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誰見幽人獨往來？

日影西移，村子裏的幾個婦女趕着牛羊回到了村子裏，滿村亂跑的雞也已經回窩上架。裊裊的炊煙升起，水淼出門看見陸天麒和雪妍坐在村口的樹上，嘆了一口，又轉身回去。

雪妍慢慢的停止了啜泣，低聲道：

“天麒，你還會回來嗎？”

“四年，再有四年我就會回來的！”陸天麒聲音大了一點，似是給自己打氣。

月華初上，陸天麒抬頭看天，正是一個月圓之夜，皎皎玉輪從遠方的地平線慢慢的爬上遠方連綿的群山，斑駁的光影從樹上灑下。一隻柔若無骨的小手悄悄的握在了天麒的手背上。

天麒回過頭來看向雪妍，如水的月華灑上了雪妍恬靜的面龐，臉上的淚珠還沒有干去，只是一雙眼睛卻哭得通紅，青絲如同一段黑色的瀑布從她的耳際傾瀉而下。

天麒拉過雪妍柔若無骨的小手，輕輕地說道：

“雪妍”

“嗯？”

“你真好看”

“嗯……”

“我喜歡你”

“嗯……”

“我會回來的”

“嗯。”

“等我四年好嗎？”

“恩！”

靜謐的夜更靜謐了，月色下得荒原顯得格外的明亮。一切都被籠罩上了薄薄的一層細紗。

缺月掛疏桐，

漏斷人初靜。

誰見幽人獨往來？

縹緲孤鴻影。

驚起卻回頭，

有恨無人省。

揀盡寒枝不肯棲，

寂寞沙洲冷！（注1）

兩人就靜靜的坐在樹枝之上，不再言語，不再說話。

陸天麒忽然想到了些什麼，說道：

“雪妍，讓我義母教你修鍊好不好？她也很厲害的，甚至都不必我義父差呢，只不過平時不用罷了。”

“修鍊？你是說要把我練的跟你一樣滿身肌肉嗎？”說完她自己也撲哧一聲笑出聲來。

“你怎麼會跟我一樣呢，我雖然不知道我義母多少歲了，但是你看從我們小時候她就那麼好看，這十幾年過去了她不還是一樣的好看？一般人的話早都老了。”陸天麒急道。

“我就是一個平凡人，為什麼要不老？再說我又不想殺人，我們平平淡淡的過日子不好嗎？”雪妍認真的問道。

陸天麒一下子蔫了下來，心想：“她喜歡過平平淡淡的日子，可是如果她真的跟我在一起了，怎麼會平平淡淡？”

雪妍抬起頭看着月亮道，仔仔細細的想了起來。陸天麒一時間也想不出什麼別的理由來說服她，也抬起頭看向夜空中皎潔月光。

“天麒，你說你走了之後我們是不是還能看到同樣的月亮？”雪妍認真的說道。

“是啊，當然會是同一個月亮了。”陸天麒說道。

雪妍突然之間高興了起來，說道：

“要不我們這樣，以後每當月圓之夜，我們就一起看月亮，這樣的話我們看着同一個月亮，就會覺得我們都在一起了。”

“恩，有道理！”

“哈哈，我好聰明啊！”

只是片刻之後，復又安靜了下來。

“天麒，你帶我去見水嬸吧！”雪妍說道。

陸天麒奇道：

“呃？幹什麼？”

“你不是說讓我跟他一起學修行的嗎？”雪妍轉頭說道。

陸天麒的思維明顯有些跟不上了：

“你不是說不學的嗎？怎麼又？”

“我突然間又想學了，不好嗎？”雪妍有點得意。

“好吧，走吧！”陸天麒無奈道。

此時夜已經很深了，但是金鑫和水淼都還沒有休息。陸天麒拉着雪妍推開門的時候他二人正坐在屋子裏。水淼手裏卻是一件衣服，整一針一線的補縫，陸天麒心裏卻又生出了另外一股滋味。

水淼見陸天麒拉着雪妍的手，不禁嘴角浮現出一絲笑意。雪妍卻是羞的滿臉通紅，就想從陸天麒的手裏掙脫出來，只是陸天麒握得緊緊，她那裏能掙脫開來。陸天麒回頭笑着看了她一眼，她便也不再掙了，只是羞得如同那成熟蜜桃一般，好像要掉下水來。

陸天麒走到水淼跟前跪下，雪妍也跟着跪下，水淼夫婦也不阻攔，心下卻是納悶，這倆孩子這才好上，怎麼就要跪家長了？陸天麒道：

“義母，孩兒想求您教雪妍修鍊。”

“水嬸，雪妍想求您教我修鍊。”雪妍緊接著說道。

水淼饒有興趣的看着面前這兩個孩子，問道：

“哦，雪妍，你且說說，為什麼要修鍊？需知修鍊一途坎坷難行，需要付出超常人十倍百倍的汗水才能有所小成，更何況你已十七歲了，此時修鍊已經有些晚了。”

陸天麒見義母竟然有拒絕的意思，不禁大為著急，道：

“義母，孩兒求您了，您就教教她吧！！”

水淼卻是不為所動，只是看着雪妍，雪妍此時夜定下神來，對水淼道：

“水嬸，您能不能讓天麒先出去一下。”

這時連金鑫都有些忍俊不禁了，笑道：

“出去！愣着幹什麼？等我踹你啊。”

雪妍的面色漸漸地鄭重了起來，似乎也多了一股勇氣，抬起頭來說道：

“水嬸，我喜歡天麒，他也喜歡我，我想和他在一起。”

雪妍這話說得卻並不忸怩，水淼微微的點了點頭，示意讓她接著說下去。

“我不知道您和金伯伯從哪裏來，也不知道為什麼天麒管您二老叫做義父義母，但是我能猜出來，您和金伯伯在外面肯定是了不起的大人物，而您二老作為義父義母對天麒這麼好，那天麒肯定也是有了不起的大身份，你們都是做大事情的人。天麒現在已經十四歲了，您和金伯伯這次讓他出去遊歷一定是為了增強他的能力，天麒也是要做大事情的人，是大男子漢，不是我這虎頭村能留得下的，也不是我能留得下的。我想好了，我想要和他在一起，就不能成為他的累贅，就算不能給他幫忙，不能支持於他，但是我也不能成為他的拖累。他是荒原上的雄鷹，一定會飛得很高，所以我也要往上飛，雖然我可能只是一隻小鳥，但是我只要往上飛，就會離他越來越近。”

雪妍跪在地上一直沒有起身，這一段話卻說得斬釘截鐵，言語間聲音雖然不大但是卻極為堅定。

注1：出自於蘇軾，《卜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