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林遠話天人
在給曹操的印象里，林遠可謂是“上知天文，下曉地理，中通世間白事”，幾乎沒有什麼東西是林遠不能說上兩句的，也幾乎沒有什麼東西是他所不知道的。
在天人降世的這些天裏，他一直期盼麾下也有天人出現，覺得林遠應當也是一位下凡的天人。
可結果卻是，沒有天人找他。
林遠彷彿根本不知道一般，不曾提起過有關於天人的任何事。
讓曹操一時之間，那是心慌慌。
不免懷疑是不是自己“寧教我負天下人，不教天下人負我”的事情惹怒了上蒼，故而才沒有一個天人過來相助自己。
當然，從內心裏，他是不相信天人降世那回事兒的。
可問題是，輪迴者們確實拿出了很多超越這個時代認知的東西：水車、壓井、滑輪、熱氣球、曲轅犁、天火神雷……
由不得他不相信。
“假的，都是胡說八道，這世上哪兒有什麼天人！”林遠搖頭。
這讓曹操將信將疑。
“可是，他們的能力，真的非凡人能及！”
他當然更願意相信，根本沒有“天人降世”那種事，一切都是假的。那樣他的野心，他改變這個天下的抱負，就還有機會實現。
否則上百天人降世，卻一個相助自己的都沒有，那還打個屁的天下！
但是，傳聞又有模有樣，由不得他不信。
畢竟這個時代，天子都要借迷信去鞏固自己的地位，鬼神之說非常盛行。
這個世界本身，也不見得就沒有神神鬼鬼的東西。
要知道，這可是演義，而非歷史。
“也確實。”
至此，曹操徹底迷糊了。
好在下一刻，林遠就說：“相比於劉秀誤走神仙道，遇一百仙人，我這裏也有一個故事，不知道主公有沒有興趣聽？”
不就是編瞎話嗎？
誰不會！
“什麼故事？”曹操忙追問。
他發現，這林知遙好像知曉“天人”的底細。
“這個，得從很久很久以前說起。”林遠在心中打了一下腹稿，開口說道：“春秋時期，齊國創辦‘稷下學宮’，開啟了百家爭鳴的諸子時代。在以後的幾百年裏，儒家教文禮、法家定律例、公輸造雲梯、墨子畫規矩，一直相安無事。”
說到這裏，他喝了一口茶，梳理一下思緒。
繼續道：“直到後來，漢武帝劉徹罷黜百家、獨尊儒術，幾百年的諸子爭鳴被終結了。后百家中的一部分人披上儒學的皮，選擇了順應大勢。而另一部分人，則百家合一，聯起手來開創出了一門勝過諸子百家任何一家的學問。”
這番話，把曹操忽悠得一愣一愣的。
連忙追問：“何種學問？”
“格物，也稱科學！探索天地自然的法則，尋求世間萬物的真理。”林遠說：“它吸收了墨家機關之術，也吸收了道家煉丹之學，融入了醫家對生死的探索，也傳承了公輸家對工具的運用。因為無所不包，無所不容，也近乎無所不能，可以上天，可以遁地，可利於農桑，也可用於爭戰天下，甚至可以讓天下長治久安！”
至此，曹操徹底動容了。
“難道說，所謂的‘天人’，就是科家之人？”
“沒有哪一家，只有科學，修此學問並有所成就之人，都叫科學家！”林遠點頭，說：“由於萬事萬物都有着它的兩面性，科學也很容易造成危害，一直為世人所不容，很少出現在帝王眼中，故罕有人知道。以至於東漢初年，光武帝劉秀乍一遇到，驚為天人。”
“所以，根本沒有所謂的‘天人’之說，只有科家學子，不，是科學家？”
“不。”林遠搖頭。
“啊？”
曹操疑惑。
“科學家僅在光武帝時期曇花一現。他們擁有改天換地之能，可上天入地，輕鬆就擊敗了所有叛軍，但也耗盡了幾百年積累的所有底蘊，加上入了朝堂，相互之間只顧勾心鬥角無心再傳承學術，久而久之也便失傳了！”林遠笑道：“如今所謂的‘天人’，不過是一群得到‘科學家’部分傳承的普通人罷了！跟真正的科學家相比，就如同普通儒生比之孔孟一般，根本不可同日而語！”
這番話，讓曹操一怔。
偶得一點兒傳承，就可飛天，那若是當初的科學家再現，將如何的不可思議？
“林遠不才，也是傳承‘科學’之人，但學識淺薄，卻不敢以‘科學家’自稱，更不敢滑天下之大稽，妄稱什麼天人！”林遠又說。
抬高輪迴者的逼格，對所有人都有好處，因為可以得到主公的重用。
但他沒必要。
作為曹操的軍師，地位已經夠高，曹操也對自己言聽計從。
把“天人”打下凡塵，反而更有利。
“原來這樣。”
曹操徹底明了。
只是，眉宇間，對“天人”依舊有所忌憚。
畢竟，傳承了“科學”的有一百人，跟着自己的，卻只有林遠一人。
“對了，之前在諸侯營寨前被你殺死，以及向袁紹立軍令狀卻未能斬殺呂布的，也是所謂的‘天人’。”林遠又說。
這讓曹操一愣。
諸侯營寨門口，看不起劉關張，甚至看不起自己的那個，也是“天人”？
如此說來，那樣倨傲倒也正常。
但這樣一看，所謂的“科學學子”，不咋地啊！
這時，林遠又說道：“那飛天之物，那天火神雷，我都有製造之法。倘若主公想要，自可拿去給工匠，不是什麼高深東西。”
說罷，他把事先準備好的圖紙遞給了曹操。
並且簡單的講了一下其中原理。
曹操雖然不懂，但是也明白了，那些都是別人能搞，自己也能搞的東西，並非天人超越凡俗的能力，而只是一門學問。
儘管這門學問深不可測，的確擁有非凡之能。
“如此說來，那孫文台得到玉璽，也不是什麼天命？”曹操道。
對此，林遠笑笑，一臉雲淡風輕地說：“就是一塊沒用的破石頭而已，倘若能壓住心中貪念，還可利用一二，壓不住心中貪念，真的以為自己是天命所歸，依我看離‘歸天’也就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