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我比較喜歡,聽「老婆」(6K)
清冷皎潔的月輪,高懸於天穹之上。
整座都市絢爛繁華的霓虹,彷彿正在映襯着這場重逢。
緋紅與墨色的眼眸,彼此遠隔千米地對視着。
跨越了虛妄與現實的目光,在這交接的一瞬,傳遞着曾於夢中的約定。
酣眠於死城的、被詛咒的少女。
第一次在現實里,慢慢睜開了她緋紅色的通透眼眸。
“「樹君」?”
凝望着那高處的人影。
她虛渺的話音,恍惚得有些怔神。
“月枝小姐。”
佇立在天台樓頂的黑髮青年,以唇語溫柔地回答着。
“你看,我有好好在遵守約定。”
隔着這麼遠的距離。
蘇樹其實並不能看清她的臉龐,更毋論聽到她的話音。
但在那心有靈犀般的想像中,便彷彿能夠窺見銀髮少女那精緻的、浮染出些許酣醉般酡紅的面容。
他能察覺到那般注視感。
而她會念出自己名字,是一定的吧?
蘇樹甚至能夠在心中想像得到,月枝那於困惑之中夾雜着怔神的話聲。
啊啊......那不解的、會歪腦袋的模樣,也實在顯得尤為的可愛。
他遵守了承諾。
卻並非與她重逢於幻想。
而是這般近乎於虛妄的美麗,被奇妙的因緣給投射到了現實。
居然真的讓得以月枝,窺見了夢境之外的風景。
世界,在這一刻好似被顛覆。
驚嘆着小門的奇異能力。
一陣獨屬於玩家的喜樂,彷彿也自思緒之中油然而生。
就像你的紙片人老婆,陡然在現實中面敲上了你的家門。
蘇樹的心中,不由湧現出了一種幻想陡然變為現實的強烈興奮感。
隨着滿地繽紛絢爛的花朵,與那顆遮天蔽日的翠綠巨樹,在遠方的中央公園生長蔓延開來。
他的眼前,繼而緩緩浮現出了一扇蕩漾着迷幻色彩的銀色門扉。
「門」。
「一切答案,盡在門中」......么?
心中莫名便迴響起了,小門那句意味深長的回答。
早已久候的黑髮青年,慢慢抬起手,緩緩推開了眼前的門扉。
繼而徑直邁步走進了,門后那場早已既定的重逢之中。
*
眼眶之中,蕩漾着明媚澄澈的月光。
鼻腔邊沿,飄散着淡雅宜人的清香。
蘇樹緩緩抬起了自己的視線。
身後的銀色門扉,已然消失不見。
有如似曾相識那般。
他整個人,佇立在了一大片純凈而潔白的鳶尾花叢間。
時日,已至中秋。
玉輪圓潤,月光盈滿。
夜晚那宜人的清風微微地拂過,頓時帶起了瑩白的花朵們一陣沙沙的響動,諸般風景,只令人感到心曠神怡。
在這座於凌晨已被封閉、清場的公園之內。
一顆枝葉繁茂、好似遮天蔽日般的翠綠巨樹,驀然生長在了林區廣場的中央。
這靜謐而愜意的氛圍。
尤其適合......「重逢」。
蘇樹身前的不遠處。
端坐於藤蔓交織而成的搖籃之上。
銀髮少女一雙白皙無瑕的曼妙纖足,正在半空中微微晃蕩着。
她披拂着純白色的裙紗,精緻的面容有如天工雕鑄,剔透的肌膚似是最為溫潤的軟玉——以及那般困惑、怔神之中夾雜着幾分羞赧的面色。
浮出酡紅,尤為動人。
“樹君......?
“我這是在,做夢嗎?”
銀髮少女略顯恍惚迷茫的話聲,在夜晚的微風中徐徐蕩漾了開來。
她還尚未理解,這究竟是什麼狀況。
因為,月枝此時此刻還是第一次,被作為「幻靈」而召喚現世。
在死城內一如既往端坐的她,於恍惚的月色中,聽聞到了那個熟悉的嗓聲。
“月枝小姐。”
要不要去看一看,夢之外的風景?
他居然......真的履行了約定,呼喚邀請她,去他那邊做客。
面對這樣的請柬。
她顫抖地垂下了眼眸。
繼而遲疑了很久、很久......
這是召喚。
但是......會帶來不幸吧?
她的存在本身,便會散發出常人所無法承受的污染,繼而導致周邊所存在的一切,都將化作一片扭曲而畸詭的血肉。
可......她明明都已經鼓起勇氣,從這場夢境中上浮到了那輛電車中,去向著那些異界的旅客,想要問詢那個人的下落。
即便是這般災厄不詳的自己,也有行走於夢境之外的資格嗎?
“你很可愛哦,月枝小姐。”
“可以對自己的魅力,多有一些信心。”
「可愛」。
他溫和的話聲似是響徹在耳邊。
月枝抿緊了嘴唇,繼而向著那道邀請,輕輕地點了點頭。
於是。
「願望」,就此被締結。
有關於現代社會的諸般常識,在被召喚而現世的那一瞬剎那,便被盡數灌注進了她的思緒之中。
然而......其內容太豐富、也太駁雜。
令得從未接觸過任何人際,連話語的含義都要翻看詞典確認的她,一時間有些難以消化。
但這些,全都沒關係......
因為,那個人已經走到了她的面前。
月枝有些怔神地凝望着。
凝望着在血月之下所思念的那位黑髮青年,那樣慢慢地走了上來,輕輕握住了自己的手。
一如於夢中睜眼的那個瞬間。
無比奇異的溫度,從彼此接觸的肌膚傳遞了過來,有些令人感到心顫。
手......握手——
怎麼覺得,樹君的手好燙?
月枝赧紅着臉,垂下了視線,緊抿着絳唇,顫抖着、一言不發。
明明只要像之前那般,與他正常溝通就好了。
然而此時此刻,人真的站在了自己的面前,反而令她什麼都說不出來。
名為月枝的少女,有些緊張而羞赧地覺察到。
自己似乎有些......有些喜歡上這種奇妙的溫度了......
身為紙片人戀愛的攻略大師。
蘇樹的確察覺到了她的異常。
怎麼感覺......就這麼兩天不見,對方的防禦變得更低了?
啊啊......被陡然召喚到了這樣陌生的場景里,會感到緊張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在這樣的時刻,蘇樹彷彿理解到了戀手癖的美妙之處。
因為,月枝的小手真的很好摸!
銀髮少女的手,一片冰涼的溫潤。
與曾經的那片夢境之中,呈現着如出一轍的觸感。
就像她那遺世獨立的氣場。
少女的手一如想像中那般冰冷。
於是,蘇樹輕輕扣住了她的掌心。
“月枝小姐,你的手總是很冰呢。”
“!”
這般不安分的小動作,讓月枝的身軀有如觸電那般顫抖了一下。
緋色的瞳孔中湧出一絲遮掩不住的慌亂,連同精緻的面頰也一併飛浮起大片醺意般的酡紅。
他在看她。
而她卻不敢去看他。
其實沉眠於死城的銀髮少女,從來都是不懂得什麼叫做「羞赧」的。
只是莫名地,神經感到了一陣灼熱般的悸動。
明明終日都在牽挂思念,在笨拙地查詢着詞典,反覆回味着那場邂逅之中,來自於他每一句話語的含義。
然而......他終於站在了自己面前。
卻——不好意思去看了。
“樹君......”
銀髮少女細弱如纏絲般的嚶嚀之間,彷彿帶着某種震顫的弦音。
“所以,這裏究竟是——”
“請看着我。”
蘇樹擲地有聲的清朗話音,驀然讓月枝一陣愣神。
那雙馥郁得有如鮮血般的通透眼眸,繼而終於慢慢有些遲疑地抬起,注視向了身前來赴約的那個人。
然後,月枝陡然意識到了一件事。
好近......
黑髮青年清秀的面容近在眼前,輕羽般的睫毛好似歷歷可數。
他微笑着,幽邃的眸子於月光的倒映下彷彿在熠熠生輝。
明明是清冷的月芒,披拂在身卻猶如艷陽那般燒灼。
原本冰涼的手心,亦不自覺湧出一絲髮燙的暖意。
緊握緊貼的肌膚,傳遞着彼此的思念與溫度。
於是,月枝感受到了——
樹的手,好暖和......
不想鬆開。
不想鬆開......
只想要把他包裹、纏繞、撕碎,繼而吸收容納進自己的身軀之中,這輩子都不想鬆開——
潮湧出的念頭,佔據了腦海。
——糟糕。
月枝有些焦灼地想要撇開對方的手,因為這般狂亂嗜血的詛咒,是屬於血月的本能,並不完全受她的控制。
身後那顆翠綠的、遮天蔽日的巨樹,驀然間兀地晃蕩、震顫了起來——
“快走。”
她想要吐出這樣的詞彙,而用力推開眼前的黑髮青年,張了張口,卻沒有念出任何話語。
因為......
什麼都沒有發生。
沒有撕裂、沒有捕食、沒有狂亂扭曲而墮落的一切。
一隻麻雀垂落在了她的肩頭,嘰嘰喳喳,好奇地望向了她緋紅色的美麗瞳孔。
這般無智的生命,接近了她。
卻沒有畸變惡化為一團血肉。
銀髮少女有些恍惚地望着,望着頭頂遮天蔽日的巨樹搖曳晃蕩了起來,紛飛灑落下了漫天翠綠飄零的碧葉,彷彿在為他們的重逢而感到欣喜。
美麗......
她此時此刻所看到的一切,都很美麗,沒有任何污穢的東西。
來自血月的詛咒。
彷彿在某種更強力、更偉岸、更不可抵禦的規則前,盡數潰敗。
彼此緊扣的十指,傳來了令人燒灼的溫度。
凝滯在彼此的對視里。
銀髮少女緋紅色的瞳孔中,倒映出了黑髮青年那張溫和微笑的面龐。
而這一次......
——她的心,跳動要更快了一些。
“我在做夢嗎?樹君。”
“不是做夢,月枝小姐。”
黑髮青年笑着回道,
“歡迎來到現實。”
*
凌晨零點十五分,中秋月明。
牽着銀髮少女的小手,蘇樹帶着月枝在渝山臨江的街道上遛彎兒散步。
給公園看門的大爺道了聲歉,說了聲不小心迷路待晚了,他就被放出來了。
本來還打算用小情侶約會滯留的借口呢。
結果蘇樹牽着月枝的手,頗有炫耀這麼好看的美少女的意思,卻發覺老大爺似乎根本就看不見她......
蘇樹頓時轉過彎來了。
貌似......只有自己能看見月枝?
就和替身一樣,被自己所呼喚出來的遊戲角色,尋常人是看不見的么?
蘇樹召喚出了殺手貓貓,在老大爺的眼前晃悠了一下,果然如此。
所以說......在外人看來,自己就是在牽着一團空氣?
嘖,這下真和二次元談戀愛了!
蘇樹並沒有感到如何可惜,反而覺得這樣挺方便的——不然以月枝她的顏值,可得引起一陣妨礙治安的圍觀。
以《怪談都市》如今的熱度,第二天的熱搜,起碼要被「渝山市的月枝小姐滿級Cosplay」給佔據大半天。
看不見好,就看不見才好!
說明大家沒這眼福捏。
所有人都在想摸的、月枝的小手,現在正在被自己給緊握着。
不禁有種獨佔美麗之物的樸素快樂,在心頭升浮起來。
他牽着的月枝小手,溫潤細膩,觸感是如此真實不虛,這怎麼能是假的呢?
我覺得真,那便夠了。
於現實的相逢,似是一場只有自己能窺見她的約會。
什麼櫻島麻衣。
好像還挺浪漫的。
行走在江畔的岸邊。
渝山的江水,倒映着整座都市晃蕩的霓虹。
銀髮少女緋紅色的眸子,則倒映着滿江的波光瀲灧。
江畔何人初見月?
江月何年初照人?
她的瞳孔,似是在閃閃發亮。
“這就是......有人生活的城市......”
月枝對着這幅江畔夜景怔神呢喃着,虛渺的話音有些輕柔得過分,像是在害怕會驚走什麼東西。
嘖,瞧這沒見過世面的土妹子。
望着她,見到什麼都一副眸子閃閃發光的模樣,確實可愛捏。
“所以說,屬於我的世界,其實是樹君這邊世界的一個......遊戲。”
少女慢慢偏轉過來了緋色的目光,有些生澀地念着那些剛學會的詞彙。
“樹君,親自跑到遊戲裏面......把我給,拐了出來。”
嘿,這怎麼能說是拐呢?
玩家的事,能叫拐嗎?這叫......我老婆與我天生有緣!
蘇樹回想了一下自己挑《怪談都市》這款遊戲當時的念頭,他不怕鬼,所以一開始,只是想要摸魚速通一下而已......
他微笑答道。
“明明只是月枝小姐太可愛了。”
話音落盡。
銀髮的少女,又帶着羞赧的臉色,顫抖地垂下了自己的視線。
害,這防禦誇一下就快破掉了。
確實低得可愛。
蘇樹順着她的視線慢慢下垂,頓時有些後知後覺地發現——對方貌似一直都在赤足行走。
對哦,她根本不穿鞋......
潔白裙擺下的小腿弧線優雅而舒緩,即便是以赤腳踩踏在地上行走,白皙的纖足亦是不染塵埃,淡雅的青筋若隱若現。
或許,這就是遊戲角色的餘裕么?
“月枝小姐,這樣一路走起來,不穿鞋,不覺得不舒服嗎?”
面對蘇樹的問題。
少女愣了一下,在腦海里迅速搜索着關於「鞋」的定義。
人類的足部護具。
她根本不需要這種東西。
毋論只是土石的堅硬,即便將她給分割肢解,也對她不可能有任何損傷......這世上少有能傷害她的凡物。
但......被樹君邀請到了這樣美麗的城市,就像是在他家來做客一樣,自己是不是應該,穿雙鞋才對?
只不過——
“......我,我沒穿過鞋。”
銀髮少女垂下了視線,有些囁嚅般地回答着,莫名感到了一陣局促的自卑感。
嘖,這麼一雙長腿,不穿白絲簡直暴殄天物好吧?
在家裏宅久了只能說是這樣的,什麼究極死宅美少女,果然真實世界裏不可能有這樣的人設,比自己還不逞多讓。
“我猜也是......所以,走,買!”
蘇樹拉着她,直奔夜市而去。
別,別去人太多的地方......
自己的捕食本能,會被動地污染人們的精神——
月枝想要扯住黑髮青年的手,然而卻愕然地發現,自己彷彿真的變成了一位柔弱的少女般,根本違抗不了蘇樹的力道。
這......
這......好奇怪——
自己被束錮在了這幅羸弱的形態下。
所以,樹君眼中的自己,一直都是這幅模樣么?
原來如此。
這樣的一副軀殼,在人類的審美看來,似乎是一種異常珍稀的......美麗之物么?
所以,自己應該要告訴樹君他真相么?
幾隻濕黏的、鑲嵌着畸詭眼球的觸手,自銀髮少女的裙擺之下緩緩蔓延了出來,想要去拉扯住蘇樹的身軀。
然而......卻又怯懦地縮了回去。
因為,恐懼——
頭一次地,月枝的思緒之中,湧現出了難言的恐懼。
恐懼着......會被厭惡。
明明無比清曉,這種行為是卑劣的,對方顯然將自己看做了一副形似於人類女性的皮囊,所以才會對自己這般親切。
但是......不舍。
某種害怕會失去的不安感,飛速地在心間蔓延了開來。
如果了解到了自己的真實形態,他會害怕噁心得嘔吐出來吧?
望着自己,逐漸被蘇樹拉扯得距離人群越來越近。
月枝顫抖地閉闔上了雙眼,被任由蘇樹拉着一直走。
周邊喧鬧而嘈雜的話聲,令得她愈發感到不安。
人類的地方,她嗜血的詛咒會變得愈發強烈,如果睜開眼,即便是正常的景物,在她的視野里,也必然將呈現出扭曲污穢的外觀。
這姑娘......
你社恐你就說呀,別憋着。
瞥了一眼這社恐得渾身顫抖、把眼睛都給閉上的月姑娘。
蘇樹想了想,決定還是不帶她去人多的地方了。
牽着月枝的小手,他進了一趟二十四小時營業的無人便利店,迅速結賬、出門。
周邊喧鬧的人聲逐漸安靜下來,只剩下江水的流湍。
找了一張長椅,拉着她坐下。
緊張的黑暗裏,某種香甜而馥郁的,從來沒有體驗過的美妙氣味,縈繞到了月枝的思緒之中。
總是沉眠在夢中的銀髮少女,慢慢睜開了緋色的眼眸。
一支香草味的雪糕,被持握在了黑髮青年的手裏,遞到了她的面前。
一如既往地。
什麼也沒有發生。
本該被視作一團扭曲血肉的異物,卻在他的手中,變成了絢爛的美麗之物。
“這是......什麼?”
“一隻雪糕而已,在那座美夢裏沒有這個吧,月枝小姐,嘗一嘗?”
月枝遲疑了片刻,旋即慢慢伸出纖細的小舌,舔袛了一下那綿軟軟的奶油。
霎時間。
美妙得沁人心神的甜蜜滋味,瞬息湧入了她的神經。
將苦澀排開、把寂寞驅趕,令得那一雙馥郁如血的緋色眼眸,都情不自禁地眯成了一輪彎月。
不懂得什麼叫甜蜜的神經。
將那般滋味,深深烙印、銘刻——
月枝下意識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一隻溫暖的手伸了過來,把她嘴角的奶油給抹掉了。
“慢慢吃,沒人搶。”
望着眼前溫和微笑的黑髮青年。
月枝......陷入了凝滯般的沉默,她靜謐地端坐在這月色下,從眼眶之中,慢慢墜淌下了有些怔神的淚水。
“怎麼哭了,月枝小姐......”
蘇樹嘶了口冷氣,頓時覺得有點麻,自己好像干出了什麼非常了不得的壞事一樣,應該沒有欺負她吧?
“你一開始......”
銀髮少女恍惚地說,
“不是稱呼我為月枝小姐的,樹。”
“那......我又該稱呼什麼?”
緋紅色的波光瀲灧中。
一隻沾着黏液的觸手,慢慢攀附上了黑髮青年的面龐,觸感有些濕黏滑膩。
他抬起指尖,輕輕將其捏住了,放在掌心溫柔地揉按。
蘇樹,並不感到意外。
只是驚嘆於——她真的對自己表露出了這般真相,其實不說也沒關係的。
因為,是自己選擇走了上去,而握住了她的手。
沉眠在夢裏面的小怪物,真的看上去很寂寞呢。
自己選的女孩。
又如何會討厭她呢。
或許,這樣招惹她沉眠的休憩......自己真是一個惡貫滿盈的傢伙也說不定。
名為月枝的銀髮少女,這次沒有偏開羞赧的視線。
她緩緩將面龐湊了上來,抵住了蘇樹的額頭。
一字一句地,細弱如纏絲般地嚶嚀着。
“我比較喜歡......聽「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