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和親
樓蘭邊境，九公主白芷汐一身華服坐在車內，看着窗外送行的樓蘭王，晶瑩的淚珠滑落。
“父王，過了這條河就是雪域了，芷汐恐怕此生再難踏入樓蘭國土……”
樓蘭王不舍地望着他最喜歡的小女兒，輕輕安慰道。
“雪域天下大國，此去所能與某位皇子和親，於你於國都是幸事。倘若，雪域執意令你為質或者在雪域遇到了困難，一定將消息傳回母國。父王縱使拼了全國之力，也替你維持公道。”
白芷汐點了點頭，將帘子放了下來，馬車緩緩行進了雪域的領土，她對母國的不舍也愈加沉重。
窗外一陣馬蹄聲響起，護送車隊的樓蘭將軍敲了敲窗子，白芷汐微微一愣，連忙擦去臉上淚水，掀起帘子向那人看去。
“雪域虎狼之邦，公主此去還需小心。”一個身材中矩的男人騎在馬背上，手中握着韁繩，他的目光在白芷汐的臉上停頓了一會，隨即又轉移開。
“你是......“
“我受我家主人丞相尉遲廷之命，此次前來護送九公主去往雪域。“
白芷汐點了點頭：“哦，原來你便是他在雪域的細作，上次章陵之事可是你傳來的消息？“
那人微微一笑：“九公主，你果然聰慧過人，我只是在暗處傳遞消息罷了，並沒有做任何不利之事，而且我這次前來只是奉丞相大人之命，保護好公主，其餘事還請公主莫在相問……“
白芷汐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我自幼長在馬背上，不懂得你們這些朝堂中的爭鬥，既然如此，就請你保護我的安危吧。“
“遵命！“
那人答應了一聲，便催動車隊向雪域聖軒開去。
白芷汐將帘子拉下，看着窗外不斷變化的風景，心情也跟着不平靜起來。她知道自己已經成了政治交涉的犧牲品，不管再怎麼不甘，她都明白這一切儘是她自己的使命……
犧牲她一人，可換來邊境百年的安定。縱使她父王這麼說，她也深深明白，既然已踏入雪域，此生便再與樓蘭沒了半分瓜葛……
不知又走了多時，白芷汐聽到前面有人喊了聲。
“九公主，到了！“
她睜開雙眼，簡單整理了着裝，向窗外探去，發現馬車已經駛入了一座高聳的雪山腳下，而馬車的前方則站立着幾位士兵，正恭敬的等待着她下車。
這些士兵穿着統一的盔甲，腰間掛着佩刀，手中拿着長矛，目視前方。
白芷汐下了馬車，走到那些人面前，對着他們微微俯身道：“見過幾位將軍。“
“屬下等見過九公主。“
“嗯。“
白芷汐輕輕應了一聲。
“請公主先到驛館休息，過了這座山便是聖軒，吾等需向朝廷稟報，得到命令后才能讓公主進城。”一個士兵對着白芷汐道。
“好，那就煩勞幾位了。“
等白芷汐得到消息進宮的時候，那個說要護送她到京城的將軍卻消失了，白芷汐見怪不怪的笑了笑，身為細作已經完成了任務，想必已經離開了吧……
端詳宮內，太子甄瀾依舊是那身象徵著貴氣的明黃蟒袍，恭敬地跪在雪域皇甄逸面前，雪域皇甄逸輕輕晃了晃手中茶盞，靜靜看着眼前這個不怎麼省心的太子。
“父皇，兒臣願與樓蘭和親，迎娶樓蘭九公主”，甄瀾恭敬道。
“哦？你確定？“甄逸抬眸看着太子，目光中帶着些許懷疑，接著說道。
“你之前不是一向反對和外族的和親，今日怎主動向父皇提起這事？”
“父皇，兒臣確定，這次樓蘭九公主已經從雪域來到樓蘭，而且，樓蘭派遣使臣已與父皇商議，約定和親。兒臣覺得，兒臣是和親的最佳人選……“甄瀾繼續道。
“你真的決定了？“
“是的，父皇！“
甄逸將茶杯輕輕放下，嘆了口氣，緩緩說道：“也罷，既然你這般堅持，那朕就允了你......“
“多謝父皇！“甄瀾興奮道，臉上露出了笑容，接着向甄逸叩拜道：“兒臣告退！“
甄逸揮了揮手，示意甄瀾可以退下了......
甄瀾離開端詳宮的時候，正趕上晚膳的時辰，柔順的和風迎面襲來，太子望了望凝香閣的方向，輕輕笑了笑，便向凝香閣走去。
甄宓是雪域的四公主，太子甄瀾的四妹，甄頤是雪域的五公主，太子甄瀾的五妹。甄宓此時正與妹妹甄頤嘗着膳房送來的美味菜肴，聽見門口傳來腳步聲，抬頭一看，竟然看到了太子。
太子見她倆都看着自己，笑道：“二位妹妹在吃飯？“
甄宓放下筷子，起身行禮道：“參見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萬福金安！“
甄頤無奈的笑了笑，向太子解釋道：“太子哥哥，宓姐最近在學習宮廷禮儀，這幾天一直這樣……”
太子點了點頭：“宓妹，樓蘭的事情已經告一段落，樓蘭會停止戰爭並歸附雪域，並將樓蘭公主送到雪域和親……“
“和親？是和太子哥哥嗎？“
“當然，和樓蘭公主和親能獲得樓蘭一國的支持和朝中諸臣的擁戴，主要是能令天下子民信服。”
甄宓興奮地跳了起來，太子哥哥和親后，估計又會有個疼愛她的皇嫂……
“太子哥哥要娶樓蘭公主了？“甄頤輕輕問道，臉上顯出了喜悅的神色。但她畢竟溫柔恬靜人小鬼大，對太子哥哥的婚事倒沒有什麼太多驚訝。
“嗯，父皇已經下了旨意，等明日公主一到，便能成親。“
“啊？真的嗎？這實在是太好了......“甄頤興奮地拍起手來，一雙大眼睛亮晶晶的，閃耀着喜悅的神采。
“只是，那樓蘭的九公主，就是章陵刺殺我的戲子‘虞姬’。她叫白芷汐……”
甄頤輕輕一愣，原來酒館裏那嫻雅淑蘊的姐姐，就是樓蘭的九公主。難怪她總覺得那個女子身份特殊……
甄頤並沒有說出來，悄悄瞥了眼還在兩眼放光的甄宓，甜甜的笑了笑。
“太子哥哥，她刺殺過你，這你還敢娶嘛？你不怕半夜三更月上枝頭，她一刀送你去陪娘親……”
甄宓嬌聲說道，兩隻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太子，臉上顯出一絲擔憂。
“呵呵，以她的性格，她應該不會這樣......“
太子輕輕笑了笑，摸了摸甄宓的頭，嘲笑道:“你這腦袋裏到底每天都在裝些什麼？”
甄宓捂着頭，焦急地喚道:“痛痛痛，太子哥哥別抓頭髮！”
太子鬆開甄宓，左右看了看凝香閣的婢女，便離開了皇宮……
……
凝香閣只有三個婢女，最小的兩位是一對姐妹，姐姐叫曉穎，妹妹喚為映雪。他們是甄逸四處征戰帶回來的孤兒，因為年齡尚小便安排在凝香閣陪兩位公主，如今多年過去，這兩個孩子也長成亭亭玉立的姑娘了。
剩下那個從甄宓小的時候便伺候着貴妃，常樂事變時湊巧沒在宮裏，因此留下了性命躲過一劫。如今二十餘歲，喚為清環。
而甄宓通常叫她環兒姐姐……
“沒想到太子如今也到了成親之時，如果皇后和娘娘在想必也會為他開心的。”
清環淡淡的說著，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甄宓抬起頭看了看天上的明月，又是一個月圓之夜……
身側的白玉棒閃着幽幽的光亮，甄宓輕輕拿起這個娘親當初送給她的聖物，心裏嘀咕道。
“又是一個月圓，娘親你當初把它送給我時說，它會在月圓給我帶來好運。可一個武器能帶來的好運究竟是什麼呢？”
……
朝堂，一輪紅日映上錦繡華裙貴氣非常的白芷汐，白芷汐手中圓扇端正的握在胸前，身後排排樓蘭親隨跟在其後，近百雪域軍將護在兩側。
“宣，樓蘭公主入殿！”
隨着太監清脆的聲音，白芷汐不卑不亢地踏入雪域的宣政殿，馬上便看到了那個被世人成為暴君的雪域皇……
兩側的群臣都打量着白芷汐，白芷汐臉上沒有任何神情，只是依禮數恭敬地走近高台，跪了下去。
“樓蘭九公主白芷汐，拜見皇帝萬歲。”
“平身吧……”
甄逸低沉的聲音傳進白芷汐的雙耳，白芷汐嚇得身子輕輕一顫，隨後強壓鎮定站起了身。
白芷汐仍拿圓扇遮着面容，甄逸向身側的太監總管傳了個眼色，他點了點頭，走到白芷汐身邊說道。
“把扇子收起來吧，讓陛下看看你的臉。”
白芷汐輕輕皺眉，點了點頭，深吸一口氣裝了個假笑，將扇子收了起來。
她看到了甄逸的臉，這也不是同鄉人講的那樣，是洪水猛獸，是魑魅魍魎。眼前這位縱橫天下的皇帝，不過是個看起來有些嚴肅的慈祥老頭罷了……
“朕想把你許給太子，你意下如何？”
白芷汐輕輕一愣，太子……這時，身側的一抹明黃色映入眼帘。
“公主，我即是雪域太子，不知可否入的了公主法眼？”
太子戲謔性地站在這位熟悉之人的身前，盡情享受着這位公主見到他時那驚喜又詫異的目光。
“太子殿下說笑了，若能嫁給太子，是芷汐的福氣……”
太子不屑的掃了對面站着的楠王一眼，將身子轉向甄逸。
“父皇，公主這是同意了。兒臣，謝父皇賜婚……”
甄逸輕輕一笑，對禮部吩咐道:“太子大婚一切事宜就由愛卿操辦了，莫要讓朕失望。”
甄逸說完就離開了宣政殿，太監總管看了白芷汐一眼，隨後喊道:“退朝！”
白芷汐見皇帝退了朝也想離開，但總覺得一個眼睛在盯着自己，向那人望去，一雙陰暗的雙眸正死死盯着自己，彷彿在地獄中撲食的惡鬼。
白芷汐嚇了一跳，退到太子身側，那人便在人海中消失了。白芷汐晃了晃太子的袖口，問道。
“喂，方才站在這裏的那個年輕人，他是誰？我好像見過他。”
“我的二弟，楠王甄豫，嫁入太子府後，盡量和他少來往。他這人陰晴不定，沒人知道他真正想要的是什麼。沒準那天，他會害了你……”
白芷汐點了點頭，心裏的餘悸還未消退，扭頭看向太子的傷臂，問道:“你這傷養好了嗎？”
太子輕輕晃了晃胳膊，打趣道:“剛刺傷時，尚能單槍匹馬取敵軍上將。如今養了幾月，難不成還不如當時嗎？”
禮部官員輕輕咳嗽一聲，走了過來，對白芷汐說道:“請公主登上花轎，太子府已準備妥當，只待公主前來。”
白芷汐指了指身側的太子，說道:“他不也在這嘛，為什麼說就等我。”
那官員尷尬地笑了笑，解釋道:“太子尚有大婚禮儀要辦，祭天祭祖，宴請群臣……恐怕公主見到太子時，大婚已經結束。公主還是先隨臣上轎吧……”
白芷汐向太子望去，太子點了點頭，示意她前去便好。就和當初送她回國一樣，讓人心安。
白芷汐回過身，甜甜的笑了笑，再一次將圓扇舉在胸前……
“看起來，雪域並不是豺狼虎豹嘛，確實是泱泱大國禮儀之邦。”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