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五章 穆達拉大賽(二)
朱川壕得到了他想要的,他帶着已經做了爺爺的老狗,帶着皮毛稀疏的烏斑,又踏上了征途,這是勝利的征途,他們又開始了風餐露宿的生活,住在旱橋下,也歇在大樹旁,只要一有了體力,他們就不停的行走,走在馨陽的大路上,他們在巡邏,在巡視,用自己現存可能是很微波的力量維護着這祥和的生活。
這在於現在的他們來說是非常不容易的,朱川壕,出生於三川區一個窮苦家庭,七歲喪父,八歲喪母,皆因當地土豪劣紳所害,孤苦無依的他一怒之下放火點着了土豪的馬棚,那裏的草料多,火很旺,他只顧着滿足卻逃跑不及,幸被高人所救,隨後開始了拜師習武的歷程,精通輕功盜術大小擒拿和逃脫術,和師兄師妹作案無數,號稱金童玉女,又被稱作皇城四面尊,二十二歲因情不得勢開始墮落,私下單獨作案數起,因被師兄察覺隻身逃亡南下,接着便是跨省專做財色兼收的大案,一時間玉面飛賊家喻戶曉,后因復仇和垂涎號稱東洋之花的日軍女諜而欲行不軌,被大肆追捕,二十七歲的朱川壕逃到了星陽,而距離這次的重返馨陽已經是二十八年之久,雖然不遇花甲但也是年過半百,也就是仗着從未間斷過練武體力超出常人,而對於病魔,他卻是拿出了另人吃驚的剋制力,發作時一次比一次疼,頻率也越來越高,他只是強忍着不讓自己停下,和伊南丁賭定的期限已過,他知道,只要自己再倒下,就永遠也站不起來,他只能一手捂着胃部,一手扶着行人路旁的欄杆,還好這裏是個立交橋,連牆壁帶欄杆的要延伸出地平線一段距離,距離並不是很長,這已經讓他們走了一段時間,他冒着汗呼喚着烏斑:
“老夥計,你慢點,那討厭的傢伙它又來了,好疼,還好我進過日軍的監獄,要不非把我給疼死不可”
烏斑喉嚨里嘰里咕嚕的響着,我到是想快,可快的起來嗎,你打我還是原來的犬沈呀,也推瞧得起我了。
而在於烏斑來說,狗的年齡由人類計算的話大致分為兩種,一種是始做一比十七,出生一歲相當於人類的十七歲,生后兩年就二十三歲歲,出生后三年就相當二十八歲,在此以後每過一年就增加四歲換算。還有一種更為普遍的算法是一按七年算。按不同種類的狗平均壽命也會有長短之分,一般壽命長點的狗種正常壽命是十二到十五年,能活到十五年以上的狗只佔百分之八,世界上最長壽的狗活了三十二歲歲,相當於人活了二百二十四歲,不過這是非常罕見的。而烏斑現在已經過了人類的二十八年,所以正常上講早在十三年前它就已經隨時面對着死亡。
連烏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貪活,尤其是五年前小灰都已經過世之後,烏斑的思維可以說是已經混沌不清,它分不出自己是死是活,因為它總能見到小灰的影子,甚至有時它還會看見阿尋,它不知道是什麼支撐着自己活了這麼久時間,不知道狗是不是也有靈魂,有天堂地獄之說,他總能聞見阿尋和小灰的味道,總能聽見它們的呼吸,猶如聽見自己的心跳一般,這種呼吸聲越來越凝重,充滿了整個空氣,烏斑感覺到自己的心越來越跳的厲害,它謹慎的加快了自己的爪步,沒錯,它看見了,它拿出最後的力量,不顧一切的沖了過去。。。
----一九六八年春夏之交的一個午後,馨陽發生了一起令人震驚凶殺案,兇手竟然是一隻形將老死的狗,被害者是個帶着寬邊大黑眼鏡的花甲老頭。
狗眼看人低,當烏斑的視線剛冒過立交橋的地平線時,它一眼就看到了自己苦苦追殺的仇人,集中生痔,沒錯,就是他,他的一舉一動都是自己所銘記的樣子,它不顧一切的沖了上去,集中生痔,哪裏跑,阿尋,等着,我要為你報仇了。
隅中壽生根本沒有防備,一它入星陽的土地他就感覺到有無數雙眼睛在凝視着他,他不甘心,這是在戰後,和平時期,星陽五虎,你們來吧,一個國家要**制,你們敢隨意殺人。
人眼看狗也低,烏斑的身形已經沒有以前碩大,雖然隅中壽生不是很高,但還是在視平線之下,而且隅中沒有想到的是,烏斑不但活着,還清楚的記得自己,和報紙上所登的故事一樣,更讓隅中意外的是,發現了烏斑在衝過來的時候,已經很近,而且自己居然沒有了反應,這一切都是上天安排嗎。
一人一狗倒在了地上,烏斑咬下了致命的一嘴,正好咬重隅中壽生的喉嚨,它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哪怕被慣性的推動身體往前擁堵,也沒讓它鬆開嘴,它就一直的緊緊咬住不放,任憑身旁的遊人驚叫,任憑飛濺的血液模糊了它的雙眼。
“隅中,隅中,一定是隅中壽生”汕本苗子驚訝的用手捂住了嘴,雖然只見過以前的烏斑一面,多年後的變化無法確認,但是她終於確定了同行者的身份。
倒在地上的一人一狗,慢慢的不動了,血流了一地,人們都圍了過來,有些人在用日語驚叫交談着,也有不少人說著華語在議論,不知道從哪扔過了幾張黃紙,莫名其妙的朱川壕趕過來撿起掉落在屍身上的黃紙,一共有五張,上面墨書黑字,朱川壕隨口念了出來:查,日軍傀儡戰犯,隅中壽生,星陽元兇,無故進犯強佔城池,屠殺百姓,縱容手下,鼠居地穴籌劃驚天陰謀,至死不降,更屠殺同胞,天理不容人神共憤,以匡扶正義之名人人得而誅之,天涯海角歲月可流失罪孽無可恕,順應天理而緝殺。
念完,看了看倒在地下的隅中壽生,眼鏡早被甩出老遠,露出了臉上的橫紋疤痕,朱川壕站起身放聲大笑“哈哈哈,真是,真的是隅中壽生,報應,報應啊”
接着朱川壕又彎腰跪在了地上,抱住烏斑的軀體想要將它和隅中壽生分開,沒有做到“老夥計,你真棒,你完成了最後的命令,了不起,了不起”
用日語驚叫的也有兩人跪在了地上,抬頭望天雙手合十“阿遁ああ、神が目とか、あなたが浮かばれました(阿遁啊,老天開眼啦,你可以瞑目了)”
這個人就是二十三年前隅中壽生逃出星外屯要塞時開車的司機,隅埠與遁的姐姐隅埠千慧。
當時隅中壽生為了逃命中更換身份,拔了司機的衣服取走了身份號牌,還為了隱藏把車開進了玉米地里,但是由於着急隱匿的並不仔細,先後被不走尋常路的郎青和獨具慧眼的雲鷹發覺,這二人可謂是星陽的捕快一般,當然會對周圍進行了仔細的查看,先是郎青拽下了一扇車門佈置在路旁,用匕首寫了個查字之後方才離開,隨後趕來的雲鷹也拽下了另一扇車門,在門上留了一個驗字,並且對地里的車做了更暴露的加工,就是扒開折倒些玉米,使得路上的人很容易看到,搞定這一切,雲鷹才繼續趕路。
再之後就是劉未招帶着戰俘部隊經過,雖然是過了兩天,但是雲鷹郎青留下的線索並沒有被破壞,這是意有所指呀,不光劉未招,連汕本從惡也感覺這個地段的隱匿軍車有些可疑,知道逃匿軍車的數量,可這一輛周圍並沒有戰鬥痕迹,車附近的被拽來的屍體也沒有打鬥的跡象,而且也還能辨認,汕本從惡並不認得,找了在山外屯要塞時俘虜的日軍來認,原來這屍體正是在廢墟城堡供職服役的司機,隅埠與遁,當然前車戰鬥的情形二人並不知曉,他們更情願去猜測或許這司機就是被逃亡的自己同胞所害,很有可能就是隅中壽生,藉助手下的普通士兵服裝,瞞過他軍銜上更大的罪孽,讓那幾個廢墟城堡的戰俘聯名寫了證明文件,將屍體火化一同帶在戰俘部隊,也就是在這時起,隅中壽生在同胞中遭到了冤屈的議論,那就是殘害同胞,當事後劉未招向沈世昕復命時談起了謠言的經過,沒有想到沈世昕卻意外的表示贊同“不管是不是真相,這隅中壽生現在猶如驚弓之鳥,困獸猶鬥他會不擇手段爭取一切機會,現在的他對於所有人都是極大的危險,殘害同胞或許真的會發生”
這話還真被說中了,這次日本旅行團來得人中不光是有隅埠於遁的姐姐,用日語驚叫的還有在上海港口公廁中慘死的日軍士兵叫小野小冰的哥哥,小野太郎,當時沈世仁和沈世昕分析完港口遣返經過,私下裏兄妹倆一併到了戰俘營,將屍體歸還日軍,並和仍被留在上海的汕本從惡兄妹見了面,苗子也就是在那時見過一次烏斑,他們在一起分析了屍體的死因並確認了身份,最終一致認定是逃亡的隅中壽生所為,由汕本從惡牽頭,找了幾個認得小野的士兵聯名寫下了推理后的經過,沈世昕委託汕本從惡回國后極力調查隅中壽生的下落並繩之於法。
汕本從惡回國之後就提請了報告要求嚴懲殘害同胞的兇手,並聯繫到了兩名受害人的家屬,日本戰後軍管處接手了狀告隅中壽生一案,由於當時隅中壽生在眾多回國戰俘中的口碑極為惡劣,迫於壓力曾下了一道通緝令,但是因為隅中壽生在廢墟城堡的隱秘工作,軍管處的搜查只有開始沒有結尾,有令而無行,一開始並沒有找到隅中壽生的行蹤,之後怕打草驚蛇搞的整個事情敗露沒有加大力度查找,只是在應付家屬。
但是兩個家庭和汕本從惡並沒有放棄,隅埠千慧和小野太郎都通過不同的渠道在多方查找,始終沒有什麼結果,直到最近才有些線索,不過這些人誰也沒有見過隅中壽生,他們只能把嫌疑範圍鎖定在真兇上。
也活該隅中壽生遭報應,進兵星陽的舉動讓他無形中等於自掘墳墓,他灘上了大麻煩,尤其他招惹到了烏斑,幾乎一生他都沒有擺脫烏斑對他的仇恨,回國后他就跑到了虛無寺,一臉的落敗樣,老方丈已經不在人士,二師兄召埠招北收留了他,賜他名號無為在寺里從事一些簡單的工作,可能是賜的名字不好,隅中壽生還就真的無所作為,整日的跟閉關修為一樣不出寺門一步成天的混吃等死,召埠招北也是完全改變了信念,以前夢想當個大武士,自星陽回國后發誓不再習武,人也消極許多,接任了寺內主持也不怎麼多操心,想想老方丈對隅中的憐憫,再看看師弟的可憐相,也就沒和他計較。
日軍也曾派人到寺內調查,小和尚並不知道隅中的真實身份,召埠招北又謝絕見客,他們沒有見到寺內所有,士兵們無果而返。
虛無寺清新的氛圍和清貧的環境沒有抑制住隅中壽生的恐懼,在寧靜的夜裏他經常能聽到烏斑那並不規範卻也更加滲人的嚎叫,不像犬吠卻接近狼嚎,一閉上眼就總回演着烏斑噴火的雙目冒發著磷光。廢墟城堡的各種試驗總閃回在他的腦子裏,他常常夢到烏斑冰冷的鋼牙在吞噬撕啃着自己的身軀。
這痛苦伴隨了隅中壽生二十年左右,不死,無為,只有惡夢,他再也無法忍受,神經是麻痹的,軀體是麻木的,只有恐懼在活躍,他決定結束這一切,他決定再到星陽去一次,一隻狗能有多少生命,他要親耳聽到自己的恐懼消失,甚至他還妄想能看到烏斑的墳墓。
一直在苦苦尋找的千慧和太郎終於察覺了蹤跡,他們立刻和汕本家取得了聯繫,汕本從惡無顏再踏上中國的土地,而苗子卻十分想念沈世昕姐姐,爭得了家人的同意,她和千慧太郎兩家一行共五人一起報名參加了馨陽旅行團,湊到了隅中壽生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