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1章 情歌而已
聽着這段碎鼓，台下邊浪的記憶再次不受控制的又到了原地球那邊。
在還沒認識老秦之前，邊浪老是在騎車的時候聽這歌，然後在一個純文藝的青年的視角下思考這首歌的種種場景。
“曾經我們不分白天黑夜，唱着情歌一路來看你……”這得是多浪漫的一件事啊，哪怕只能換回姑娘的一句：“情歌而已！”那也是值得的。
畢竟文藝青年做事兒，感動自己才是最重要的，而這首極致emo也極致浪漫的歌，不知道寫出了多少異地戀男孩的心路歷程。不管最後的結果是圓滿還是心酸，都是愛情最美好的樣子。
也只有這樣，才足夠的刻骨銘心！
邊浪也曾經干過這事，這是他為數不多還能想起來的女友。
按照邊浪自己在分手喝得爛醉醉后吹牛逼的說法，這段愛情就連最後的分手，都是他想像中最完美愛情的樣子。
這是在認識了老秦之後的事情，老秦當時還出鏡給他錄過一個MV，唱的就是這首歌。
也因為這個MV，邊浪才有了這段讓他至今想起來，還會會心一笑的愛情。
但，在分手后的某個晚上，在喜吧的吧枱上，面對半醉半醒的邊浪，老秦卻說了那麼一段話：
“兄弟，其實《情歌而已》老馬當時寫的不是愛情啊！老馬在寫這首歌的時候，原來歌名叫《情歌》。後來真寫歌詞的時候，發現跟別的歌，沒什麼區別。戀愛了高興，失戀了痛苦，就這麼點事兒……所以後來改成了《情歌而已》。
那是有一次一個女歌手找老馬寫歌，讓老馬上網看看那種排名第一的歌，按那個路子寫。老馬一聽那什麼歌啊，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後來老馬就跟那個歌手說寫不了，那個表達太低級，對老馬來說那種歌一天寫一萬首，一點問題都沒有。
歌詞都是什麼我曾經愛過你，現在不愛了，雨又下了，冬天好冷啊……旋律寫上就完了。可是有什麼意義嗎？現在流行歌壇真的弱智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於是，有了那首《情歌而已》，看上去是在寫情歌，實際上是在批評當下流行音樂失語的境況。”
聽完這話，邊浪一個激靈酒立馬就醒了，看着老秦久久不語。最後才憋出來一句：“馬詩人，不愧是馬詩人！”
然而，大家對馬詩人的評價不僅僅是詩人而已，他的聲音，真假聲自由的轉換，用他特有的咽音和氣聲，把完整的旋律精細地切割，最後呈現出來的音樂，真的就像碎片一樣。
碎鼓的Loop還在繼續，但當潘健虎的鍵盤加入之後，那一串猶如過了電的鋁板琴一樣的“泉水叮咚”聲，給這首歌加入了一種獨特氣質在裏面。
邊浪是不知道怎麼形容，但在場不少女生的腦中卻就像過電一樣，立馬就有了畫面感！
比如小魔女，現在她腦中的畫面就是回到了少女時代，坐在旋轉木馬上，想着心中的那朵七彩祥雲上的至尊寶，漫天就開始飄起了彩虹泡泡。
而郭思楚則是想起了大學時候某個夏夜，也是有個和邊浪一樣留着長頭髮的男孩，彈着結他在宿舍樓下給她唱了一首民謠。歌詞她已經記不住了，但是旋律卻是永遠的烙印在了她的腦海里。
還有安風，她腦中的畫面感可就太多了，過往那些影視劇中她扮演過的角色所經歷的心動場面，就像是她在電影節上獲獎時播放的角色剪輯視頻，一幀幀的在腦中劃過，還有那些角色的一生……
看着台下閉眼享受的眾樂迷，抱着木結他掃弦的司令看了椽子一眼，只見椽子很罕見的非常認真的盯着弦，這是這幾年來司令覺得椽子最認真的一場！
同樣的，老潘臉上除了老夫聊發少年狂的意氣風發之外，還多了一絲久不上台的那種緊張感。
其實在排練的時候，幾個人裏面除孔亮之外，雖然面上沒說，但心裏都是有些緊張的。
這幾人這些年雖然小Live、專場嘉賓的邀約不斷，但以正兒八經的樂隊名義，上滾石這種級別的音樂節，那都是小10年前的事情了。
這一次的重新亮相，他們對自己都還是有預期的。
司令心中想的是：“要是還能被樂迷們認可，那明年《樂夏》就穩了！”
椽子想的是：“要是真的感覺還不錯，就再上台正兒八經的演個幾年，跟着邊浪弄點福利，去滾石音樂學校教教結他也不錯！”
潘健虎是沒想到這群老哥們還能有那麼一天，所以他無比珍惜這每一個現場。
在拿到了譜子之後，邊浪還問過他要不要改，畢竟雖然原版是鍵盤，但是也可以電結他把那個音色給弄出來的，以椽子的技術那也是不成問題的。
但老潘還是堅持道：“這就吧，你看看從你來了之後，我都多久沒有正兒八經的登台了，現在正好有這機會你讓我好好爽一把……”
前奏的最後一下落在了椽子那如哨音一般的電結他聲中，緊接着司令把早就醞釀好的一口氣給頂了上來，那如漏風的封箱一般，把主歌歌給一點點的擠壓了出來：“經過一個村莊之後，我們突然失去了語言……經過一座城市之後，我們刻意丟棄了聲音……”
此時再來聽這一段，想起老秦說的馬詩人寫這首歌的初衷，邊浪的理解突然更加的深刻了。
這個失去語言和失去聲音的過程，說的不就是原地球那個流行樂壇么？當然水藍星這邊也是一樣的情況就是了！
邊浪的記憶中後面這幾年裏，他能記住歌的年輕流行音樂人，就只有毛不易這一個了。
所以那時候華語樂壇的新歌里，有很大一部分就像後面歌詞唱的一樣：“一切表達都是多餘，溫暖不了某一個夜晚……唯有情歌貌似單純，會唱的人卻已經沉默……”
聽到這，邊浪覺得自己在被點醒之前的那段日子裏，絕對是被愛情沖昏了頭。否則，已經幾乎是明示的這歌詞，他這個玩搖滾的怎麼會就沒聽出來呢？
事實上這種馬後炮的視角在來到水藍星變成了上帝視角之後，邊浪的心中就會對專業人士的反饋相當在意。
而確實也有個在現場的，第一時間就get出了一個差不多的意思。
和劇組路演團隊在一起的阮憑，一邊聽着一邊就在那想：“嘿！還真是那麼一回事啊。現在唱情歌的那些小孩唱的那能叫情歌么？以前唱情歌的我們……現在都相忘於江湖了！”
然而司令接下來的那一嗓子，直接把現場小三分之一人的眼淚都給嚎出來了：“曾經我們不分白天黑夜，唱着情歌一路來看你，你如此回答，情歌而已……”
但這還不算太那什麼，情緒已經到了頂的司令，就像一個在呼救的溺水者一般唱出：“如果我們不分白天黑夜，唱着情歌一路來看你……”
後半句的“來看你”這三個字，就像是硬唱都上不去然後只能降調的無奈。
而也正好對應了後面那無奈的結局：“你一定回答，情歌而已……”
聽到這，黃凱抹了一把眼淚，看着向他投來視線的大勇“解釋”了一句：“咳，真想不到滇省的風沙那麼厲害……”
大勇沒跟他拌嘴，只是默默的說了一句：“到底是歌不好聽還是戀愛不好談，才會逼得人整出那麼一句來！”
一個小過門之後，換了一口氣的司令繼續唱道：“沒有方向就去尋找，別的一切都已不重要……最好給你一片空曠，讓你失去喧鬧的勇氣……”
這一句像是主歌的段落無疾而終之後，就進入了間奏，只留給一眾樂迷們開始茫然的想像和品味的空間。
耿榮他們是在聲音碎片上台前剛剛才進來的，他和司令他們在年齡是一輩人，而且都是京圈混出來的，之前多少是有些交集的。
雖然沒有合作過，耿榮對音樂圈的事情了解的也不深，但他也能感覺出這歌詞大概的意思。
他想到以前他聽到的那些歌多好啊，耳熟能詳的那些隨便拎出來一首，都是要吊打現在這一大片的水平，就像和他鐘愛的武俠電影一樣。
以前沒有那麼多的特效技術，沒有那麼好的服裝道具，但那時候的片子是真好看。打戲看的人熱血噴張，故事也經得起推敲。
但再看看現在的這些，他就算有心，也架不住那些帶資進組的科技臉什麼也不會。
台詞念12345倒是不至於，但只要是打戲，就根本沒有一個動作是他們親自完成的。他覺得再這樣發展下去，曾經華夏引以為豪的武打演員，可能用不了多久就會在本土絕跡了，就像那些聽的情歌一樣。
索性現在樂壇有了個邊浪，但是他們武俠片未來的領軍人又在哪裏？
看耿榮導演一言，眼光死死的盯着台上，阮憑開口問了一句：“耿導，怎麼樣？音樂節的現場是不是給你很大的震撼？”
耿榮點點頭，然後有些氣短的說道：“要是這部電影撲了，我在想是不是可以嘗試拍個音樂題材的電影？”
聽到這話，阮憑十分詫異的看向耿榮道：“您不會是認真的吧？”
“為什麼不呢？趁我現在還有心氣，還有嘗試下新題材的勇氣。要是再等個幾年，恐怕……”
而在隔離區另一邊的夏宇曦，此刻的心中也是五味陳雜。
雖然已經決定了要來爭取刺蝟主唱的這個位置，但以往養成的那些思維模式，還是很難在這一天的時間內就轉變過來的。
在聽到這首歌之後，他就習慣性的在想着用自己以前的風格來的話，這首歌應該怎麼改？
但是在心裏模擬了幾遍之後，他發現自己以前無往而不利的高音大法，在這首歌的身上就完全失去了效果。
不僅僅說是效果不好這一點了，他覺得要是按他以前那個路子來改的話，完全就是毀了這首歌的意境。
這種淡淡的甚至是有些不合時宜的憂傷，恰恰卻把那一幅幅的畫面感通過音符和歌詞，一點點的描摹進了人的腦海中。
雖然可能每個人能看到的畫面都不一樣，但毫無疑問都和情字有關！
而不會像他的那首《雨和你》一樣，除了尬還是尬……
想到這，他恨不得就找個地洞鑽進去。當時到底是腦子進了水還是被門夾了，才會堅持讓節目組把他的這首歌，放進一個樂隊綜藝的改編賽中！
至於梁寬，這是她加入到滾石之後，第一次感受到了搖滾還能如此的特別和不同！
就像原地球那些喜歡聲音碎片的樂評人們說的那樣，光聽聲音碎片的歌詞，你就會發現，他們的音樂很有畫面感，很有詩意。
和當下一些憤怒的，針砭時弊的搖滾樂隊不同，聲音碎片好像獨有一個優美的世界，在那個世界裏，他們獨立思考，獨立創作。
所以你會感受到，他們的音樂有很強烈的風格。
而這種不同的風格和氣質，放在了司令他們幾個人身上，是那麼的其如其分！這就她最佩服邊浪的本事！
至於這首憂傷的情歌，她覺得單獨發一張EP都不算過分。
在總控台這邊的劉紫陽和奧拉夫，一邊欣賞着間奏的同時，也聊起來這首歌的風格問題。
“紫陽，這個風格太獨特了，你覺得這是不是Wave又新開的一條賽道，他還會有其他這個風格的歌拿出來么？”
劉紫陽也在思考這個問題，這個風格要是能延續下去，邊浪能有持續的產出，那麼這一支臨時組建的樂隊，就算不能長久也會留下一兩張讓樂迷們津津樂道的唱片。
就在這時候，司令感覺有些勉強的歌聲再度傳來：“曾經我們不分白天黑夜，唱着情歌一路來看你，你如此回答，情歌而已……”
聽着按氣聲的轉換技巧和歌詞中透出的那種理想主義的底色，他一瞬間就想到了一首歌：“奧拉夫，《送流水》！這首歌和《送流水》的風格是一樣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