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胡淮寧
第322章胡淮寧
秦州乃是秦鳳路的治所,這一日,秦鳳路轉運使胡淮寧,率領一眾官員在秦州城東城門十裡外等候。
胡淮寧今年四十多歲,這個年紀能成為從三品的一路轉運使,已經十分難得了。
以他的年紀來說,肯定還有再進一步的空間,再升遷的話,地方上已經沒有職位符合他的品級了。
雖然上面還有經略安撫使,但是前文也說過,經略安撫使掌管兵政大全,並不常設。
趙宗全封袁文紹為經略安撫使,也是因為河湟地區局勢複雜,根本來不及請示。
等河湟事了,必然是要撤掉的。
胡淮寧升遷也只能去汴京了,最次也是一部侍郎。
因為西北苦寒,胡淮寧皮膚微黑有些粗糙,咋一看有些不像是個文人,反而像個武將。
秦州知州薛為民站在胡淮寧身側,有些不平道:“官家也不知道怎麼想的,竟然派個武將來擔任經略安撫使。”
身為文官,向來壓着武將一頭,如今竟然被武將壓一頭,薛為民自然很不爽。
胡淮寧面色平淡道:“薛知州慎言,官家自有官家的考量,我們作為臣子的遵從命令即可。”
胡淮寧不傻,自然聽的出薛為民言語裏的挑撥之意。
畢竟他原本是秦鳳路的主官,雖說只管政務,但是文官本就比武將地位高,他和掌控軍政大權也沒什麼區別。
作為封疆大吏,頭上突然多了一個上司,是個人都會不樂意。
胡淮寧確實也有些不爽,但是他卻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生氣。
畢竟他擔任秦鳳路轉運使已經有好幾年了,算算時間也快要升遷了。
因此對於秦鳳路的權利並不是很看重。
更何況,袁文紹是個武將,這次來肯定是因為河湟動亂的事,也在這待不久,更不會插手地方的事。
因此他完全沒有必要和袁文紹爭鬥。
“大人,話不能這麼說。官家的命令我們是不能違反,但是下官聽說那忠勇侯還不到三十歲,咱們完全沒必要出城十里迎,在城門口做做樣子就是了,省的他來了后頤指氣使。”薛為民說道。
胡淮寧心裏冷笑,薛為民的意思無非就是給袁文紹一個下馬威罷了。
但是他是秦鳳路的主官,這個賬肯定會被算在他頭上。
他連權利都不在乎,何必去得罪袁文紹。
“薛大人,老夫聽說忠勇侯和韓大相公關係不錯,你作為韓大相公的女婿,怎麼好像對忠勇侯有很大意見似的?”胡淮寧似笑非笑的看向薛為民。
薛為民心中一驚,說道:“大人誤會了,下官只是擔心忠勇侯年輕氣盛,又不通政務,貿然插手地方之事,引起不好的後果。”
胡淮寧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忠勇侯身為滴次子,在不繼承家裏的爵位下,成了侯爵,自然不是個蠢人。我們不得罪他,他自然不會胡亂插手地方事物。”
“胡大人所言有理,是下官眼光狹隘了。”薛為民說道。
薛為民確實是韓章的女婿,深得韓章看重。
之所以在西北苦寒之地當知州,卻不去江南富庶之地,一來是韓章為了不給人留下把柄。
二來秦鳳路可不僅面向河湟,也有一部分同樣面向西夏。
雖然西北苦寒,但是連接河湟和西夏,卻有個來錢很快的辦法——走私。
除此外,正是因為西北苦寒,官員升遷也比江南官員容易一些。
因為他們有苦勞,這算是一個不成文的規定吧。
袁文紹出發后,韓章就給薛為民來信,讓他想辦法給袁文紹來個下馬威,讓袁文紹知道這個經略安撫使沒有那麼好做的。
薛為民一個知州,和經略安撫使差好幾級呢,加上上面還有胡淮寧在,想給袁文紹下馬威,並不容易。
因此便把主意打到了胡淮寧身上。
正常來說,好好的封疆大吏,頭上突然多了一個上司,換誰都很不爽。
薛為民甚至覺得胡淮寧都不需要他去鼓動。
沒想到胡淮寧竟然帶人出城十里迎接,這讓薛為民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才開始挑撥了起來。
剛剛胡淮寧的眼神讓他心裏一突,不敢再挑撥了。
就在這時,一個士卒快馬而來,到近前下馬行禮道:“啟稟諸位大人,忠勇侯已經到達五裡外了。”
“辛苦了,下去吧!”胡淮寧點了點頭。
五里並沒有多遠,加上探馬趕回來稟報也花了一些時間,過了一柱香左右,胡淮寧已經看到遠處道路起了大量塵煙。
不一會,胡淮寧便看到了大批軍隊往這裏快速行來,當先有幾個身穿盔甲騎着馬的武將。
袁文紹那邊自然也看到了等候在路邊的胡淮寧一群人,吩咐盛長梧領兵慢行,帶着幾個將校和親衛,縱馬迎了上去。
胡淮寧等袁文紹到了近前下馬,上前行禮道:“早聽說忠勇侯少年英雄,前幾次回汴京述職未能相見,沒想到這次竟然能和忠勇侯一起共事。”
胡淮寧雖然沒有自稱下官,卻把姿態擺的很低,完全沒有被人分了權利的不快。
袁文紹在出發前就已經查過秦鳳路各州官員的信息。
胡淮寧作為秦鳳路主官,他的消息袁文紹更加清楚。
胡淮寧當年可是榜眼,十分受先帝看重,不過在新政上卻持中立態度。
中立能明哲保身,卻很不討喜。
當年新政,先帝正缺乏支持,結果自己看重的人竟然保持中立,自然引的先帝不快,直接把他打發到地方上去了。
不過胡淮寧能力不俗,在各地為官把地方上治理的很不錯,一路升遷,當上了秦鳳路轉運使。
趙宗全登基不久,主抓的又是軍權,對地方上調整不大。
這次徹查鹽務未必沒有動江南官員的心思。
畢竟江南是大周最富庶的地方,趙宗全肯定想完全掌控。
倒是對北方和西北這邊沒有多大動作。
袁文紹路上也想過胡淮寧不配合,沒想到見面后胡淮寧竟然把姿態擺的如此低。
他也不確定胡淮寧是真的不在意,還是為了麻痹他。
不過花花轎子人人抬,於是微笑道:“胡大人謬讚了,你才是朝廷棟樑。來時家父叮囑過我,胡大人在秦鳳路鋪橋修路,惠及千萬百姓,讓我多多向胡大人虛心請教。”
胡淮寧聽到袁文紹如此推崇他,雖然知道有些客氣成分在,但是袁文紹說的都是他驕傲的地方。
因此心裏多少有些自得,輕撫着鬍鬚,笑着為袁文紹介紹着秦鳳路的一種官員。
當介紹到薛為民的時候,薛為民皮笑肉不笑的給袁文紹行了一禮。
袁文紹了解過秦風路的官員,自然知道薛為民是韓章的女婿,深深看了他一眼,並沒有說什麼。
等引薦完官員,胡淮寧說道:“忠勇侯一路辛苦,老夫已經命人把轉運司衙門收拾出來,委屈忠勇侯了。另外老夫讓人備了些薄酒,給侯爺接風洗塵。”
“胡大人不可,我這次奉皇命而來,是因為河湟動蕩,等事情處理完就要回去復命,豈能鳩佔鵲巢。”袁文紹連忙拒絕道。
經略安撫使不常設,自然也就沒有辦公衙門。
胡淮寧要把自己的辦公衙門讓出來,袁文紹不知道是不是試探。
但是不管是不是他都不能接受。
別看他論官職是胡淮寧的上司,但若他就這麼接受了,引的胡淮寧不爽,暗中給他使絆子,他將寸步難行。
畢竟胡淮寧在秦鳳路經營多年,深得民心,袁文紹只有五千兵馬,又人生地不熟,很多事都需要胡淮寧配合。
因此袁文紹不僅沒有接受,還告訴胡淮寧,自己這個經略安撫使是臨時,等差事辦完就走。
胡淮寧堅持了幾下,見袁文紹據不肯受,也沒再堅持。
不過看向袁文紹的眼神倒是親切了幾分。
若是袁文紹真的接受,他也會給,但是心裏肯定不痛快。
如今袁文紹懂事,他自然滿意。
當下便邀請袁文紹進城。
讓袁文紹有些驚訝的是胡淮寧竟然不像別的官員那樣坐車,而是選擇了騎馬。
以前的文人都學君子六藝,可不是什麼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
但是因為重文輕武的原因,讀書人都把御射給拋棄了。
即便有些文臣會騎馬,出行也不會騎。
好像看出袁文紹的疑惑,胡淮寧笑道:“西北多山,坐馬車太受罪了。”
袁文紹看了一些那些正在上車的官員,突然覺得胡淮寧也是個妙人。
“胡大人能否和我說說河湟之地的局勢?”
袁文紹騎在馬上,和胡淮寧並肩而行,開口問道。
“如今河湟之地十分混亂,大約半個月前,河湟吐蕃的大王子發動了兵變控制了吐蕃國主和三王子木巴圖。河湟吐蕃第二大部落的首領馬維斯是木巴圖的親舅舅,得到消息后當即號召一些部落,率兵進京勤王!如今已經大了十餘天了,吐蕃國度就快被攻破了。
要不是羌族那邊趁着吐蕃內亂,乘機奪下了吐蕃幾座城池,讓馬維斯不得不派兵回援,暫緩攻勢,怕是國都已經被馬維斯拿下了。”
這些消息和趙宗全陸續派人送來的消息區別不大。
袁文紹聽完后皺眉道:“胡大人,我想知道的是,這次河湟吐蕃內亂,和西夏有沒有關係?”
胡淮寧沉吟了一會,說道:“目前沒有確切消息,不過有傳言吐蕃大王子能夠控制吐蕃都城,就是因為得到了西夏的幫助。至於是真是假,就不知道了。”
袁文紹聞言沉默了一會,說道:“胡大人覺得若是出兵河湟,現在是好時機么?”
“現在確實是個好機會,但是沒有官家昭令,怕是不好動兵,而且秦鳳路的兵馬大多都駐紮在和西夏交界的城池中,河湟這邊的駐軍只有兩萬出頭,去除防守城池的兵力,能調動的也只有萬人,加上侯爺帶來的五千人,根本不夠。”胡淮寧說道。
“是啊,兵力太少了。”袁文紹喃喃道。
“侯爺你說什麼?”胡淮寧有些沒有聽清。
“沒什麼。”
袁文紹搖了搖頭說道:“詔令的事胡大人不用擔心,我來的時候官家許了我便宜行事之權。”
胡淮寧聞言一愣,心裏有些慶幸他沒有故意給袁文紹使絆子。
便宜行事之權,其實和先斬後奏沒什麼區別。
當然了,大周官家都不敢殺文臣,袁文紹自然也沒有這個膽子,更何況他還是封疆大吏。
即便他給袁文紹使絆子,袁文紹也拿他無可奈何。
但是官家給袁文紹這麼大的權利,可見對這件事的重視。
一旦他給袁文紹使絆子,必然會惹的官家不快。
袁文紹不知道胡淮寧的想法,不過目前西夏還未出手,對他來說倒是個好消息。
……
袁文紹率兵來到秦鳳路的消息,自然瞞不過馮如山。
馮如山沒想到大周反應如此迅速,可見大周早就盯上了河湟之地。
此時的馮如山有些慶幸李行澤的果決。
大周已經盯上了河湟之地,若不是李行澤果決,真等大周出兵拿下河湟之地,西夏就難受了。
哪怕到時候西夏插手,大周也能拿下一部分,西夏依舊十分難受。
不過如今大周已經出兵了,雖然只有五千人,但是加上原本的駐軍,也不可小覷。
想到這裏,馮如山有些着急了。
大周兵馬多,萬一繼續增兵就麻煩了。
好在大周皇帝對於兵權十分重視,領兵將領沒有自主權。
而西北距離汴京路途遙遠,來回請示需要時間。
他只要在大周皇帝增派兵馬前拿下河湟就行了。
“爹!”
就在這時,馮廣急匆匆得走了進來,打斷了馮如山的思緒。
“老夫怎麼教伱的?”馮如山瞪眼道。
馮廣縮了縮脖子,拱手道:“見過大將軍。”
馮如山臉色緩和了幾分,說道:“什麼事如此着急?”
“回大將軍,格桑羅布派來信使說,若是我們再不派援兵,他就投降了。”馮廣說道。
馮如山不屑道:“他又不是傻子,投降馬維斯就能放過他了?不過是威脅之言罷了。”
“大將軍說的沒錯,但是如今格桑羅布已經快支撐不住了,若是再不派兵幫他,他怕是要逃了。”馮廣說道。
馮如山並不在乎格桑羅布逃不逃,反正他只是利用格桑羅布,把河湟攪亂而已。
如今河湟已經亂起來了,格桑羅布也就沒了用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