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敖欽立龍門

在盤江的上游，尤其是夔州地界，漫灌南疆的天河弱水通過盤江的無數支流匯聚到一起，再順着盤江主流一路向西南而行，雖然兩岸已經被沖刷的不成樣子，有些河段的河床甚至被拓寬了數十里，但怎麼也比整個西南成為澤國要好上太多了。

洪水出夔州后，由於水流彙集，領頭的洪峰便達六七十丈高，全靠着數千蛟龍的維持才得以不向兩岸傾泄。

不過臨近南海時，這道已經高出盤江河百丈有餘的洪流便如同一道豎過來的巨浪，宛如河岸兩側各有一道透明的牆，將這洪流束縛。

但洪水卻越來越寬，兩側的蛟龍越飛越低，似乎難以支撐。

坐在蛟龍背上的都水司官員臉色慘白，他們甚至能清晰的看到“水牆”中被裹挾的巨大的樹木殘軀和山石，一但這洪水拍向兩岸，後果不堪設想。

好在這時，一座座金光燦燦的媽祖神像以及拔地而起的息壤大壩將這股難以束縛的洪流分作了八股，沿既定路線朝南海涌去。

而在這個過程中，不時有蛟龍因脫力而墜地。

南海之濱，南海龍王雙手攏袖，置於腹前，宛如一個富家翁。

在敖欽眼中，這一路南下的漫天的蛟龍與奔騰的洪流那便是旺盛的龍氣與滔滔的水運，其心中之快意簡直無法言述。

龍王仰天大笑，“天意，天意，天不亡我南海龍族！”

洪水離入海口愈發近了，敖欽臉上的笑意也愈發濃郁，只見他招招手，身後御雲而停的無數真龍便齊齊鑽入海中。

隨後，敖欽大袖在身前一甩，八道金光便從其袖口中飛出，落在了南海沿岸的八處地方。

金光落地，立即化作八道巨大的四柱門樓！

門樓矗立在淺海之中，寬逾數里，高聳入雲，四根門柱底部有翻湧的藍白濤紋，似是與南海渾然一體，濤紋往上，便是蟠龍紋，四根門柱每根門柱上皆有九龍，作赤金色，栩栩如生，蟠龍紋上是金雲紋，與橫樑相連，隱與雲中，不能窺見全貌。

八座門樓一現世，一股浩瀚強橫的靈力波動便籠罩在南海之濱，八股浩浩蕩蕩席捲而來的洪流勢頭也為之一止，這八座門口又交相輝映，沿着南海海岸線連成一道堅不可摧的法陣，看樣子，這八座門樓竟是一套罕見的先天靈寶！

敖欽面對着大商南疆，朗聲道，“諸道友，盡可引水入這八座龍門，本王保它滴水不落南洲！”

數千御水蛟龍與都水司官員聞言后，也不意外，顯然是提前得到了消息，使上最後的氣力，便帶着水流向那前方金光閃閃的龍門飛去。

“夔州蛟族，引水入南海時可在龍門之上躍過，自有一場造化！”

敖欽笑眯眯又補了一句。

數千蛟龍以神念交流，不知南海龍王是何意，不過待心中響起庚帥的應允聲后，便不做它想，在保持水牆不散的前提下，奮力拔高身軀，往那高不可攀的龍門金雲頂上飛去。

約二十來個呼吸的功夫，大瀆分八口入海。

洪流進龍門，群蛟躍龍門。

“轟！”

先後八道炸雷一般的巨大聲響響起，但間隔極短，合起來又像是一道開山裂地的轟鳴。

眾目睽睽之下，大瀆分八口入海后，一路攜沙帶泥的渾濁的天河弱水與淡碧色的南海狠狠撞擊，立時便激起千丈浪花，南海沿岸為之一震。

站在南海岸上看，便好似千丈高的巨浪朝岸上打來。

但於此同時，八座龍門放出耀眼的華光，並連成一片，化為一道光牆，反涌倒卷的浪花一遇這光牆便宛如撞在實物上，再次被打回南海，隨後又濺起浪花，如此反覆幾次，再一連串由大到小的雷鳴聲后，八股洪流竟都安穩入海了，南海沿岸完好無損。

並且，由於海底有數千真龍接應，洪流攜帶的泥沙樹石同樣沒能掀起什麼浪花來，直接被搬運至深海海底。大瀆入海如此的聲勢，但南海近海處，竟是連一條死魚也沒飄起來。

眾人驚異於這八座龍門的威力，便不由將視線都落在龍門上，便是在此時，雷鳴聲方歇，此起彼伏的龍吟聲又響起。

眾人抬頭去看，便見那極高的金雲門頂之上，有無數細小的黑線在游弋，龍吟聲便是從那裏傳出來的。

待到“黑線”逐漸往下飛來，變得越來越大，眾人這才看清，哪裏是什麼黑線，原來是一條條騰飛的真龍！

難道這也是事先安排好南海龍族？

眾人有些疑惑，但很快，便有目力卓絕者發現了端倪。

這龍門之頂隱在雲霧中，極高，方才南海龍王說要送一場造化給一路御水的夔州蛟族，讓他們躍龍門而過，那些蛟族將洪流帶入龍門之後便奮力往上飛，直入了雲層中，如今剛好又有一披真龍從龍門之頂飛了下來。

莫不是蛟過龍門真就化作了龍？

待到那些真龍落在南海海面之後，眾人便瞭然，果然是那群夔州蛟族所化，色彩斑斕的蛟瞳與鱗片便證明了這一點，但此時的夔州蛟族也不能稱之為蛟了，真龍九相已經齊全，就連實力也升了數個台階。

這群真龍搖身一變，化作了人形，紛紛朝南海龍王拱手致謝。

恩同再造，敖欽並不推辭，懸停在空中，受了諸龍這一禮。

然後，龍王使上了法力，聲如洪雷，遍傳四方：

“今日，敖欽於南海立龍門，南瞻部洲諸水裔，無論魚蛇，凡有功德在身者，可走瀆入海，躍龍門，即可得真龍之身，為我南海龍族座上賓！”

此言一出，天降功德，海生金蓮！

先是一片功德金雨洋洋洒洒傾瀉在大商南境，凡是疏水有功的，無論人族蛟族，都有金雨沐身，隨後是一朵碩大的功德金雲落下，金雲從天而降，輕飄飄落向南海，然而金雲離南海海面約還有十來丈距離的時候，海面上突然便迸發出一道刺眼的血光，直接將那朵金雲給衝散了。

不過見敖欽的神色，似乎並不意外，臉上喜色不減反增。

這還沒完，天穹又降下第三道功德，這片功德金光一分為二，大的那一份再一分為八，落到了八座龍門上，小的那一份則是往南海龍王敖欽頭頂落去，不過這道金光同方才一樣，才靠近敖欽，便被敖欽身上的血光給衝散，就此消失。

眾人見此，不禁惋惜，這四海龍族身上背負的業障也不知有多少，似乎賺取多少功德，都是徒勞的。

不過顯然四海龍族並不這麼想，尤其是敖欽，他從來沒有像今天這般肯定，南海龍族定能打破身上的枷鎖，重獲新生。

就在大商南疆前後三次出現功德金光后，遠處的東海海面突然出現了一座巨大的水晶宮殿，漂浮在空中，如海市蜃樓一般，一道蒼茫龍吟從這水晶宮殿中傳出，雖是龍吟，但凡是聽見這龍吟聲的，都能明白其涵義，

“東海為南海賀！”

龍吟聲剛落，另一邊的西海海面便盛放出一朵青蓮，高聳如雲，寶光萬丈，同樣伴有龍吟，

“西海為南海賀！”

最遠的北海，湧出一團七色祥雲，瑰麗不凡，龍吟聲曰，

“北海為南海賀！”

水晶宮殿、寶光青蓮、七色祥雲先後出現，南海之濱的八座龍門似有感應，再次併發出耀眼的金光，門柱上的赤龍似乎一下子都活了過來，昂首嘶鳴，聲勢驚人。

霎時間，南海龍王敖欽老淚縱橫！

一路乘蛟奔波而來、現在癱坐上沙灘上的都水司眾官員們見到這一幕，相視一笑，而然這時，笑容凝固在其中一位年輕官員臉上，他伸手指向大商西境上空，顫聲道，“那是……”

眾人紛紛察覺到異常，先後往西北天際望去，

那裏有個細小的窟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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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瀆黃河由冀轉豫這一段幾乎是個直角，南北縱貫冀州，東西橫穿豫州。

以商人目光自東往西看，過了冀州這段流域后遠遠的便能望到當年的西岐地界、如今的姬姓周國了。

河後有五關，幾乎呈一線，自東向西依次為臨潼關、潼關、穿雲關、界牌關、汜水關，尤其是汜水關，幾乎是緊貼着周國的實際控制範圍邊線。

這五關最開始由上朝帝乙先王着手修建，待到子受登基以後方才全部完成，並迅速成為大商防備周國的主要力量，也不知這是帝乙先王隨手落子，還是早早預料到了西伯侯將反而提前埋下的伏筆。

如今的五關總兵分別為張鶴、陳桐、陳梧、徐蓋、韓榮，位同州牧，手下各有一師兵力，這五人各有神通，也算得上是一方豪傑，但這五人除卻聽從朝歌王命之外，還要受一人節制。

這人便是大商武成王黃飛虎之父，與太師聞仲同歲，並與太師聞仲一道曾被帝乙先王稱之為文武雙壁的鎮邊老帥，黃滾。

黃老邊帥一生戎馬，北境、南境都曾待過，一生中鎮守邊關的時間竟長達三十年之久，故而被人尊稱一聲黃老邊帥，如今這位老帥又被子受任命為五關總督，統管大商西境防線，身兼十萬西四軍主帥。

黃老邊帥帥帳設立在界牌關以北十里處的一處矮丘上，鬚髮皆白的老帥此刻一身便衣，負手站立在山丘頂上，面朝東方，看着國內幾個地方的大動靜，身後是四個按刀而立、如狼似虎的親兵。

這時候，其中一個眼神如鷹隼一般四處巡視的銀瞳護衛率先察覺到了異常，他抬頭望天，兩眼一眯，臉色頓時變了，連忙請大帥去看。

黃老帥是一介凡俗武夫，不通法術，順着護衛的手指往天上望去，一時還沒察覺有什麼異常，迷眼望了好一會，才看見正頭頂上的天穹緩緩出現了一個口子，無窮無盡的天水正從中湧現出來，遠遠看着，倒像是天幕上出現了一眼活泉。

而那泉水的落點便是在界牌關附件。

這時，有一個人急忙忙被一個士卒領着從丘下上來，看樣子是個不到三十的年輕將領，他來到黃老帥身側，指着頭頂便說，“黃帥，這次輪到我們了。”

黃老帥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怕什麼，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那年輕將領一拍大腿，叫道，“老帥，我哪裏是怕，只是這水一旦落到界牌關，直面周軍的汜水關與後方便斷了聯繫，危在旦夕呀！”

黃老帥聞言后依然面若平湖，“你能想到的，朝歌自然也能想到，你我武夫只管行軍打仗，這些神仙鬥法，自然有人去做，回你的界牌關去！”

那年輕將領看黃老帥如此淡定，也就放下心來，答說，“徐蓋聽命”

說罷，便行禮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