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掌 世子回鄉
讓安晴沒有想到的是那日一別,兩人竟沒有機會見面。
聖上下旨:中秋將至,感念靖海候思子心切,着世子燕鶴之回府陪父過節。
接到旨意后,燕鶴之連夜帶人趕回了霍州,之所以這般匆忙,主要是接到私衛傳來的消息,靖海王腿疾犯了,已經疼得無法上馬了。
燕家是北秦唯一一個能以家姓為號,手握二十萬大軍的異姓王,燕家軍驍勇善戰,是北秦最強的軍隊,燕家世代率燕家軍鎮守在霍州,霍州屬於邊境要塞,世人皆知有燕家在,則霍州安,霍州安則北秦安。
燕家能得此盛譽,一靠燕家統帥運籌帷幄,二靠燕家世世代代對皇室的忠心,歷史上凡是發生謀逆之事,皆有歷代靖海王率軍進京平叛,安定之後又立即帶着軍隊返回霍州,從未發生過居功自傲之事,因而歷代帝王對於燕家也是頗為寬容。
靖海王身邊的幕僚、將士親兵大多為寒家子,立下軍功后被他一手提拔上來的,雖說對靖海王感念知遇之恩,忠心耿耿的,但燕鶴之要想在燕家軍真正站穩腳跟,讓父親手下的老人皆聽命於他,最不能靠的就是他的世子身份,要有真本事,才能讓那幫軍痞子對他心服口服。
此時的燕鶴之雖說已經回了霍州,但並未回王府,而是喬裝打扮混到了燕山大營,成了一名虎頭兵,這幾天都是跟新兵蛋子一塊兒操練,雖好霍州兒郎大多身強體壯,武藝高強的燕鶴之混在他們中間還是頗費了一番功夫,才沒有太過引人注目,饒是如此,才來幾天,已被任命為百夫長,掌管着一百新兵。
“張兄弟,你還不睡覺嗎?”
張安是燕鶴之現在假扮身份的化名,聽到牛二詢問,燕鶴之剛要回答。卻被一起入伍的林業搶了話,他滿臉猥瑣的笑着說道:“牛二,這你就不懂了吧,張兄弟是想相好的心痒痒,睡不着覺了。”
“哈哈哈,哈哈…”營房裏發出了男人們意有所指的笑聲。
燕鶴之冷冷的說道:“林業,張成,林三,陳武…明日加練一個時辰。”
此話一出,營房裏立馬回復了安靜。燕鶴之這個百夫長力大無窮,體力又好,在他名下的這一百士兵眼中已成了魔鬼般的人物,見他生氣哪敢再起鬨,一溜的開始裝睡。牛二還故意的發出了“呼嚕呼嚕”打呼嚕聲。
燕鶴之聽着心煩,等時間差不多了,起身偷偷出了營房。
此時駐紮在燕山坡大營處於極為安靜的狀態,除了舉着火把四處巡邏的守夜士兵傳來的腳步聲外,再沒有其他聲響,燕鶴之避開巡邏兵,來到了營房外的那處小森林深處。
見他來了,燕東從黑暗處走了出來。對着燕鶴之抱拳行禮道,“見過世子。”
燕鶴之“嗯”了一聲。說道:“府里如何?”
燕東答道:“府里一切都好,只是王爺的腿疾不見好,陳大夫說還需多多歇息,細細養着方可好轉。”
燕鶴之點點頭說道:“如此便好,讓伺候的人都仔細着,還有,回去告訴老頭子,他若再不聽勸透偷去騎馬,小爺就會宰了他最愛的那匹獅子驄,正好給兄弟們改善伙食。”
燕東點頭稱是,燕王爺鐵骨錚錚又一向好強,從不拿自己的腿傷當回事,以前燕王妃在世時還有人能管住他,等她仙去之後,也就只有燕鶴之能管住他一二分。
燕鶴之沉默了半晌,開口道:“皇城可有信傳來。”
燕東答道:“並未。”
燕鶴之很是鬱悶,自己臨走之前還去見了安淵成,跟他說了與自己聯繫的方式,還把一隻信鴿交於他,目的就是想讓他交於安晴之手,方便來往聯繫。
可遲遲收不到消息,可是小晴兒惱怒自己那天言語太過無禮,輕浮與她了。還是安淵成那廝根本就沒把信鴿和聯繫方式交給小晴兒。
原因被燕鶴之猜中了,安淵成糾結於安晴是否心悅燕鶴之,以往看他們來往覺得順其自然即可,可那日燕鶴之表明心意后,回了金陵城,第二日在校場上騎射武藝時,特意表演了一番功夫,然後暗戳戳的表示自己心悅安晴,等下次來金陵,定會去安府提親。
原本安淵成也是樂見其成,可一來據他推測,那日表白安晴定是沒有應允。二來燕王爺舊疾複發,燕鶴之被迫趕回挑大樑,首當其衝的定是要收服燕王爺手下舊人,一兩年內怕是無法再返回金陵了,女子花期本就不長,安淵成可不願為了自己一開始的想法誤了自家妹妹的佳期。
因而也便沒有告訴安晴與燕鶴之聯繫的法子。
這幾日安晴除了做功課,便就無所事事的發獃,幾個丫鬟知道是與燕鶴之有關,除了日日寬慰她,想法子逗她笑外,也就無甚辦法了。
畢竟燕世子回了霍州,想見便也無能無力了。
司琴見自家姑娘悶悶不樂幾天,可心疼壞了。見天的想着有什麼法子能讓她開懷。靈機一動,想到姑娘說過想扮莊戶家的閨女微服私訪之事,心下有了主意。
便對着安晴說道:“姑娘,針羽做的粗布衣裳可是做好放了許久了,可要穿着玩去。”
安晴一聽,頓時來了精神,是啊,怎的忘了這事了,可不能讓針羽憑白做一次,定要好好穿着去租戶們那看看去。
安晴吩咐丫鬟們幫她換下絲綢錦衣,穿上粗布衣裳,又叫習秋幫她把臉脖子和雙手這些露在外面的部位弄黑。
又讓幾個丫鬟也一併裝扮上。
見都差不多,幾人出了府,往田間地頭走去。
金陵城氣候溫熱,此時正處於秋種時節,庄稼人種植水稻的最好時候。
只是田地里的景象讓安晴不由得睜大眼睛,原本該種滿了水稻的水田,竟是堆積在一起的肥美螃蟹,還有一片又一片的荷花池。
眼前的景色很美,只是不該出現在靠天吃飯的庄稼人地里,再看看眼前正在勞作着的農戶,瘦骨嶙峋的身材,愁容滿面的臉龐,一雙雙眼睛早已被生活的重擔磨沒了光彩,滿是絕望與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