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覺醒
自我安慰的話,誰都會說,但眼下,傷口還沒癒合,依舊需要處理,不然一直流着血,也是很痛的。
李從良平時是個很樂觀的人,不僅不愛生氣,還十分懂得如何調理情緒,所以,真的遇上傷心事,沒有特別發泄情緒的方式。一個人在家裏心煩意亂,便找人喝個痛快吧,希望藉助酒精的作用,麻痹一兩天,大概也就好了。
於是,余不微離開黎陽的那天晚上,他主動找自己的朋友王頌喝酒。
趕巧的是,打電話的時候,王頌正要去自己小叔家吃飯,他就二話沒說,隨着王頌一起去了。
結果就是一心求醉的他,見誰都要碰一杯,重倒了余不微當天的覆轍,醉的一塌糊塗。
只可惜,余不微醉的時候,有愛她的人細心照料,而他醉的時候,只能硬着頭皮自己回家。
再結果就是,他在騎着電動車回家的路上,迷迷糊糊的,完全沒有注意到前方凹陷的井蓋,整個人都飛了出去,然後,整張臉光是擦傷就有四處,額頭還有了個大包。
還好就是喝醉了,摔得不成人樣,滿臉是血,也沒覺得痛。
路人問他“你沒事吧?要不要送你去醫院?”,他還輕描淡寫的回人家說:“沒事,就是喝了點酒,謝謝。”,緊跟着,他把車子扶起來,又行駛在記憶中的路線上。
待回到家,站在鏡子面前,他終於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趕緊清洗傷口,塗抹藥膏。
本來,醉了就沒事,現在這一摔,又異常的清醒了。
尤其看着自己因為一個得不到的女人搞成這副狼狽的摸樣,更是覺得窩囊至極。
一般人在這種極其消極的情緒下,往往捶胸頓足,渾渾噩噩好幾天。
但李從良骨子裏不是一般人,痛苦到了極點,他反而大徹大悟起來。
他總結走到如今這步田地是因為自己的愚蠢和懶惰,還有安於現狀、不求上進的生活態度。
假如十年之中,肯主動去追求余不微,那跟她結婚的就可能是自己,
假如十年之中,肯跳出這體制內的工作,自己也就可能跟余不微身處同一座大城市......
假如之後,李從良決定辭職,並立即執行。
為什麼呢?
人人都說體制內的工作代表着鐵飯碗,但李從良其實一直都不喜歡。
在他看來,那裏的氣氛和制度,限制了自己的思維空間和創造能力。
即使就目前來說,整個單位乃至全縣能夠拿得出手的新聞作品基本都是他采編的,他依舊覺得自己彷彿陷入了泥潭,工資只能溫飽,工作沒有創新,時間沒有空餘,再繼續拖延下去,人生就完了。
所以,辭職並不只是因為余不微,也不只是因為衝動,而是長久以來猶豫不決的想法受到外界因素的刺激,終於到了該去行動的時候了。
就此說來,他得感謝余不微,不然,他還得停在原地打轉,浪費無限的潛力。
......
深夜,李從良把自己最好的哥們王頌、蔣飛、郭麒麟叫出來擼串,並告知他們自己即將辭職的決定,並邀請他們加入自己下一步進軍傳媒和自媒體創作等計劃。
三個好哥們都曾在黎陽縣電視台里實習或工作過,自是知道李從良一向的志向和能力,辭職這件事,對於他們來說,是一件值得為兄弟慶祝的事。甚至覺得,早就該做這個決定了。想當初,他們幾個就是因為覺得縣級電視台沒出路才另謀職業的。
但是,他們三人都已經結了婚,有的,娃都帶了兩個。
所以,支持歸支持,而能給李從良投入幾分力,確是需要另當別論。
郭麒麟笑着說:“其實,我們早些年就開始做自媒體,現在可能都實現財富自由了。哈哈~”
王頌回憶說:“我們以前在單位上班的時候,拍的那些短視頻也挺有創意的,如果堅持下去,至少在黎陽縣已經有一定名氣了。”
蔣飛平時話最少,但心裏卻最理性,大哥要創業,他肯定要支持,但現實中的問題也必須要考慮:“我和王頌周一到周五要上課,蔣飛不僅周一到周五要隨時跟着領導走,周末還得考慮加班,時間好不好安排?”
“蔣飛說的對,你們的時間確實是個很大的問題。”蔣飛的話有些冷場,也讓李從良突然意識到是自己草率了,很顯然,找眼前這幾個兄弟合作是行不通的。但是,既然約了出來,他還是想把自己的設想說出來:“這樣吧,我先大致說一下我的想法,然後,你們再慢慢考慮。首先,我會去各個熟悉的單位和公司,把他們每年所需要拍攝的宣傳工作接下來,維持日常開銷。這麼多年,錢沒攢多少,但酒沒少喝,認識的人多。就按一個單位一年只做一個宣傳視頻,一個視頻1萬塊,一年下來一二十萬應該不難。然後,等固定收入穩定一些,再開始把精力投入到自媒體平台的創作上。我們黎陽是個縣城,又是個農業縣,定位肯定就是‘三農’領域,但考慮到迎合時代、網絡、觀眾的需求,如何精準定位和拍攝創作的內容,則需要更多的時間去考慮以及調研......”
李從良滔滔不絕,一口氣沒喘說了一小時,把心中所想盡數講述出來。
只可惜,結了婚的人,確實對創業的想法並不強烈。
眼前的三人雖然是李從良在黎陽最要好的朋友,但他們想要開闢第二事業,必須保證自己已有的工作不會被影響,這是確保家庭穩定的基礎。
另外,光是三個男人支持,根本不行,如果他們的妻子不答應,那也行不通。
在女人看來,自己的男人上完班,剩下的時間應該就是陪妻子和孩子,沒必要去搞什麼副業。
王頌為人最義氣,道:“我到時跟爸媽說一下,小孩子就讓他們多帶帶,只要有時間,我們就一起籌劃一起拍,反正,想法在你哪兒,我們跟着拍就行。”
郭麒麟道:“我在鄉鎮,時間沒你們那麼多,要拍什麼,你們得提前告訴我才行。”
蔣飛則考慮說:“現在做自媒體的太多了,我們得想好內容再拍,不然半途而廢,浪費時間。”
聽了三個人的回答,李從良內心是很失落的,除了王頌,郭麒麟和蔣飛就差沒有直接拒絕了。
但是,他被余不微這麼一折騰,創業的決心已下,不可能回頭,便假裝平靜的說:“沒事兒,你們忙你們的,需要人手的時候再跟你們商量,不會讓你們為難的。到時出一天活兒算一天工資也行,這樣,你們也不用擔心白耽誤時間,也不用在老婆那兒挨罵。”
從內心來講,李從良是希望三個兄弟把自己即將要做的事當成一種共同的事業來用心對待,甚至有一天,當事業發展的足夠穩定,足夠壯大,他們能夠放棄現有的工作,和自己開創一片更廣闊的天地。
但擁有敏銳洞察力的他,輕易的就看出了兄弟們的猶豫,便打消了這種想法。
那麼,自己反正是缺人手的,如果兄弟們不願意把自己當做合伙人,就只能把兄弟們當員工了。
郭麒麟當即表示:“那好啊,給大哥打工,隨叫隨到。”
王頌憧憬着未來說道:“錢無所謂,真的做起來,那點工資算什麼。”
李從良點點頭,不想再多說什麼,但為表感謝,還是跟三人喝了個盡興。
不過,李從良回到家,立即把自己的計劃書修改了一遍。
而且,第二天就開始在自己的通訊錄,找那些曾經到過電視台實習的或者喜歡攝影、創作的年輕人。他覺得,自己現在做自媒體,本就慢了別人許多時間,既然要做就要快,畢竟,時代賦予的紅利說無就無,越往後拖,變故越多,競爭也越激烈。
但終究自己一個人難成大事,那麼,既然兄弟幾個在自己這裏因為看不到希望而態度模糊,不如就花點錢,果斷一些,直接找幾個有共同興趣愛好和熱情的年輕人立即着手實施。只要給他們開工資,想必幾天就能談好,哪怕將來失敗,也不會產生太大的矛盾。
這一點,李從良確實想對了。
在電視台工作五六年,他的為人和成績有目共睹,許多曾在他身邊實習過或者接觸過的,在接到邀請的第一時間,就表示出相當濃厚的興趣,只是有一部分因為距離黎陽太遠,或是家人不放心,或是個人覺得太偏僻,並不能全部答應。
最終,李從良定下了三個人。
吳遠,擅長無人機和編輯。
陸濤,擅長攝影和撰稿。
蔣小天,擅長攝影和設備維修。
人定下之後,李從良隨即尋找辦公的地點。
找來找去,他突然想起距離縣城最近的白鶴鎮上,有個熟悉的老人陳老。
幾年前,陳老的兒女都去了廣州定居,留下了一棟偌大的別墅給他和老伴安度晚年,然而,老人住習慣了舊房,壓根不愛待在新房裏。
如果能經得陳老以及他兒女的同意,恐怕三五千塊錢就可以將一棟別墅租一年,這可比在縣城裏的大街上租房子合適。畢竟,搞媒體創作的工作地點,並不需要整天在門口掛牌吆喝,相反,基本上都是關起門來靜心鑽研,偏僻一些也無關緊要。
而且,陳老非常賞識自己,每次去他家吃飯,與他下棋聊天,都把自己當親人看待,如今用錢租他的空房,他該是欣然答應。
果然,當李從良登門提及這件事時,陳老二話沒說就答應了:“小李啊,你奶奶昨天還跟我說,別人的空房子都能租出去掙錢,就我們這房子又大又漂亮,離縣城也就二十幾分鐘,怎麼一點用沒有。她要是知道,你要把她的房子租下來,肯定高興。”
李從良笑呵呵的道:“我就怕年輕人事多,吵到你們。”
陳老道:“你那兩個哥哥姐姐,一年都沒回來一次,我們還嫌太安靜了呢!你們儘管來,只要住得下。”
李從良道:“好,謝謝您。那租金的事,我跟大哥商量吧,畢竟這房子是他蓋的,理應聽聽他的意見。”
陳老頓然不悅:“問他幹什麼?他一年沒回來一次,空着房子養老鼠嗎?”
李從良笑着:“那您跟他說吧。至少讓他知道這件事,不然,顯得我這個做弟弟的太不懂禮貌了。再說,除了這棟房子我搬不動,其他的東西,我還打算收拾收拾呢。”
陳老見李從良執意如此,便回房間找手機給兒子打電話。
不出意外,陳老的兒子本就與李從良在以往的接觸中相處的很愉快,既然自己的父親願意,那便租唄,而且,他自己平時沒空回家,本就怕老人偶爾出個意外什麼的,如果有人幫忙盯着,也算安了一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