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魔變
魔！
這個字眼似乎帶着一種奇異的力量，讓淳于與喬五猖臉色蒼白，連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來不及了，我們立即出發，逃離這裏。”
令狐陽飛快做出決定，旋即就要施展輕功，往城門位置移動。
“等等……鎮守大人，可否給我一炷香時間，我還有妻兒……”
一名元合山執事臉色幾番變化，忽然大喊。
“滾！”
令狐陽身形沒有絲毫停滯，心中也在後悔。
如果他再警覺一點，或者師門的來信更早一些，或許他早就可以逃掉了。
而現在，魔種已現！
耽誤一絲一毫的時間，都有可能是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
不要說區區一個執事的家人，哪怕是執事本人，也不能讓令狐陽耽誤一瞬！
他身法驚人，淳于與喬五猖都只能見到一道道幻影，不由神情大變，拔腿狂追。
一路之上，偶爾就可以見到零星怪人屠戮，但元合山三人都視若無睹。
終於，令狐陽一馬當先，闖出了城門。
下一刻，當看到城門之外的景象之時，他的神情一點一點地垮了下來：“該死，真是該死啊！！！”
只見城門之外，原本的農田、官道盡皆消失不見。
能見到的，唯有一層又一層的黑霧！
巨大的黑霧宛若厚厚的城牆，將黑石城整個包圍了起來。
“這是……”
身後，衣袂飄飛之音乍起。
淳于看到這一幕，冷若冰霜的表情也變得無比震驚。
“魔域已成，此地已經成為絕地，我們……出不去了！”
令狐陽的聲音變得無比乾澀、沙啞……就好像掙扎中的垂死之人。
此時如果仔細看的話，就會發現這位元合山鎮守的眼中，竟然似乎泛着……絲絲絕望？
……
白雲武館。
“情況……有些不對。”
方夕抬頭，感覺天氣似乎變得陰沉了許多。
四周一片昏暗，宛若到了黃昏，太陽下山之際。
而他的本身靈識則在瘋狂示警，似乎有什麼危險，正潛伏在周圍。
這令方夕的心情都變得有些焦躁。
“快！”
“擋住正門！”
“拿兵器！”
“火，這些怪物怕火！”
武館弟子們一陣慌亂，直到發現那些怪人懼怕火焰，不太敢靠近之後，終於變得稍微安心了一些。
“這是……怎麼回事？”
方夕擦了一把臉上的黑灰，看向慕縹緲。
這位大師姐的形象更加狼狽，原本乾淨整潔的裙擺之上已經滿是血污。
“我……我不知道……”慕縹緲雙目失神，喃喃道：“莫非是某種詭異妖獸混入城中？”
“如果是這樣的話，起碼有兩種。”方夕沉吟一番：“一種好像被樹寄生的，哪怕武館主都難以應付，具備相當強烈的傳染性……還有一種黑印紋面，實力也要超越普通氣血三變的武徒！”
第二種怪物的鮮血已經被他收集了幾滴，妥善封入玉瓶，等待日後研究。
但第一種，那種詭異的植物，疑似具備生命，方夕也不敢貿然觸碰。
忽然，一道人影衝過焰牆，落入武館中。
諸多弟子嚇了一跳，但看到來人之後，才略微放心：“館主、館主回來啦！”
“爹！”
慕縹緲喜極而泣，卻見慕蒼龍神色蒼白，一隻手軟軟垂了下去，還有鮮血不斷滲出。
此時一擺手，聲色俱厲地喝道：“縹緲！不要過來！”
“爹，您怎麼了？”慕縹緲一下楞在原地，不知所措。
慕蒼龍望向周圍眾人，深吸口氣：“我武館弟子，想要歸家的馬上歸家，想要留在武館之內的，必須上繳一百斤糧食！”
“糧食？！”
方夕聽到這個有些無厘頭的要求，不由疑惑詢問：“館主，為何如此？”
“因為魔！”
慕蒼龍嘴角浮現出一絲苦笑：“黑石城……出不去了……”
還沒有說完，他表情一變，猛地吐出一口黑血。
與此同時，有漆黑的紋路，沿着血管，自他的領口之中浮現。
“是那種怪物！”
一名武館弟子見狀，嚇得屁滾尿流：“館主也要變成吃人怪物了……”
他是親眼看到幾個師兄弟臉上覆蓋這種漆黑印記，然後就變得六親不認起來。
此時慘叫一聲，奪過一支火把，就跑出武館，不知所蹤。
此人一跑，其他學徒也跟受驚的鳥獸群般，一鬨而散。
留下的，只有寥寥幾人。
“走吧……走了也好。”
見到這一幕，慕蒼龍臉上卻浮現出詭異的笑容。
“爹……”慕縹緲眼睛通紅，淚珠大滴大滴滾落。
“唉……不要擔心，爹爹雖然中了妖魔之咒毒，但有真力鎮壓，還能維持一段時間……”
慕蒼龍慈愛地望了女兒一眼，寬慰道。
“師傅，之前所說的黑石城出不去了，是什麼意思？”方夕並沒有走，反而饒有興趣地注視着慕蒼龍，忽然開口詢問。
“就是字面意思，整座黑石城已經成為一個囚籠，沒有人能出去……”
慕蒼龍搖搖頭，看着剩下的幾個弟子，慘然道：“不說魔災的危險……我們也大概率會死在這裏，因為缺少糧食。”
方夕豁然開朗。
如果黑石城真的成為某種囚籠，那最緊缺的，是什麼？
大城市裏最多的就是人，缺少的卻是物資！
哪怕小小一個黑石城，也需要附近大量的農莊、村子提供糧食與蔬菜，每日運送物資的車隊排得老長。
一旦封鎖，物資無法進來，頃刻間就會變成……人間煉獄！
‘不過，什麼叫出不去了？不對……’
方夕眸光炯炯：“魔災？是妖魔中的魔么？有一頭魔在城中作祟？”
“正是！”慕蒼龍乾脆盤坐在地上，苦笑回答：“再怎麼厲害的大妖都不怕，因為妖會受傷，會死！只要武者能對其造成傷害，以大涼的人馬，再厲害的妖都可以堆死。”
‘這句話說得，就有玩家的味道……所謂玩家，哪怕是神，只要敢亮血條，都可以殺給你看啊！’
方夕心中默默點了個贊，就聽慕蒼龍繼續說：“……但魔不同，魔是不死的！哪怕最弱小的魔，也不會被毀滅！魔不死不滅，因此每肆虐一地，大涼往往便會放棄……”
他的語氣中飽含絕望。
而方夕的唯一感覺是——‘報告gm，有人開鎖血掛’！
直到此時，他才知道妖魔中的魔，竟然如此難纏！
‘不死不滅？真的假的？’
方夕有些不信。
‘或者說……是這些武者太弱了。’
‘武者滅不掉的魔，我輩修仙者未必滅不掉。’
‘縱然鍊氣期修士滅不掉，或許築基大修反手就能滅掉……’
‘哪怕築基大修不行，還有結丹、元嬰呢……’
如此一想，方夕頓時覺得好受許多。
與此同時，對於那些‘魔’興趣大增。
‘這個世界當真有趣，普通妖獸肉是煉體至寶，而‘魔’竟然能不死不滅，這豈不是修仙者夢寐以求的？’
“如今的黑石城……有魔頭？”唐旋退了幾步，神情中滿是驚恐，又帶着一點期望：“師傅……官府與元合山，據說連真勁武師都有，應該能、應該能……”
慕蒼龍搖搖頭：“曾經有武道宗師，短時間內斬殺魔頭九十九次……但魔頭依舊無法滅亡，迅速復活過來，相反……那位宗師最後被活活累死了……武者面對魔頭，就好像凡人面對妖獸一樣，沒有絲毫辦法。”
“我們現在唯一的指望，就是收集足夠多的糧食，然後，等待……”
聽到此言，劉濤濤眼睛一亮：“等待朝廷來救我們？”
“不。”慕蒼龍搖搖頭：“等待此魔吃飽喝足……對此地徹底失去興趣，然後主動離開……”
一種名為‘絕望’的情緒，開始籠罩在武館每個人的心頭。
“啊，你們看，那是什麼？”
劉濤濤抬頭，忽然驚呼起來。
方夕跟着望去，神情也瞬間變得無比凝重起來。
他看到了……一棵巨樹！
巨大的漆黑樹冠不斷生長、擴張……宛若一個漆黑的大碗，要扣住整座黑石城。
一條條藤蔓般的氣根從樹冠之中垂落，泛着淡薄的黑霧。
難以名狀的恐怖，蔓延在每個看到它的人之心頭。
而在外面肆虐的怪物則是宛若受到什麼指令一般，向著城中心集中。
繼而，一條條氣根垂落，鑽入它們后脖頸位置，將它們盡數垂掛起來，隨風搖擺……
“這是……類似工蟻與蟻后的關係么？”
方夕喃喃自語：“這些怪物，只是提取養料，最後澆灌主體大樹，讓它成長？”
“沒想到，在這個世界，還能看到如此瑰麗詭奇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