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憾山拳 下
“不錯，說的好！”
聽到王合的解釋，鄭三山認同的點點頭，他當時之所以練拳也是這樣認為的，如今更是如此。
任你刀槍棍棒，他只相信自己的一雙拳！
鄭三山決定要好好教導一下王合，之前看在老友的面子以及王合自身潛力上準備隨便教一教。
但是現在他要認真教王合拳法，因為兩人有共同的信念。
“你來打我一拳，我看看你的拳法怎麼樣。”鄭三山張開雙手，左手端着碗，右手拿着雞腿，中門大開。
“就這樣打嗎？”
王合不敢打，萬一把眼前這個老頭打壞了咋辦。
到時候往地上一躺，扶都不敢扶。
“對，直接打，還怕傷到我嗎，入勁武師的強大不是氣血武者可比的。”
見王合有些猶豫，鄭三山用雞腿指了指自己的胸膛，順帶又咬了一口，滿不在乎的說道。
“磨磨唧唧的，像個娘們一樣，怕什麼，讓你打你就打！”鄭三山見王合還不動手，語氣有些不耐煩起來。
一個武者，即使是氣血極限武者，只練了三四年全拳法，能厲害到哪裏去。
撼山拳屬於剛猛拳法，但是剛之儘是柔，幾十年打拳，日久年深，體內已經生出柔和內勁來保護臟腑。
區區氣血武者，站着被打也不足為懼。
王合無奈，只好屏息揮拳。
砰。
聲音有寫低沉，這一拳只用了兩分力。
佁然不動。
“氣血不足，你是天天吃肥腸嗎！”鄭三山諷刺道。
王合腦門青筋直跳。
鄭三山從小就喜愛吃雞腿，從不浪費一丁點雞肉，一根雞腿啃的比狗還乾淨。念念不舍的舔完雞骨頭，接着從碗裏又拿了一根，咬了一大口，再張開手，說道：
“再來，用全力！”
呼……王合深吸一口氣。
嗡！
王合沒有後退蓄力，一拳直捅，拳頭撕裂空氣，發出春雷般悶響。
發力的瞬間，身上大筋猶如弓弦一般彈抖，嗡嗡作響。
卧槽！
在王合出拳的瞬間，鄭三山原本懶散的面孔霎時不見了。
這一拳非同小可，就好像浸淫拳法多年的老拳手打出來的。
來不及爆出口，鄭三山硬生生的止住身體想要躲避的本能，強提筋肉之間的內勁，準備硬抗這一拳。
不能躲！
自己讓人打的，如果這一拳躲開了，自己這張老臉往哪擱。
這一拳，他可以抗。
嘭！
身形搖晃，忍不住後退兩步，將要第三步時止住。
“……不錯。”鄭三山臉色正常，嘴裏還有雞腿肉，說話模糊不清。
然後轉身緩緩進了裏屋。
噗！
剛進屋，鄭三山忍不住了，一口雞肉噴出，還夾雜着血絲。
低頭看了一眼胸口，拳頭位置衣服融化了，裏面肌肉紅腫。
這是尼瑪練拳四年能打出來的？
內勁都被這拳打散了。
……
門外，
王合有些擔心，剛才是不是太用力了。
但是自己並沒有用全力，也就七八分的樣子。
片刻后。
鄭三山換了一身衣服，精神抖擻的走了出來，沒有拿雞腿，肚子不舒服。
“不錯。”鄭三山面帶微笑的誇讚道。
王合見狀，這才放下心來。硬接他一拳像沒事一樣。
不愧是老拳師！
“你的拳和誰學的？”鄭三山忍不住問道，這拳法，不是名師教不出來。
“貴館的吳師傅，四年前教過我們一段時間拳法。”王合答道。
鄭三山：“……”
“怎麼了鄭老，有問題嗎？”王合疑惑。
“沒事，教的很好。”鄭三山深吸一口氣，當初是他派吳執事前去教拳的。
“你剛才用全力了吧？”鄭三山漫不經心的問道，從那親密接觸的一拳里他隱約感覺王合還留有餘地。
“嗯嗯。”
見王合點頭，鄭三山放下心來，不算丟人，氣血極限的老拳手拚命一拳，有這個威力很正常。
“你的拳法已經很不錯了，我教不了你。”只是簡單一拳，但是通過親密接觸，鄭三山看出了很多東西。
王合的拳法不下於他，不管是出拳還是發力都是無可挑剔的，換他自己來也就這個樣子，做不到更好。
“但是拳法還不夠凝練，或者說拳意不夠純粹。”鄭三山揉了揉自己的胸口說道。
“拳意？”王合若有所思。
“對！”鄭三山點點頭，隨後讓王合後退幾步，面對着他，“你看好我這一拳。”
鄭三山說完右拳便緩慢動起來，拳很慢，如蝸牛爬行。
如果有外人看到，肯定會嘲笑一番，這哪是拳，這樣的拳，根本打不到人，哪怕是沒有學會武功的人，也能夠躲開。
這一拳是對着王合來的，在王合眼裏，如蝸牛般緩慢的一拳，卻氣凝魂定，浩浩蕩蕩，似乎巍巍大山都被這一拳引動。
這拳勢，只要被擊中了，絕對有死無生。
這拳已經不是技擊之術了，因為如此之慢的速度，對於任何搏擊來說，都是死路一條。
可是就是如此慢的拳，王合卻覺得避無可避，逃無可逃，自己往哪裏走都會被這一拳打中。
撼山拳，可以撼山的拳豈是人可以躲開的。
壓抑感令人窒息。
突然，鄭三山拳頭一收，排山倒海的力量消散的無影無蹤，就如泥牛入海。
“你明白了嗎？”鄭三山雙手後背，淡淡的說道。
王合點點頭。
忽然間，王合想起了自己的箭術，自從射殺陳展的那三箭之後，他感覺到了自己的箭似乎變了，變得更加自信，更加銳利。
只要他拿起弓箭時，在他眼裏就沒有什麼東西能夠阻擋自己的箭。
王合本以為是自己自信心爆棚，乃至於自負，認為這是唯心的表現。
現在明白了，這是唯心，但那更是意！
“其實你已經掌握拳意了，只是自己還沒有弄明白而已。”鄭劍鋒感慨的說道。
“不要把拳意看的很神奇，拳意看似玄乎，其實很簡單。
拳意就是你的意志！
我這一拳，蘊含了我這幾十年練拳的意志。
集中起來的意志，可以擊穿頑石。
拳法和拳意，一表一里，相輔相成。只有拳法沒有拳意就像人缺少裡子，沒有靈魂，如無根之萍，而只有拳意沒有拳法就如水中望月，紙上談兵，無稽之談罷了。
拳練深處，拳意自生。
將一門拳法練到圓滿，練到無懈可擊，毫無漏洞之時你便會理解自己練的拳法，相信自己的雙拳，拳意也就自然而然的來了。
我自十歲前開始苦練撼山拳，至今已有五十年了，經歷過大大小小戰鬥上百次，有勝有敗，但是我從來沒有懷疑過撼山拳，只會覺得是自己練的不夠。”
“你要相信自己的拳！”
王合懂了，只有自己信了，別人才會信。鄭三山相信自己一拳能撼山，那麼敵人面對他這一拳時便會處於他的拳意當中。
其實真的能撼山嗎，並不能，一座小山這麼多人錘了這麼多年都沒有錘塌，更何況是巍巍大山。
可是鄭三山相信撼山拳，不能撼山只是因為自己不行罷了，而不是撼山拳不行。
那自己的拳意是什麼，王合不清楚，但是相信自己的拳就夠了，就好像自己相信自己的箭，相信手中的刀。
……
傍晚，鄭三山依依不捨，親自將王合送到拳館門口，然後揮手道別，邀請他以後多來拳館。
“王家出了一個妖孽啊！”
鄭三山看着王合的背影默默無語，此人以箭術和刀法聞名，但是誰又能想到他的拳法也是一絕。
以後要和王家關係搞的更好一點，還有王老二也不能再叫了。
就叫老二吧。
紅日西沉，天色已暗，晚風輕起。
王合婉拒了鄭三山留下吃晚飯的建議，匆匆趕回葯庄，自己已經出來一天了，還是早點回去比較好。
拳館緊挨着縣城外圍，因此這邊大街上行人不多，不時出現幾個也是埋頭疾步趕路。
偶爾有店鋪的門前會掛着點亮的燈籠，搖搖晃晃，隨風飄動。
到了城中心人流才漸漸多了起來，只不過與前幾天的盛況不能比，有節日的加持，但王合覺得更多的是流民的影響。
流民一多，陰暗處的老鼠也多了。
回到葯庄，大堂正準備關門，王合轉了一圈，同今天的駐守武者王賀打了個招呼，如往常一樣無事發生。
回到院子，洗了個澡后，王合便在床上盤腿打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