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重逢
翌日晌午,在眾多服務小妹們驚愕地神情中,沈念已經把大廳的所有活全都幹完了。
他心裏一想,打造完美城市,拯救紅炭長於水火,這件事只憑自己肯定是做不來的。但是能完成洛姐的指示,而且還能讓洛姐稍微緩和一下心情,這件事自己還是能做的。更重要的,如果月底之前沒有讓這家店的生意有所轉機的話,那麼洛清瀅說不定會徹底失去老闆的信任呢,甚至有可能會丟失工作。陪伴自己這麼久的老朋友,一下子走了,沈念的心裏還是很孤單的。
所以沈念開始變得異常賣命。這種異常,甚至帶動起身邊想要摸魚的小妹們。她們見念哥都拼了,那自己豈能輸給他?估計是大老闆偷偷和洛清瀅佈置了什麼任務,比如為激勵員工,賣命工作者重賞紅包之類的。
然而,到底是為什麼讓沈念都開始奮發圖強,這件事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
……
傍晚的天空像是烈焰在燒。
沈念忙過一個白天之後,並沒有變得疲憊,反而是越來越亢奮。見到客人之後,他直接在院子裏九十度鞠躬,接着領着客人進了店裏。他先講了一些推薦菜,然後端茶倒水,引導店裏的辦卡活動。他的嘴滔滔不絕,誇得女客人臉色緋紅,再然後衝動了一下,五百一千的紛紛充值起來。
都快到月底了,本來擺擺爛就能拿到好的業績,結果沈念突然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一晚上直接吸引了五六個客人辦充值。他的豐功偉績,直接將這些擺爛小妹們狠狠地踩在腳下,最後她們只能甘拜下風,痛失幾百塊也只能心悅誠服。
臨近下班的時候,沈念坐在靠門口的位置,拿着手機,一條一條的看着今天客人們留下的評價。關於口味的部分,只要有看到客人提出的建議,他便直接記錄總結,一併交給后廚處理。環境部分的問題,則是直接狠狠怒斥幾個服務小妹,罵她們幹活不積極,被客人指出髒亂差的問題。服務方面,卻是好評如潮。諸多客人對這個像是打了雞血的服務小哥,贊口不絕,甚至誇他是飛躍市烤肉界的天花板。
要是放在過去,沈念絕對會把這條評價截圖,然後打印出來張貼在店內的各個角落。但是現在,不管是怎麼誇他的評價,他都不為所動。因為他知道,自己達到的水準到底是什麼樣子的,這些誇讚,只是他達到水準的表現而已。當他達到他心裏的預期時,只會想着,保持,就這樣,繼續下去。
人,只有在超出預期的時候,才會像是發現新大陸一樣的欣喜若狂。多半時候,完成目的,只是完成一份本應勝任的工作而已。
沈念忽然意識到,自己的過去,並沒有自己想像的那麼好。至少在店裏工作的這些年,他總是沒有擺正自己的姿態。就算是老員工,可終究只是一個服務員,和洛清瀅私下裏是無話不談的好朋友,但是一旦到了工作上,就必須要對這個經理言聽計從。支持她的最好方式,就是認可她的方案,並且按部就班地執行。出了問題,我們一起承擔。有了成績,我們繼續努力。
這才是一個團隊,一個必勝的團隊,應該做的事情。
可能紅炭長生意慘淡的一部分原因,也跟團隊之間磨合的不夠出色息息相關。
沈念深吸了一口氣,之後關掉手機,從兜里掏出一支煙,點燃,靜默。他凝望着煙霧升空,在天花板來迴環繞,像是給燈光穿了一件白色的衣裳,飄飄欲仙,有些好看。那一刻,他千萬種繁雜的思緒蕩然無存,腦海里只剩下一件事——
洛清瀅她,現在正在幹嘛呢?
……
……
伴隨着滿心的關切,沈念準時下班,只留下一群服務小妹們在店裏幹活。他趕着去地鐵站,擠着末班車去往洛清瀅家的小區。順便給洛清瀅帶了一盒她最愛吃的炒年糕。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這一盒炒年糕是撤桌的時候撤出來的,客人沒吃幾口。
已是深夜,即便是末班車,可還是人滿為患。這些大多都是剛結束加班準備回家的白領,每個人的面色皆是疲憊,沒有任何色彩。夾在他們中間,沈念感受到了滿滿的負能量,彷彿這些人要把他身上為數不多的精神氣都給吸走似的。
“不好意思,我這一站要下車,麻煩請讓一下,可以嗎?”
身後突然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
沈念對於這個聲音,莫名感覺熟悉,好像是在哪裏聽到過似的。緊接着,一陣熟悉的香水味鑽進沈念的鼻腔,他低頭一看,只見一個長發飄飄的女人,穿着白色的弔帶連衣裙,露出雪白的香肩手臂。她額頭上隱約泛着一層汗珠,臉上的表情有些急躁,似乎害怕坐過站。
“陳薇?”沈念下意識地說出了那個女人的名字。
聽到有人叫自己,那個女人有些錯愕,隨即抬起頭來。當她看到那張再熟悉不過的面孔時,內心忽然一顫。一想起他,就會想起他那一次沖自己大吼,永遠不要再打擾他的生活。那該死的樣子,讓女人陡然紅了眼眶。
“這麼晚了你去哪了?你的單位不就是在家附近嗎?”
沈念疑惑不解地說著,倏然想起陳薇好像說過,她要從醫院辭職,然後出國留學的事情。
此時的陳薇,並不想回答沈念的話。畢竟現在她還在氣頭上,況且她也深知,自己與這個該死的人,應該永遠都不會和好了。然而這個沈念雙眸清澈,和過去那副渾渾噩噩的模樣截然不同,這倒是讓陳薇有些怪異。她低頭一看,目光落在沈念緊緊護着的外賣袋,又不知他是要去哪裏。
沈念的出租房離烤肉店不遠呀。
那他擠地鐵,來這麼遠,又拿着打包的外賣,是給誰的呢?
一切的疑惑,在地鐵停靠的剎那間頓時瞭然無存。這一站下車的人很多,陳薇慌亂之間,被人群推搡着擠下了車。但她目光獃滯,扭過頭又凝望了沈念數秒,滿心的好奇再次湧上心頭。不知為何,她想要一探究竟,想要知道沈念到底要去哪裏。
她倉促的跑向隔壁的車門,鑽了進去,雙手緊緊扶着把手。可能是太過用力,也可能是太過緊張,此時陳薇的雙手手心,生起了一層汗。
地鐵再次行駛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