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醉了

第1章 醉了

“大叔,我到出站口了,你在哪兒?”

正值黎陽縣的盛夏,室外的陽光和溫度,一個像烈火,一個像開水,哪怕只是沾上少許都會感覺到灼熱。余不微從車站的出口出來,掃視了眼前的人群一眼,沒有發現李從良的身影,便一邊埋頭髮信息詢問,一邊轉身向屋檐下的陰涼處走......不料李從良就在屋檐下等她,抬頭就看見了。

顯然,余不微剛走出出口的時候,李從良就看到了她,只是,李從良想知道,對方到底瞎到了什麼程度!

明明可以看見的人,卻是糊裏糊塗的錯過了,李從良又好笑又無奈:“你有點眼瞎啊姑娘!”。

“啊~”余不微看到熟悉的臉盤,頓時難掩尷尬,隨即帶着幾分怨氣和驚訝說:“你怎麼在這兒?你看到我也不說話,真是的!”

李從良沒有爭辯,只是站直身子,認真地打量了余不微一眼:“姑娘,好久不見!”

余不微頓覺有些詫異:“好久不見?去年不是見過嗎?”

李從良反問道:“你確定去年見過?”

余不微有些疑惑,感覺腦瓜子有點懵,又問:“去年沒見過?我不是回來過嗎?國慶、過年.....都回來了!”

李從良嘆了口氣:“你回黎陽肯定是回了,但沒見我也是肯定的。”“你知道嗎?兩年了!我們已經兩年沒見了!”

“哈哈~”余不微意識到自己的錯誤,明媚的雙目笑開了花,不過,她還是兜着明白裝糊塗:“是嗎?是我記錯了嗎?”

李從良並不介意,伸手接過對方手中的行李箱:“已經三點多了,直接去吧,那地方很遠的。東西就先放車上,晚上回來再拿。”

余不微點頭應道:“可以。”

余不微是李從良在高三時的女朋友,但高考結束,兩人沒有一句道別的話就默契的分開了。

或許是因為當時懵懂無知,分的不明不白,不清不楚,以至於之後的十餘年裏,他們倆還是會一年見一次面。

不過,見面不是為了複合,而出於比較複雜的原因。首先,兩個人都是黎陽縣綏石鎮的人,且李從良在縣城上班,而余不微從外地回來總要經過縣城,其次,兩個人都還記得有那麼一個相熟的人存在,距離足夠接近的時候又都會想見一見。

這種習慣久而久之就成了自然,久而久之就成了分手后的一種新的相處方式。

只是,這一次有點不同。

之前是一年見一次,現在是時隔了兩年再見的一次,而且,這一次,余不微是休公休假回家探親,時間充足,不像以往逢年過節那麼匆忙。

見面的前一天,余不微說,“我修公休假,有一個星期,有空約飯唄”,於是,李從良就為如何招待她而絞盡腦汁。

畢竟兩年沒見,即使彼此相熟,也需要一個合適地點和環境才能輕鬆自然的談天。

可是思想來去,都沒有想到一個好的去處。

主要是現在的頭頂上懸着三十七八度的太陽,腳下也如同燒紅的烙鐵,即使到了晚上,依舊有消散不去的暑熱。這鬼天氣,上哪都覺得心裏浮躁。

最終,還虧得李從良自己多問了余不微一句“你現在喝酒嗎?”,

然後,又虧得自己這些年在黎陽縣大大小小的角落有不少熟人,找到了一個氣候宜人、又頗具少數民族風俗的山村,可以去那裏感受一下夏日裏的春風和濃郁的酒香。關鍵是,村裡安靜,又沒有他和余不微共同的朋友和親人,想說什麼就說什麼,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這個最終的計劃,在大多數人聽來着實不怎麼樣。

假如是要跟一個女人相親,女人聽到計劃的那一刻,大概就跑路了。

但余不微不同,她本就出自黎陽,知道這個時間確實沒有好的去處。

況且,約飯的目的,主要是與李從良見面,其次就是聊天,而聊天,哪裏都可以。

......

因為是奔着喝酒去的,所以,兩人都沒有開車,而是叫了個司機。

當到達目的地的時候,這司機也就被晾在一邊,兩人自個兒玩去了。

山村的海拔高,與山外的溫差就大。

城裏被夏日的酷暑整的要死要活,這裏卻總是從早到晚都是春風正緊。

稍晚一些,還有涼颼颼的秋意,如果不添件外套,都有可能着涼感冒。

黃昏,余不微穿着當地的少數民族服裝,在村民的院子裏,在稻田旁的田埂上和小溪邊漫步,李從良便拿着照相機給她拍照。期間,你一句我一句的,聊些不痛不癢、簡簡單單的話題。

余不微對於拍照總有些矜持,她覺得自己100斤的體重是個大胖子,在鏡頭裏哪兒哪胖,於是,總是想要李從良拍她的背影和側臉。

李從良自然知道女人說自己胖可以,男人說她胖,那就等着找死。於是,一邊說她身材、樣貌、氣質都很好,一邊苦口婆心的勸她拍正面。

就這樣,兩個人因為意見不合,就只能你包容一點,我謙讓一些,勉強拍了幾十張照片。

隨後,余不微換下衣服,和李從良走在餘暉照灑的村道上閑聊。

這時,天氣已經轉涼,她也穿上了李從良為他準備的黑色長袖襯衫。

兩人身高本就相差無幾,余不微穿着打量一番,甚為滿意:“你眼光倒是不錯,很合身!暫時給我穿着吧,下次洗乾淨了,再還給你。”

在自己心心念念了十幾年的女孩面前,一件衣服算得了什麼,李從良自是乾脆的回道:“喜歡就送給你了,反正也是新買的。”

余不微巧笑着說:“這麼多年,我們從來沒有互送過禮物,你現在送我衣服,那我要送你點什麼才好?”

李從良取笑說:“待會不要讓我替你喝酒就行。”

余不微以前很少喝酒,在李從良面前更是從未粘過白酒,但近幾年隨着職位的變化,工作應酬多,各種酒也都成了家常便飯。面對李從良的嘲諷,她明亮的雙目微微閉起,滿是不服:“你等着,誰替誰還不一定呢。”

聊着,清脆歡快的笑聲在山村裡傳開,不時引得幾個老頭從屋裏走出來查看。

走着走着,眼前出現了一座石橋,橋兩頭的石墩上正坐着幾個忙完農活休息的村民。

李從良看到這幅場景,隨即放慢腳步看向余不微,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余不微似乎也想到了什麼,一陣咯咯地笑,然後立時掉頭就走。

李從良跟在身後大笑:“還好不是自己村,不然,我們倆見面的事,全村都得傳遍。”

余不微邁着小碎步,一副見不得人的樣子:“這可是全村最權威的情報站,趕緊走!”

李從良依舊爽朗的笑着......

夜幕降臨,兩人來到吃飯的村民家。

隨之,坐在一張長條凳上。

為了讓余不微盡量少些喝酒,李從良主動坐在靠近男人這邊,以便擋住一些不必要的酒。

稍後,人盡數到齊,堂屋裏,七八個人圍坐在一起飯桌前,彼此認識了一番后,一杯酒也就很快倒進了肚子裏。

李從良側身問:“這酒怎麼樣?喝起來是不是像某種冰鎮的飲料?”

余不微細細品味,點點頭:“這是什麼酒?還怪好喝的。”

李從良解釋說:“水酒,這地方獨有的水酒。山外不僅很難買到,即使買到,口感也會有差異。因為,它一旦離開冰箱,只能存放三天。不過,你可不要小看它,喝的時候清甜爽口,喝多了還是會醉的。本地人都說,越是度數低的酒,越要人命。”

余不微從未喝過,自然不懂,又抿了一口,感覺真的不錯,提醒說:“那你等會提醒我,別讓我喝醉了。”

這話本來不用余不微說,李從良也做。

只可惜,事情沒有像兩人想的那樣發展。

兩人架不住村民的熱情,一連喝了好幾杯,隨後,在村民的慫恿下,又喝了三十幾度的白酒。

李從良在縣級媒體單位上班,作為一名基層媒體人,面對這種局面經驗豐富,也有一定的自控能力。見情勢不妙,他就開始找借口推辭,然而,已經喝得微醺的余不微,以為李從良酒量到了底了,想到之前的對話,不僅對他諷刺了一番,還不顧勸阻將其身前的一杯酒一飲而盡。

李從良看傻了,無語了,心想着這傢伙怕是把自己和她歸在一個陣營,勢必要和對面五六個人拼個高低出來。

在自家招待遠來的客人,村民自然不會慫,見到余不微一個年輕的小姑娘喝酒都如此豪邁,只會越加盛情。

於是,一杯又一杯,這邊的酒杯剛放下,那邊的酒壺又到了身前。

一個小時后,余不微下意識覺得的不對勁了。

於是,出於本能,第一次開始出門接電話,然後就是反覆的接電話。

然而,電話救不了她,當她再次重重地落坐到凳子上,語氣就變了。

村民給她碗裏夾了一條魚,她本來只是想拒絕一句“這已經是第五條了,吃不下了。”,

可是這一想法到了嘴上,卻變成了復讀機,反反覆復的強調,永遠說不完了。

而且,眼神迷離,身子東倒西歪。

李從良知道這傢伙已經完全失控,趕緊扶她起身,一邊向村民解釋。

隨即,在另一個婦人的幫助下,將人送上了車。

村裡人待客有句話是說“怪酒不怪菜”,它的意思是,客人到了我家,可以說酒不夠,但不能說菜不好。余不微之所以醉的突然,就是因為菜沒吃幾口,一心掉酒缸里去了。

這倒好,隨了村民的願,自己要受不少罪!

喝的太快,酒勁突然發作時,必然天旋地轉,睡不着,也安不了。

於是,當車子行駛在回縣城的山路上,她僅剩的意識,大概只能讓她感覺到,此時抱着自己、安慰自己、關心自己的那個人,是個值得信任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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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煮余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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