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文長看相
這一年的冬天,七歲的徐文長到他叔叔家裏去。他叔叔是個看相的。吃午飯時,徐文長對叔叔說:“叔叔,你每天騙人得來的錢,可真不少呢!”“小鬼,叔叔看相時得人錢財,免人災晦,怎麼叫騙人呢?”“嘻嘻!誰都知道,看相、占卜全是騙人的!”
叔叔生氣地斥道:“胡說八道!你說騙人,你會嗎?”
徐文長側着頭笑笑說:“當然會!”“好!下午由你來看相,叔叔這把交椅讓給你坐。”“叔叔,我試試看吧!”
午飯後,徐文長坐在店堂上,他叔叔躲在後堂偷看。過不了一會兒,一位中年人冒着大雪,騎着馬來到門口,一下馬就跑進店來。
徐文長立刻招呼他:“客官,你要看相嗎?”“對對,我要看相。老先生呢?”“今天老先生不在,由我看相;”“你?……不,不,我要找老先生看相。他什麼時候來?”“那不一定,你等着吧!”
後堂的叔叔心想,哈哈,你這小鬼口出狂言,如今一開門就嘗到碰釘子的滋味。看你以後還強不強嘴。
叔叔正想出堂來看相,徐文長又開口了:“客官,你是南鄉來的吧?”“對對對,我是南鄉來的!哎,你怎麼知道的呢?”“哈哈!我不是對你講了嘛,我是個看相的!”
奇怪!這位小先生難道真會看相嗎?來客仔細地看看只有一桌子高的徐文長,真有點不相信呢?
徐文長又說了:“客官,你騎來的馬是借來的吧!”
“對對對,是借來的,是借來的!你,你怎麼知道的?”來客驚奇地叫了起來。
“你看,你又糊塗了,我是個看相的么!”
“好好好,那就請小先生給我看相吧!”
“不不不,你還是等等老先生吧!”
“啊呀,小先生,怪我有眼不識泰山,請別見怪,快給我看看吧!”
徐文長見來客如此着急,就大模大樣地看了看來客的面相和手相,然後語氣肯定地說:“你是因為你的老婆有病,才來找我的。對嗎?”
“啊呀!小先生,你的相看得真靈啊!快說,我老婆得的什麼病,怎麼個治法?”“你老婆是中了邪……”“中邪?哎呀,中的什麼邪呀,那怎麼辦呢?”來客火急地搶着問。
“中邪么,逃不出三分家鬼,七分野鬼。至於治么,你回去用‘三牲福禮’,騎門檻請請就會好的。”
“那好,那好…”
“不過,‘三牲福禮’中,必須要用一隻黑羊肉。這隻黑羊,還必須是東北方向取來的;養羊的主人,一定要姓楊,而且要住在山腳邊的。”
“這樣的羊能取到嗎?”
“只要你心誠,按照我指定的去做,一定能取到;誠則靈么!”
“對對對,我一定誠心!小先生,孝敬費要多少?”
“二十兩銀子。”
“不多,不多。”來客恭恭敬敬地捧上銀子,急沖衝出了門,跳上馬,快馬加鞭而去。
躲在後堂的叔叔連忙出來:“你……你怎麼會知道得這樣清楚?”
“叔叔,這一套,你怕不知道!還不是靠鑒貌辨色,隨機應變。”
“不過,他是南鄉來的,他的馬是借來的,又是他老婆生病,你會知道得這樣詳細?你快說說,你是從哪裏知道的?”
“叔叔,這些還用我講呀!你是老手么!”徐文長見叔叔心急火燎地問。故意慢吞吞地不說出來。
“哎呀!我的小祖宗,你就快說吧!”
徐文長這才慢條斯理地說:“今天是刮的西北風,來客前半身積滿了雪,看半身沒有雪,這說明他是頂着西北風米的,那麼,他的家不就是住在南鄉嗎?”
“對啊,對啊!”
“還有,他一下馬,既不把馬牽到屋檐下來避風雪,又不撣去馬身上的雪,這說明不是自己的馬不心痛,是借來的。”
“小鬼!真聰明呀!”
“再說,他一進門,就非常着急地要看相,這說明是他的老婆有病才這樣着急。”
“這何以見得?”
“叔叔,上次嬸嬸有病,你不是也同他一樣地着急嗎?”
“小鬼!真有你的!那麼,中邪呀,‘三牲福禮’呀,黑羊肉呀,這一套又是怎樣來的呢?”
“中邪那一套,平常我聽你也是這樣說的。黑羊肉么,叔叔,你忘記了吧,上個月你來我家:我媽媽托你,我娘舅家有隻黑羊要賣掉,托你找個顧主,你一直沒有找,今天湊個機會,我替我娘舅找了個買主。”
“你這個小鬼呀!叔叔算服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