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章 將心比心

"我來探望個朋友。愛睍蒓璩"洛璇回答。

"哦。"莫瑤點點頭，想了一下還是說，"我過來給莫遠送飯。"

"啊？莫遠生病了嗎？"洛璇想到訂婚禮那天見到莫遠時，他的臉色就不是很好。

"嗯，老毛病了。"莫瑤語氣雖然淡然，但是眼中卻滿是憂慮。

看到莫瑤的神情，洛璇不由得有些擔心，莫遠的病似乎不太好，"我跟你一起進去吧。"

"好。"莫瑤點點頭。

洛璇跟着莫瑤走了一條走廊，轉了個彎，莫瑤推開病房的門。冬日的陽光是金亮亮的蜜色，落在窗前的搖椅里，莫遠手裏握着一卷書，顯得溫和又寧靜。莫遠並沒有穿病號服，白色毛衣搭配米色褲子，一如他平日裏的駿馳飄逸，只不過莫遠真是消瘦了不少。

莫遠聽到腳步聲不止莫瑤一人，眉峰一皺，目光由書頁上移向門口，看到是洛璇，唇角勾起一抹淺笑，"洛洛怎麼來了？"

"剛才在走廊上遇到莫姐，所以跟過來看看你。"洛璇看到莫遠精神不錯，也沒有病懨懨的樣子，終於放心了一些。

"我沒事的，老毛病了。"莫遠將手中的書放到一邊。

"你先吃飯吧，放久了該涼了。"洛璇看莫遠絲毫沒有要吃飯的意思，以為是自己打擾了。

"一會兒再說吧，每天吃白粥，我都沒胃口。"莫遠笑笑。

"沒胃口也要吃一點兒，要不然哪有力氣做治療？"莫瑤將粥盛出來遞給莫遠。

"好。"莫遠接過粥碗，吃了幾口就放到一邊了，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鐘說道，"洛洛今天不上班嗎？"

"啊！"洛璇猛然想起來自己是利用午休時間出來的，"我該回公司了呢，我下班再來看你哦。"

"嗯。"莫遠轉頭對莫瑤說，"你也回去吧，順便送洛洛回公司上班。"

"知道了，你一會兒在吃一些東西，知道嗎？"莫瑤囑咐道。

"我沒事兒……你不要一天到晚戰戰兢兢的好不好，我都不怕你怕什麼？"莫遠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

"你要是會怕，我還省點兒心！"莫瑤沉吟一聲，然後對洛璇說，"我們走吧，又嫌我煩了。"

洛璇跟着莫瑤出了病房，護工剛好買了報紙回來，"莫小姐。"

"王姨你多費心照顧小遠，他剛才又沒吃幾口飯，你一會兒再提醒他吃一些。"莫瑤又囑咐了護工一遍。

"莫小姐你放心吧，不過做化療就是這樣，胃口不好的。"這個護工看上去50來歲，精明強幹的樣子。

"哎……盡量吧。"莫瑤嘆了口氣。

洛璇聽到化療兩個字，完全傻了，惡性腫瘤才做化療吧？那麼莫遠……

洛璇怔怔地跟着莫瑤走進電梯，動作跟思維完全沒在同一層面。電梯到了一樓，莫瑤已經走出去，洛璇卻還愣在電梯裏。莫瑤轉身沖洛璇招招手，"洛洛。"

"啊？"洛璇聽到莫瑤叫她，才回過神來，連忙跟了上來。

她們一走出住院部的大樓，等在那裏的司機就將車子開了過來。

上車后，莫瑤看洛璇欲言又止的樣子，嘆了口氣說，"莫遠這次是胃癌複發，不過他生活起居一直非常注意，而且又定期複查，所以發現的很及時，已經做了手術，醫生說只要積極配合治療，不會有問題的。"

"哦。"洛璇點點頭。她雖然看起來很平靜，但是聽到莫瑤說莫遠胃癌複發，心臟還是揪了一下。記得上次莫遠講過他的小半生，只是寥寥數語，將這樣生死攸關的大事，只用一句"前些年拼的太狠，身體垮掉了"一言以蔽之。

洛璇現在才終於明白莫遠為什麼看起來總是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似乎這個世界上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一個人經歷過生死存亡的抉擇，連生命都可以看輕了，還有什麼事情是看不開的呢。

洛璇在公司樓下跟莫瑤告別的時候說，"莫姐，再見。晚上我帶飯去醫院吧。"

"好，你做的他或許願意多吃幾口。"莫瑤點點頭。

洛璇回去后先將手裏要緊的工作處理好，三點鐘的時候，敲門進了熙蕾的辦公室。

"熙總編，我有些私事要處理，下午想請假。"洛璇要是下班后在開始幫莫遠和leo煮粥，應該趕不上晚餐時間了。

"哦，可以。"熙蕾點點頭，就算洛璇請一個月假，她也得批准，何況是兩個小時。

"謝謝熙總編。"洛璇走出熙蕾的辦公室，拿了自己的包直接下班了。

洛璇先在網上查了莫遠可以吃的食材，然後去超市採購。由於蔚藍國際離醫院太遠了，洛璇回了她自己租住的小公寓。

洛璇打開門，她每周都會抽時間回來打掃,所以公寓裏很整潔。

洛璇先把食材放到廚房，然後從花盆裏採摘了幾片新鮮的迷迭香葉子。迷迭香葉子清洗乾淨後放進鍋子裏煮水，利用這些時間給買回來的紅棗去核。

洛璇將淘好的米放進湯煲了，加入用迷迭香煮好的水，然後加入一點兒橄欖油。這種煮白粥的方法，是洛璇小的時候看媽媽做的。

一邊煮着粥，洛璇一邊做點心。她剛才查過，莫遠現在的情況不可以吃生冷油膩的東西，所以洛璇買了山藥，開始做山藥蒸糕。

先將山藥去皮切成大塊跟去了核的紅棗一起煮軟，然後放進料理機里打成泥。由於不能加糖，所以只好藉助紅棗的香甜。往山藥泥里加入糯米粉、麵粉跟發酵粉，調成柔軟的麵糊。找來做布丁用的模具，將麵糊灌進去，放進蒸鍋里蒸。

洛璇做好這些后，忽然想起凌逸舟每天都會接她下班，所以拿出手機，給凌逸舟發了信息，告訴他今天不用來接自己下班。

不一會兒，凌逸舟的電話就打過來了，洛璇接通了電話，"喂。"

"為什麼不要接你回家？"凌逸舟那邊不是特別安靜，似乎是在開會。

"那個……莫遠生病了，我打算煮點兒吃的送去翠微醫院。"洛璇雖然沒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但就是心虛。

"嗯。"凌逸舟沉吟一聲，掛了電話。

看着手中的電話，僅僅憑藉凌逸舟嗯了一聲，洛璇也無法判斷凌逸舟是不是生氣了。

洛璇將手機放到一邊，開始清洗剛才用過的廚具，然後準備出一會兒要用的保溫桶跟食盒。

洛璇一邊做着這些一邊想：如果凌逸舟也有一個女性朋友，她生病了，凌逸舟親手煮了吃的送過去的話——只是想一下，洛璇的心裏就不是很舒服。自己都不願意接受的事情，要去凌逸舟去包容，似乎真的有點兒過分呢。

洛璇嘆了口氣，原來愛情真的沒有辦法豁達。喜歡一個人，就想要霸佔他的心，他的身體，他的一切……

洛璇將做好的點心跟粥分別裝好，莫遠跟leo一人一份。拎着兩個便當袋，洛璇打了個車去翠微醫院。她要早去早回，最好可以趕在凌逸舟回家前就回去。

洛璇先去了leo那裏，他已經打完了吊針，正在拿着ipad玩遊戲，林微瀾坐在一旁看報紙。

聽到洛璇推門進來，leo抬起頭，"我的晚餐來了。"

洛璇將手裏的一隻便當袋放在桌子上，"你好點兒了嗎？"

"差不多吧。"leo不置可否地回答。

"醫生說明天就可以出院了。"林微瀾連忙說道，"以後注意飲食規律就行了。"

"哦。"洛璇點點頭，不由得想到了莫遠，"你自己不會煮飯就請個鐘點工幫你煮飯打掃，小毛病不注意，等到小病養成大病，再注意也晚了。"

"就是這個話，小歐你好好記着點兒。"林微瀾對於這個侄子也是一點兒辦法也沒有，找了幾十個鐘點工，都被他辭退了。

"哪有那麼誇張的。"leo翻了個白眼，"趕緊給我盛飯，我餓了。"

洛璇把粥盛出來，放在leo面前，然後又拿了點心出來，"這個裏面沒有加糖和油脂，你可以吃的。"

"嗯哼，看着不錯。"leo拿了一塊紅棗山藥咬了一口，軟糯可口，"還不錯，再甜點兒會更好吃。"

"有的吃還挑嘴。"林微瀾嗔怪道。

"你慢慢吃，這裏還有粥。"洛璇將保溫桶放在一邊，"我還要去看個朋友。"

"啊？原來你是順帶來給我送飯啊？"leo不滿地撇撇嘴。

洛璇淡淡一笑，"說的沒錯，你是跑龍套的，我現在要去看主角了。"

"人艱不拆啊，你好過分！"leo繼續喝粥，"不過粥很好喝，我也算是沾了光的。"

"知道就好，我先走了。"洛璇提起便當袋，出了leo的病房。

穿過安靜的走廊，洛璇站在病房外面，很努力才調整出淡然的神情，抬手敲了敲門。

護工打開門，中午的時候她見過洛璇，連忙請洛璇進來。

"餓了嗎？"洛璇笑着問莫遠。

"還好。"莫遠看到洛璇，將手裏的書放到一邊。

"大廚趕緊來嘗嘗我的手藝，萬一我哪天失業了，看能不能到槐園去做廚娘。"洛璇將點心拿出來。

"紅棗山藥糕哦。"護工看到點心后說，"今早醫生還說可以吃這個，就是要少加糖。"

"我沒有加糖的。"洛璇一邊盛粥一邊說。

"哦，那就好。"護工笑着說，"您真是心靈手巧呢。"

莫遠喝了粥，軟軟糯糯帶着淡淡的香草味，"粥里加了迷迭香。"

"嗯。"洛璇點點頭，"大廚果然識貨哦。"

莫遠看了下掛鐘，"時間不早了，你早點兒回去吧，再晚我該不放心了。"

"好，那你好好吃飯配合治療哦。"洛璇囑咐道。

"借用你曾經說過的話——我只是不畏死，但是也絕對沒厭生。死神很勢利的，你越是怕，他就越是逼得緊，像我這樣無所謂的，說不定可以活的更久些。"莫遠沖洛璇一笑，他的這個笑容帶着一種超脫的淡泊，像是三月里的陽光純凈而明媚。

"你居然還記得。"洛璇自己都記不清的話，被莫遠一個字不差的說了出來。

"名家名言呢，我當然得記住。"莫遠沖洛璇擺擺手，"快去吧，一會兒天都黑透了。"

"我周末再來看你。"洛璇臨出門時說。

"你忙你的，我的身體我自己知道，沒事兒的。"

"那也要多注意才行。"洛璇走出病房，莫遠望着關上的門愣了很久。

護工卻是奇怪的，她明明看出來洛璇來了莫遠很高興，不但話多了也愛笑，東西也吃得好，可是他為什麼又急着讓這位小姐走呢？

洛璇剛走進電梯，手機就響了，洛璇接了凌逸舟打來的電話，"喂……"

"探完病給我打電話，我接你回家。"凌逸舟沉聲道。

"我已經從醫院出來了，馬上就坐車回家了，你不用來接我。"洛璇走出電梯。

"那你在醫院那裏等一下，我大概10分鐘之後就到了。"凌逸舟掛了電話。

洛璇將手機放進挎包里，走出醫院，站在路邊等凌逸舟。

不一會兒車子過來了，凌逸舟打開車門，看到洛璇的臉頰被風吹的微微泛紅，不悅地皺起眉來，"不是讓你在醫院等嗎？"

"我怕你看不到我。"洛璇嘟嘟嘴。

"找不到我會給你打電話啊，凍感冒了怎麼辦？"凌逸舟伸手握上她冰涼的小手。

"我怕你看不到我會更生氣嘛。"洛璇小聲咕噥。

"你哪隻眼睛看到我生氣了？"凌逸舟捏捏洛璇的臉頰。

"我當然沒看到，是猜的啊。"

"在你看來，我就這麼小心眼兒么？"凌逸舟發動了車子，載着洛璇回家。

"這根本不是小心眼兒的問題。"洛璇誠實地說，"將心比心的話——如果你這麼關心別的女人，我也會吃醋的。"

"謝謝你的將心比心，不過他是你的朋友，我可以理解。"凌逸舟轉而問道，"他生了什麼病？"

"胃癌。"洛璇輕聲回答。

一絲愕然從凌逸舟眼底滑過，他似乎明白了莫遠對洛璇那種克制的關心源於何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