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救苦解難渡世白蓮真經
黎明,天光微亮。
街道上一片寂靜,少有行人往來。
除去一些售賣早點的鋪子在此時開門外,絕大多數店鋪仍是店門緊閉。
陳墨早早便出了家門,一路向北趕去。
行至一處街道前,他卻突然頓住腳步。
有數十人結隊而行,向他迎面走來,這些人皆身穿粗布麻袍,動作整齊劃一。
這是城內最近時興的凈土宗,正在傳經佈道。
他們大概在月余前來到小石城,最初來到城內時,只是在城中院場免費施粥,救濟城內乞丐貧民。
然而最近這段時日,這些凈土宗門人除卻施粥外,每日早晚還會在城內四處誦經傳道。
為首幾個凈土宗門人身材幹瘦,面容蒼老,然而雙目卻炯炯有神,帶着說不出的虔誠。
“佛面猶如凈滿月,亦如干日放光明………”
“歸命十方一切僧,法輪常轉度眾生…………”
他們開口念唱經文,聲音不大,卻極具穿透力。
縱然陳墨與他們相隔數十米,亦是聽得一清二楚。
在聽到經文的一剎那,陳墨面前突兀浮現出墨色熟練度字體。
“救苦解難渡世白蓮真經/一重/未入門”
陳墨在看到墨色字體后沒有絲毫遲疑,直接扭身進入一旁小巷,飛速邁步離開。
因為他清楚記得,墨色字體對這門功法的詳細描述。
“救苦解難渡世白蓮真經乃,被尊稱為明明上帝無量清虛至尊至聖三界十方萬靈真宰的偉大存在,為信徒創造出的修行法。
修行者將會自發信仰祂,修行越深者信仰越深。
修行至高深處,可從祂身上借取無邊偉力,能與祂直接溝通,成為祂在人間的代行者。
凡修行此功法者,死後將會進入真空家鄉,與祂融為一體。”
直到眼前的墨色字體徹底消失,陳墨這才鬆了口氣。
這些人手段實在太過詭異,僅憑口誦經文,便可以給人洗腦,讓人不自覺間修行這門功法。
而這門功法更是詭異非常,只要修行便會自發信仰那位偉大存在,近乎強行改變人的心智。
無論從哪方面來看,這都是絕對的邪道功法。
雖然修鍊這門功法,能從祂身上借來無邊偉力。
可後果卻極為嚴重。
甚至只要一旦入門,就會被直接洗腦成祂的信徒。
就連死後也不得安寧,會進入所謂的真空家鄉,與祂融為一體。
而在墨色字體的描述中,那位被尊稱為明明上帝無量清虛至尊至聖三界十方萬靈真宰的偉大存在,凈土宗門人也對其有一個更加簡單的稱呼。
無生老母!
無生老母,真空家鄉,還有功法上的白蓮兩字。
這些東西放在一起,本身就代表着不一般。
再結合這群凈土宗中人這段時間所做的事情,怎麼看都不像要有好事發生。
不出意外的話,早晚得出意外。
屆時,城內城外肯定要死上很多人。
無論是為了不被洗腦,還是為了避免到時候出事血濺自己身上。
陳墨這段時間一直刻意和這群人保持距離,盡量與他們少接觸。
但獨有一點,讓他有些不明白。
那就是縣衙對於此事的態度。
凈土宗在城內大肆傳教,縣衙不可能不知道。
即使他們不清楚這些人是在潛移默化的給城內百姓洗腦,可按大周律,在廟宇之外傳教佈道乃是屬於重罪中的重罪。
幾乎與造反等同。
治理地方的主官若發現此事,甚至有先斬後奏之權。
連秋後都不要等,今天抓到人今天就得砍頭。
先砍完人,再向朝廷通報此事。
陳墨當初看到律法條例時還有些納悶,不知為何在外傳經佈道會是如此重罪。
隨着接觸到凈土宗后,他方才明白朝廷為何如此立法。
可面對凈土宗中人在城內傳經佈道之事,縣衙卻好像瞎子一般,沒有任何反應。
會出現這種情況,便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縣衙內部出了問題。
甚至於那幾位朝廷命官,都可能已經被洗腦,成為祂的信徒。
這種情況下,自己再去接任自己師父的差役職位,那麼極有可能被卷進此事當中。
可如果不去接任差役職位,那麼自己可能會死得更快。
所謂兩害相權取其輕,陳墨是個非常務實的人,他明白自己得先活到未來,才有資格考慮未來會面臨的危險。
如果眼下的問題不能解決,那自己根本沒必要擔心未來的問題,因為根本活不到那個時候。
況且差役畢竟不是真正的官,只是一個芝麻大小的吏員。
自己到時候只要小心謹慎些,未必會被卷進此事當中。
無論未來如何,先解決眼下問題才是關鍵。
直到確定凈土宗門人徹底離開,陳墨這才走出小巷。
復行數百步,一座頗為氣派寬敞的青石院落出現在眼前。
兩扇一丈多高的漆木大門,以及頗高的門檻還有門前的兩座石獅,不由令人望而生畏。
院門右側還擺放着一張足有一人高的牛皮鼓,那便是城中每日所敲的晨鼓。
在院門最上側上書坊衙二字,字體蒼勁有力,表明這座院落的地位。
小石城雖說名中有個小字,可其規模和面積並不小。
城中劃分出十數坊市,大一些的坊市生活着上萬人,小的坊市也要有八九千。
陳墨所在的長興坊,便是城內眾多坊市之一。
而縣衙為了方便管理,每座坊市內皆設坊正一職。
坊正可自主招募差役維護坊內治安,亦有管理戶籍人口稅收職責,其權力不可謂不大。
坊衙佈局很是簡單,除去用於給坊主處理事務和休息的正廳與側房外,另有一排廂房以供眾多差役休歇。
陳墨來的很早,坊衙內除去兩三個正在打掃的老僕役外,並無其他人。
“敢問前輩,王坊主如今可在衙內?”
陳墨走到一位老僕役身旁,笑聲問道。
坊正是衙門的職位,而坊主則是對這一職位的尊稱,其意為一坊之主。
身穿粗布麻衣的老僕役點了點頭,伸手指向坊衙側房。
“多謝。”
陳墨拱手道謝,扭身走至側房門前輕輕叩響屋門。
“進來吧。”
屋內傳出渾厚的迴音,陳墨推門而進,只見王七正坐在一旁的書桌前,面前擺放着大量公文。
“坊主,我來接任我師父的差事。”
陳墨鞠身行禮,沉聲開口道。
王七見到他來神色並不意外,放下手邊公文,從一旁取出一紙文書飛速書寫后遞給陳墨。
“來,簽字畫押後去庫房領一套皂服,你師父的朴刀既然還在你手上,那麼你直接拿着用就好,不必再交上來。”
陳墨連忙雙手捧過文書,上面簡略敘述了他的大致情況,與自己師父的關係,以及自己因何能接任差役這一職位。
坊衙差役雖說只是一個小吏,可照樣在縣衙掛了名,能領官府的俸祿。
坊主雖說負責招募差役,但差役所發放的薪酬卻是由縣衙所出。
所以自然需要一份文書,寫明他的身家來歷,如此匯總上去,縣衙才會發放俸祿。
從一旁取過墨筆印泥,陳墨熟練的寫上姓名,摁下手印。
“嗯。”王七微微頷首,把文書收回。
“你如今既已入職,若有不懂之事,皆可來直接問我。”
他輕輕嘆了口氣,沉聲交代道。
前段時間出城圍剿亂石七賊,坊衙內不少人都因公犧牲。
而他又是剛剛從別處調來,在這長興坊內沒有心腹可用之人。
所以許多事情他這個坊主不得不親力親為。
“屬下還真有一件事情想問坊主,只是並非公事。”
陳墨鞠身行禮,恭聲開口道。
他確實有一些事情想要向王七打聽打聽,城內有許多家武館,以他的實力,恐怕很難看出那些武館的高低。
自己一人貿然去尋,那麼極有可能被坑。
而王七作為一位真正的武者,相較於自己,他肯定更清楚城內武館情況。
若是他能給自己推薦一個可靠的武館,自己便不用擔心可能會被坑。
“噢,何事?”
王七微微仰首,好似來了興趣。
“屬下修行我師父所傳授的武學,如今已達圓滿,再難有所進境。
想再修行一門其他武學增進自身,只是城內有許多武館,實在不知拜哪個好,想請您幫忙選一個。”
陳墨沒有拐彎抹角,簡潔直白的說出自身所需。
王七聞言卻眼神一亮,目光在陳墨身上來回打量。
“你師父所傳授的武學你既已修行圓滿,那你可知自身現在是何境界?”
陳墨緩緩搖頭,自己師父曾對自己說過一些武道修行的境界,但並未說過蠻牛強身術修鍊至圓滿,究竟是何境界。
“後面有石鎖,你自己看看你能舉起來多重的。”
王七不再處理案上公文,伸手指向偏廳一角,在那裏擺放着大大小小七八個石鎖。
陳墨笑着走了過去,輕鬆舉起三百斤重的石鎖。
王七神色淡然,仍坐在書桌前。
當陳墨舉起四百斤的石鎖時,王七面露驚詫之色,忙起身向他走去。
當陳墨嘗試舉起五百斤的石鎖時,王七已經來到他身旁,屏息靜氣,認真看着他將五百斤的石鎖舉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