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你不能拿咱當傻子糊弄!
確實沒什麼不同。
官逼民反的結果是有人造反,孫古樸這伙黃巾別有用心的結果還是有人造反。
有人造反的最終結果就是朝廷要派兵鎮壓,而像孫古樸黃巾這種能破州城、殺同知的規模,最後的結果也只可能是人頭滾滾。
而對於剛剛收回沒幾年的燕雲十六州來說,無論是官逼民反還是別有用心,人頭滾滾所帶來的影響就一定會是燕雲十六州的百姓和大明朝廷離心離德。
因為造反這種事情從來都是株連九族的大罪,一旦出現造反的情況,正常人的第一想法就是官逼民反,而不會認為有人別有用心——正常人不可能拿自個兒的九族開玩笑。
朱重八朱皇帝氣呼呼的看了看默不作聲的陸十二,在感覺一張老臉十分掛不住的同時,心裏又多少有些不爽,忍不住罵道:“入他娘的,老子這回要是不把那些王八犢子都殺個乾淨,只怕他們還以為咱提不動刀了!”
陸十二忽然覺得大明朝也挺有意思的。
比如郝凡五郝大知縣,這傢伙明明是個正七品的文官知縣,但是平日裏的作風卻是像武將多過像文官。
再比如眼前這位“朱六爺”,明明是朱重八朱皇帝的叔伯兄弟,妥妥的皇親國戚,按照常理來說,多少也應該注意自個兒的形象才對,畢竟人家朱重八在當了皇帝之後還努力的學習呢。
可是你瞧瞧這位,這各種入娘倒老子的髒話,哪兒像個皇親國戚的模樣?
說他是個響馬土匪估計都比皇親國戚更靠譜!
正當陸十二暗自腹誹時,郝凡五卻忽然說道:“六爺,不是臣非要替益都那邊兒開脫,而是孫古樸這事兒確實另有隱情——按照那個渠帥張老黑的說法,就是孫古樸原本只是個落第秀才,根本不懂什麼畫符蘸儀之類的東西,這些都是有人教他,而且孫古樸對教他畫符蘸儀的那人也十分尊重,執的並不僅僅只是弟子禮,看上去倒更像是下屬禮。”
朱重八忽然無聲的笑了笑,眼睛微微眯起,看上去就像是發現了獵物的猛獸一樣,整個人都透露着一股危險的氣息。
陸十二驚奇的發現,往常大大咧咧的郝凡五郝大知縣居然像只被人捏住了后脖頸的貓兒一樣,臉上寫滿了乖巧與無助。
“朱六爺”扭頭望向郝凡五,嘿嘿冷笑一聲道:“老五,這事兒你怎麼就沒報上來?”
郝凡五滿臉委屈的說道:“臣已經報上去了——當初張老黑被抓了之後,臣就已經給益都發了公文,不光寫明白了張老黑的身份,就連孫古樸的事兒也都寫明白了。”
“朱六爺”再次冷笑一聲,踱到郝凡五身後猛然一腳踹出,罵道:“咱們當初是怎麼起家的,你是不是都給忘了?你是不是覺得抓一個張老黑易如反掌,所以益都那邊兒抓孫古樸也是手拿把掐?”
“你個沒腦子的東西,你寧陽縣抓人簡單,是因為人家陸相公搞出來的戶口簿,益都那邊兒有個屁的戶口簿?你寧陽縣不好藏人,那麼大個益都還不好藏人?”
“你個狗入的,要是被孫古樸搞出什麼大動靜來,益都那邊的混賬東西們逃不了干係,你郝老五也一樣逃不開!”
罵了好大一會兒,“朱六爺”才勉強消了火氣,又轉過頭來望着陸十二說道:“今天這事兒,倒是讓陸相公看笑話了。”
陸十二可不覺得今天這事兒是個笑話。
表面上來看,因為益都有駐紮的衛所,想要剿滅孫古樸黃巾並不難,而寧陽縣和益都的距離也並不近,所以,益都的黃巾並不會影響到寧陽縣。
可是放到現實層面,所謂的不受影響就完全是扯蛋,因為寧陽再怎麼升格為直隸縣,也終究還是在山東布政使司的地盤上,山東布政使司亂起來,寧陽縣絕無可能獨善其身。
寧陽縣被牽扯進去,在寧陽縣治下的陸家莊還能有好兒?
想到這兒,陸十二也顧不得因為郝凡五讓他出面安排陸家莊開挖溝渠的事情而不爽,而是試探着說道:“無論如何,孫古樸都已經起事,當務之急,還是要先解決掉孫古樸?”
“朱六爺”嗯了一聲,卻沒有直接應下,反而莫名其妙的問了一句:“如果當初蝗災之時,你沒有提出除蝗滅蝗的法子,而是任由寧陽縣的蝗災泛濫,寧陽縣的百姓能不能熬過蝗災?”
陸十二被問得一愣,等回過神后正想回答,郝凡五卻搶先答道:“那肯定是熬不過去的,因為蝗災的同時還伴有乾旱,野外的樹皮、野菜、野草之類的要麼旱死,要麼被蝗蟲啃食一空,光憑老百姓家裏的那點兒糧食,根本就不可能熬過蝗災。”
陸十二一臉懵逼的瞧了瞧郝凡五,卻聽得“朱六爺”冷笑一聲道:“老五,你狗入的想替寧陽縣的百姓坑糧食,咱不怪你,可是伱也不能拿咱當傻子一樣糊弄吧?”
郝凡五神色一滯,隨即又理不直氣也壯的梗着脖子叫道:“蝗災是真事兒,老百姓的日子不好過也是真事兒,我怎麼就糊弄您老人家了?”
“是,要是真讓百姓苦熬也不是不能熬,可是那不得餓着肚子、紮緊脖子硬熬嗎?”
“可是,憑什麼呀!”
“當初咱們造反,可不就是因為餓的活不下去了才造反的?”
郝凡五每說一句,“朱六爺”的臉色就黑上一分,等郝凡五說完之後,“朱六爺”的臉色已經黑成了鍋底一般。
“朱六爺”忽然一巴掌拍到郝凡五的後背上,罵道:“你狗入的,咱又沒說啥,你瞎叫喚個什麼勁兒?咱就是說,如果你們寧陽縣能熬過去,益都那邊兒難道就熬不過去?如果你們寧陽縣熬不過去,益都那邊兒倒還真不太好說。”
郝凡五這才回過神來,小聲嘟囔道:“倒也不是熬不過去,就是多吃點少吃點的事兒,畢竟當時春稅收完了但是還沒來得及解運京師,秋稅也沒開始收,再加上那些新開荒的土地,誰家還沒點兒存糧了?”
眼看着“朱六爺”的臉色不太對,郝凡五又趕忙補充了一句:“哦,對了,像陸十二這樣兒的多半熬不過去,他家就他自己一個人,沒有新開荒的土地,種出來的糧食也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