湊到老爺子身邊。
“爹,江城海老小子裝傻充愣,這是真打算青對青了。”
何新培冷哼一聲:“破就破!強龍壓不住地頭蛇!那周雲甫就算勢力再大,我還就不信,他能把我趕出遼陽!”
長風鏢局現在雖然不復當年的威風,但營業多年,在本地的黑白兩道自然都有朋友,真想把他們連鍋端了,那也絕非易事。
“對了,胡鏢頭還沒回來嗎?”
“應該快了。”何力山轉頭沖門外喊了一聲,“胡鏢頭什麼時候回來?”
李群應聲回到屋內:“師父,胡鏢頭昨天說,得給那邊的東家安排一下,今天下午就能回來,看這時間,應該已經在路上了。”
……
另一邊,江城海和李添威離開長風鏢局,剛走出沒幾步,四下里就竄出三個弟兄湊到近前。
“大哥,沒事吧?裏面什麼情況?”
江城海擺擺手:“沒啥,計劃照舊。”
“那個張九爺真不是個東西,嘴上說得挺好,轉頭就把咱們給賣了!”
“媽了個巴子的!這事兒辦完就把他插了!”
江城海卻不以為然:“賣就賣了吧,這也正常,人家十幾年的老交情,總不能見死不救吧?而且,就算他不說,那老何早晚也會懷疑到咱們頭上。”
“那咱們現在回去等着?”
“回去幹什麼?回去聽書,剛才那先生有兩下子,說得挺好,我還打算給賞錢呢!”
江城海一邊說,一邊摸索着腰帶,忽然臉色驟變,大罵一聲:“我錢包呢?”
說話間,忽然聽見前方不遠處,傳來一陣清脆的馬蹄聲。
“嗒嗒嗒”!
眾人抬頭一看,紛紛笑道:“大哥,長風鏢局的胡鏢頭回去了。”
遙看那人,四十多歲的模樣,長得頗具特點:滿臉麻子,大豁牙子,一嘴的絡腮鬍子,好像天生帶了一個面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