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18章 呵斥
第18章呵斥
自從與風允交談之後，宗伯就不再入內室。
除開按照承諾，給予風允禮上士之位與祿田、城中宅地外，仿若不曾有他這個人。
萬事不表，風允也照着自己的安排繼續學習《周易》，意圖習得第二卦，或是積累文氣，成為文人三流。
“總算是得了休沐。”申時，風允收拾好自己可以帶走的東西，徐徐離開。
明日是休沐，他可以去祿田與宅地看看，然後耗費些貝幣，請營造宮的人安排修建上士宅地。
他是國中士，有這個權利。
不多時，風允拿着包囊回到了家門前。
“啊，叔父！”
風允眸光微動。
他如今只是一個小小的士，或許能思，能說，但君上聽不見，他無可作為，只能攀升職位。
而門外，原先在典籍宮的護衛推着一車的竹簡到來。
大嫂冷着臉：“報仇？”
大嫂啜泣，隨着風允進了屋。
當然，這並不是假公濟私，這是風允自己花費貝幣所購。
鄰里出來看，一些好心的婦人上前詢問，風允只是搖頭。
“你若是能像你叔父那般，成為士，才能有說大話的底氣……但，這是兩個國帶來的禍事……除非君主下令，不然就是大夫也無法報仇！”
“你大兄也不知道收沒收到家書，知不知曉你成了士人。”大嫂掩面而哭，她道：“我欲養黑犬成人，叔儘管為自己的仕途操心，你大兄的事情我會親自操辦。”
隨即孩童們爭先恐後湊往黑犬身旁，習字，以免再讓風允生氣。
他在以《六書》為基，按照現代新華字典的偏旁部首組字法，編寫一套更為簡單的字典，方便孩童們學字。
他的仇人是誰都不知道。
風允不免有些擔心，可不得黑犬答，大嫂的身影已經從遠處牆角，踉踉蹌蹌地走回來。
風允思索，望向惴惴不安的黑犬。
……
拿起毛筆，在上面書寫篆文。
“夫子……”
“明日我會再做考核。”風允一邊說著，一邊看向院內跪坐的一群孩童。
在其職而謀其業。
編寫字典中，日落而下。
“為什麼！”黑犬不甘心地低吼。
田間遊學！
但是想法雖好，過程卻不簡單。
黑犬見狀，沉默，含着淚跟上。
逐字逐句，久久猶豫，斟酌。
其餘孩童緊忙攤開自己的草席坐好。
風允深吸一氣……他心中有怒，有無奈。
風允垂眸，一時間沒有緩過神來，無言而對。
她不是優柔寡斷的性子，說罷，就去了廚房。
一片竹簡，就只有這些字。
“阿嫂是怎麼？”
看着黑犬那不屈服的臉，大嫂道：“為什麼？”
他猶豫，聲音更低地道：“明日恐有大事發生，因為越國之事，朝堂之上已經吵翻了，許多朝堂士人都不想戰火，反對司馬大夫的激進徵兵。
“黑犬，伱阿母去了何處，怎這時候都不回來？”
風允望其身上的甲胄，沉聲道：“你可知邊境戰局，那越國如何？”
“阿父？”黑犬如遭雷擊，愣在當場。
“阿父，阿母你不要騙我……嗚。”
群臣無德，竟出昏庸之語，君上剛臨位，朝中不穩，卻似任由擺佈！
此時只聞士大夫之聲，而不得君上之語。
“字，不該困在閣內。”
就在剛才，他多了一個副職業異術。
風伏是他長兄的名諱，大庭國有律，風氏子弟庶民三世可稱風氏，以作蔭蔽。
是夫子職業下的力量——呵斥。
“啪！”一聲響亮的耳光。
孩童性子頑劣，是為天性，嚴厲懲處一時有用，但恐傷及孩童靈性，堵不如疏，風允為師長，自當疏導，而非一味地讓他們克己守規，成了規規矩矩的書獃子。
還未進院，就聽到了黑犬的聲音。
而風允收拾竹簡，卻聽到廚內傳來黑犬的大喊：“我要報仇，為阿父報……”
護衛也嚴肅起來，他道：“我在徵兵的兄弟告訴我，邊境這段時間頻頻被越國侵擾，死傷之事已有了多起，司馬大夫已經有行軍鎮守的想法。”
風允來到平日坐的地方，攤開竹席，屈膝跪坐。
“你身子板能遭住幾個窟窿眼，長矛無義，利劍無情，你去，你死在外面了我也好轉嫁別人，省得受氣！”
這也是風允和他兄長即使是庶民也有氏的原因。
大周有婚嫁之禮，女子亡夫可改嫁，其子可帶走，亦可過繼旁兄。
一陣磕磕盼盼的應答，黑犬在風允的冷靜的審視下，後背發涼。
雖然孩子們都是在田間地頭長大，但是加之遊學就不同了。
嫂子活得清楚，望着做好的飯食。
“阿母！”
風允撿起遞給黑犬。
“夫子，允夫子來了！”
“上士嚴重了。”護衛小哥哈哈一笑，將竹簡搬下后就推着小車離去。
第一個？
黑犬面色一苦，風允曾說回來後會考校眾人，但是他早就丟之腦後。
大兄死了？
可惜，若他有力可為，何須惱怒呢……
“咣當……”院門打開。
“黑犬，你且來第一個。”
於是他打開自己從典籍宮帶出來的包囊，其中是一些竹簡。
不過大兄的兒子就沒有氏了，是徹徹底底的庶民。
風允微微蹙眉，眉心微跳，他讓黑犬教導其餘孩童學字，可沒有他在，卻帶着這群孩童四處嬉鬧。
正好他也可以去田間看看他的祿田所在。
風允微微點頭。
竹簡上，是這段時間他教導給黑犬的字。
“……生死有命，我們只是庶民，死了就死了。”
“嗨，我阿母出去了，我們一會去護城河！”
“是殺你父親的探子，是越國君主，還是整個越國？”
“難道你不想為阿父報仇嗎！”
“阿嫂，節哀……你若是有了打算，儘管告訴我。”風允低聲道，就扶起大嫂。
“今日就不教新字了，你們且去溫習吧……明日辰時來此，我帶你們出城去，在田間遊學。”
聽聞風允這般問。
面上的冷色減弱，大嫂忍着苦楚，哀道：“……報仇豈是容易，你要報仇，可你的仇人是誰呢？”
“坐好。”
至於城內的宅地，只能晚歸后再去瞧瞧了。
孩童們也紛紛歸家。
風允拿着竹片，嘆息無聲。
風允好笑着搖頭，孩童貪玩，他也不是嚴師，但是張弛有度，希望這次能給這些孩童一個教訓。
怎會這樣突然。
“不行，昨天去了一趟，我褲腳濕了，要不是我扯謊說……”
見到大嫂手中的竹簡落下，風允屈身撿起——大庭風伏，妻綾，子犬，伏夜遭越國探襲，死為國，賜三十貝幣。
孩童們都不敢看風允的目光，低着頭不敢說話，有的身子發抖，生怕被風允點名。
風允的問責之言，讓一旁的護衛嚇了一跳。
“抱歉，小哥且回去吧，今日多謝小哥送來竹簡。”風允呼出一口氣，思與說與做，大不同也。
“允上士，這是您的竹簡。”
大嫂攥着一片竹簡，整個人失魂落魄的，她望向黑犬，如臨崩潰似地跪倒在黑犬面前，緊緊抱住黑犬。
她道：“安心吃飯，你叔父明日休沐，你好好學字才有能力說報仇之事……切記，別難為你叔父，有本事自己去報仇！”
護衛將車推入院內，見到風允面色嚴肅，不由得有些緊張。
“雙方都不做支持的宗伯都無法忍受朝堂的混亂，氣憤下明日都不準備上朝。”
“你阿父死了，死了……”兩行清淚滑落在黑犬的脖頸。
兄長之死，就如同通過信號，讓風允感到不安。
安排罷了，風允拿出一卷寫了近半的竹簡。
“阿母？”黑犬不敢相信，阿母會打他。
大嫂抹去淚水，堅決道：“我去給叔和黑犬做食，人已去，多說妄然。”
“不欲戰火？”風允低眸道：“邊境士兵被越國探子殺害，這是赤裸裸的宣戰之態，可朝上士大夫們卻……”
院內的孩童們亂糟糟地玩鬧一團，歡聲笑語，地上各種樹枝石子，而他們身上滿是泥濘，灰塵。
黑犬無聲流淚，他迷茫了。
“靜聲！”風允呵斥，文氣不自覺涌動，一陣慌亂下，院內很快安靜下來。
“阿嫂！”
“沒本事就把嘴閉上，免得遭禍！”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