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姜子牙冰凍雲遮山
一個月前。
岐山，相府，軍機殿。
姜子牙高坐上位，埋頭於案牘之中，忽然間，他掐指一算，便喊道：“武吉。”
老人身邊侍立着一個年輕人，二十來歲年紀，身子挺拔，胸膛寬闊，面相敦厚，聞太公呼喚，連躬身聽命。
“你同五路搬運鬼一道，去大雪山還有雲遮山各選一處陰寒之地，築三尺土台，限你在二十天內築成，為師自有大用。”
武吉接過憑空飄來的符命，“弟子聽命。”
年輕人聲音沉穩，大步離開。
姜子牙似乎對這個弟子頗為滿意，含笑望着武吉的背影看了一會，才繼續伏案處理軍政。
武吉手托符命出了軍機殿，一路上，眾位文武對這個二十齣頭的年輕人都頗為尊敬。但原因卻不只是因為這人是相國的大弟子，文王過世還不久，大家也都還記得，就是這個年輕人把在磻溪隱居的相國引薦給了文王。
出了相府，武吉直奔岐山。
岐山最高處，有一高台，被香霧籠罩，周邊滋生黃雲丹霞，讓人看不真切，隱隱只見台分三層，有碧磚丹欄。
武吉匆匆趕來，踏上第一層高台，高台遠看不大，但踏上枱面后，頓生無邊無垠之感。
抬頭上望，目光盡處，那最高層上，有一團璀璨金光懸浮空中，似是長榜形狀。
第二層似乎是重疊空間，如碎鏡一般的空間疊影讓人目眩，但武吉在不經意間還是看到幾位熟悉的人，但他們的目光卻是那樣的冷漠，不復從前。
這，便是封神台。
武吉不敢多看，目光回到第一層，他身前不遠處擺着一方香案，案邊立着一桿極大的招魂幡，案后坐着一個魁梧漢子，一身赤金色的齊全披掛，正在閉目假寐。
“前輩。”
漢子睜開雙眼，雙瞳竟作金色，“是武吉啊，有何事？”
武吉手托符命，“師尊有召，許我五路搬運鬼，築造法台。”
漢字微微點頭，稍作感應，隨後把手一招，從虛空中抓出五個小鬼來。
五個小鬼皆滿月嬰兒大小，樣子也都與孩童無異，白潤肥嫩的臉上堆滿笑容，屁股下面皆有神異坐騎，為白象、青牛、黑蛇、赤魈、黃驃，也都不過尋常犬狸大小。
五鬼嘻嘻哈哈道：“武吉師兄。”
武吉笑着點點頭，“有勞諸位師弟隨我走一趟了。”
“好說，好說。”
小鬼們異口同聲道。
武吉朝着漢子拱手告辭，領着五鬼離開了封神台。
而從始至終，這個漢子就沒有挪動過身體，既沒有起身迎接，也沒有出台相送。
武吉並不在意，因為他知道，這個名為柏鑒的漢子自打被師尊從西海里撈起來，受命監造封神台、執掌招魂幡的那一刻起，他就再也不能離開封神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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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漠北到南疆，一路南下，途徑涼州、秦嶺、蜀地，何止十萬里，但哪吒腳踩風火輪，便是拉着霍照一起，也不過半天的功夫就到了。
等掠過蜀地，再過長江大瀆，便是雲州地界了，也就是廣義上的南疆雨林。
雲州，雲下青山上，半水半森林。
整個雲州便坐落在雲遮山上，雲遮山不算高，山勢也平坦，而且山脈綿延極廣，西入瀾州瀾滄江一帶，東接苗州南嶺，北鄰蜀中盆地，南俯大海。
雲遮山下地火遍佈，有鳳族與祝融後人在此棲息。但同時，此地四面環水，西邊是瀾滄江，北面是長江大瀆，東面是盤瀆，南面更是無垠南海，地面水源極為豐沛。
水火相接，便有濕熱水汽瀰漫，升騰成雲，雲遮山之名由此而來。
溫潤濕熱的天時地形造就了鬱鬱蔥蔥的雨林，常有人笑說，便是從北方帶一塊木板過來，也有可能在此地抽枝發芽。
只是等到哪吒二人越過長江大瀆，破開雲層后，登時愣住了。
眼下，哪裏還有鬱鬱蔥蔥的綠野林海？
天地間，銀裝素裹，一片雪白。
刺骨的寒風從西北方向吹來，裹挾着鵝毛大雪。
千百座大大小小的山頭上無有飛鳥的身影，山間無數的小徑上也不見行人的蹤跡。
哪吒面色凝重，運轉起獄王眼，細細的探尋。
山腳下的冰雪中，隱約可見商軍的屍體，密密麻麻。在雲遮山南麓，哪吒看見了周軍行軍的隊伍，綿延千里。越過重重山頭，於目力盡處，在東側遙遠的玉帶山，哪吒方才看到商軍大營。
而那裏，正是雲城所在，也是南伯侯的封地。
雲州，已然五去其三。
哪吒與霍照對視一眼，立即往玉帶山飛去。
臨近玉帶山，哪吒才注意到，在這雲遮山最高峰的四周，有一些火鳳和赤蛟在盤旋飛舞，驅散着寒氣，赤蛟背上還坐着粗豪魁梧的騎士。
出乎意料，又在清理之中的，哪吒還看見了三五隻海東青，這等神禽隱藏在大雪中，還真是難以發現。
赤蛟上的一位光頭軍士立即發現了哪吒二人，騎蛟而至，持槍喝問：
“來人是誰？！”
哪吒正欲回答，便聽得不遠處傳來一道聲音，
“劉隊，是我家將軍來了！”
一隻海東青飛來，背上正是闊別許久的姜有道。
軍士聞言有些訝異，但立即抱拳，“南四軍第二師甲字營游騎劉昇盈，見過李將軍。”
哪吒也拱拱手，同時介紹，“這是截教外門的朋友，喚作霍照，這是我的舊部，搬山師的都尉，姜有道。”
眾人點頭示意，哪吒直言道：“如今前線是誰在做主？”
姜有道答：“鄂帥與誇娥大將軍俱在雲城中。”
“速引我前去！”
姜有道應下，便要帶哪吒過去，劉昇盈自然也不再阻攔，而霍照則表示他要先回族裏看看。
玉帶山山腳下有片巨湖，形狀似人耳，得名洱海，洱海邊上便是雲城。
雲城本是四季如春，遍地是常開不謝之花，因此又有春城之稱，但此時，白雪鋪地，百里連營。
入城后，姜有道領着哪吒望南伯侯府走去，這裏，便是雲州戰場起初的中軍帥帳，此時的前線大營。
衛士通報后，哪吒入內，姜有道轉身離開，他要去聯繫散落在南軍各處的搬山師舊部，告訴他們，將主來了。
進入侯府，哪吒被衛士領着進入一間大殿，很明顯能看出這大殿是臨時搭建的，規模超出了尋常樣式，殿內被屏風隔成了許多區域，殿中人很多，但也不光是人，哪吒也看到了一些妖和仙。
大殿裏說話的人很多，雖然聲音壓得很低，但卻難掩急躁。
哪吒從人群穿過，耳邊傳來一些爭執：
“以地火驅趕天雪有何不可？你們若是不放心，我把兄長請來便是！”
聽聲音有些熟悉，哪吒瞥眼一看，原來是硫磺島的羅環，他也來了。他的兄長，那就是硫磺島之主，焰中仙羅宣，大羅金仙境界的人物。
不過哪吒對羅環這個提議並不贊同，還是風險太大。
果然，下一刻便聽，
“要想動南疆的地火，除非我鳳族都死絕了！”
說話的是個身着紅色長袍的老頭，說話間吹鬍子瞪眼的，似乎是氣急了。
“那召集蜀地、雷州的一應火屬地蛟，再去請南海龍族的火龍一支，加上南山鳳族，如此可能催生熱潮，驅趕寒氣？”
這次說話的是一個身着藤甲的將軍，個頭不大，但身板粗壯，嗓門也大得很。
在場的便有蛟族和鳳族，聞言后都露出了思索的神色，說是可以細細商討一下。
“將主，這裏！”
哪吒循聲看去，原來是聞達在叫喊。
他快步過去，待走近了，他第一反應是聞達結實了不少，倒真像是個軍人了，沒了公子哥的樣子。
聞達身邊，各路將軍都站着，氣息皆不俗，若施以望氣之法，便能看到一柱柱狼煙般的陽剛血氣。
只有兩個人坐在椅子上。
一個小個子老頭，年邁精瘦，皮膚黝黑，鬚髮斑白，手心拄一把長刀。
一個山熊般的巨漢，豹頭環眼，燕頷虎鬚，寸發濃眉，面頰與臂膀上皆有莽象刺青。
哪吒上前兩步，行軍禮，“搬山師將軍、戈壁鎮守李哪吒參見鄂帥，參見大將軍。
眾人便見鄂帥難得露出笑意，道：“當年的小娃娃，如今也成將軍了。你在北邊做的事，我聽說了，很不錯。”
哪吒回：“北方事了，大王早前又許我便宜行事之權，因此哪吒特來鄂帥帳前聽命！”
老人笑意只存在了瞬間功夫，臉色又一下子板正了起來，“素聞你擅長處理這些神怪之事，如今南疆突降大雪，你可有什麼辦法？”
哪吒聞言則問：“這場雪的來歷可曉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