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鬼迷心竅
一口濃郁辛辣的煙氣吐了出來。
爺爺和我解釋，羅家鬼婆子，是有禁忌的。
被人害死的凶屍，不能收。
助人為惡，會被鬼報復！
一屍兩命不能收。
母子煞怨氣衝天，因果太重！
還有一些禁忌，哪些死人不能招惹，他有本冊子記錄，回頭會交給我。
我鬆了口氣。
可心裏頭多多少有些鬱結。
那女人被拐來，結果失足摔死，這也太倒霉，太慘了。
就在這時，張驢子回來了。
他喝的五迷三道，醉醺醺的。
趔趄走到我們跟前，他就摸出來老大個紅包，塞到了爺爺手裏頭。
“羅鬼婆，錢我湊夠了，幫我把婆娘送走，他娘的，把人都嚇廢了。”
張驢子聲音很大，滿身酒氣，熏得我直皺眉頭。
爺爺掂量了一下紅包，嗯了一聲。
隨手一指房門，喊我把張驢子扶過去，送床上睡覺。
我攙扶着張驢子，進了那屋。
屋裏地面滿是酒瓶子，被褥都快發黑了，臭氣熏天的。
我將張驢子推到床上，他倒頭，就打起來了鼾，聲音驚人。
回到堂屋，我不自然的說：“死了媳婦，就好像和他沒多大關係似的，還喝得下那麼多酒。”
爺爺搖搖頭，說：“酒壯慫人膽，他要是不喝，你看他今晚敢睡在這裏嗎？”
我一愣。
爺爺的解釋，好像有那麼點兒道理。
“拿着。”爺爺塞給我紅包。
我下意識打開看了看，厚厚的一摞百元大鈔，少說有個萬八千的。
心跳，頓時加快了不少。
老話說得好，有錢能使鬼推磨。
爺爺這一行，這麼掙錢？
“等會兒，你就蹲在這裏燒紙，一直往天黑了燒，你是童身，身上帶陰氣，女鬼不會怕你。”
“我會藏起來，等她來了，就收了她！”
爺爺字句清晰。
我一個激靈回過神來，把錢收好了。
按照爺爺的囑託，蹲在靈堂前頭燒紙。
餘光瞥見爺爺跳上了房梁，藏到了樑柱後邊兒，看不清晰了。
夕陽餘暉，映射的火光更紅。
過於安靜，只剩下噼啪的燒火聲，我又惴惴不安。
可我這個人，有個優點，就是性子堅韌。
世上真有鬼，光恐懼不行。
有問題，要解決問題。
我得學會了爺爺的手藝，才有資格考慮別的事情。
不然，成了死人，我就只能躺在棺材裏了。
距離七月半，還有兩個多月的時間。
憑藉我的智商，鬼婆子的傳承應該難不倒我？
指不定，我能學全了手藝，也不耽誤去大學報道呢？
火光越來越旺盛。
天，不知不覺的黑了。
一股風忽然吹了進來。
呼哧一聲，冥紙飛舞，整個屋內都滿是火苗。
我被嚇了一跳，抬起頭來。
身邊陰沉沉的，居然多了一個人。
那是個男人，五十來歲，和張驢子差不多大。
可他不像是農村人。
乾乾淨淨的襯衣，一副金絲邊框的眼鏡兒。
花白的頭髮剪成了短寸，一雙眼睛獃滯的看着靈位。
“小姑娘，你見張琳華了嗎？”
冷不丁的，老男人問了我一句。
張琳華？
我一時摸不着頭腦。
可餘光一撇，靈位上不正是張琳華的名字嗎？！
唰！
我脊梁骨冒起一陣冷汗。
這老男人是人還是鬼？怎麼盯着靈位，還問我有沒有見過一個死人？
藏在暗處的爺爺，居然也沒有反應……
額頭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我憋了半晌，那老男人就直勾勾盯着半晌。
“沒……沒見過……”我忍不住，回答了他。
老男人頓了頓。
他忽然又說：“那你見過，張驢子嗎？”
霎時，我心裏咯噔一下，汗水開始滾落。
那老男人獃滯的雙眼裏，忽而流淌兩行血淚！
他驟然抬手，掐向我脖子！
我嚇得腿都軟了，驚慌大喊：“爺爺！”
嗖！
一道白影從房梁射出！
啪的一下，打中了那老男人。
老男人一聲慘叫，身上冒着黑氣，朝着屋外逃竄。
白影落地，赫然是爺爺的哭喪棒。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
爺爺跳下房梁，他一瘸一拐的追到堂屋門前。
那老男人已經消失沒了蹤影。
爺爺臉色格外難看。
“怎……怎麼回事兒？”我被嚇得不輕，聲音都哆嗦。
爺爺沉着一張臉，一瘸一拐進了張驢子房間。
很快，他揪着張驢子出來了。
他手一推，張驢子一下子摔倒在地。
哎喲一聲，張驢子滿臉驚慌，酒直接醒了。
“你到底招惹了什麼東西？”
爺爺厲聲質問，壓迫感極強。
他那隻灰眼，居然在快速轉動。
這一幕就更嚇人了！
張驢子哭喪着臉，說他不知道啊，就是他媳婦死了，鬧鬼！他聽不懂我爺爺在說什麼！
“你不說是吧，九天，我們走！”
語罷，爺爺往外走去。
我強忍着不安，趕緊跟上了爺爺。
張驢子慌亂無比，他連躥帶爬，擋住了堂屋門。
“羅鬼婆，你收了錢了，收了錢，就帶了因果，你不能不管我啊！”
他抓着我爺爺衣服，說什麼都不鬆開。
爺爺滿臉陰霾，冷冰冰說：“你不說清楚事情，我管不了你，招惹了髒東西纏身，我自然會處理，你怎麼樣，就和我無關了。”
張驢子的臉色瞬間煞白，他身體哆嗦無比，接連道：”我說……我說……”
張驢子這才講了事情的始末。
前段時間，他媳婦，也就是張琳華的爸找上門來了，要將女兒帶走。
張驢子肯定不同意，畢竟他一窮二白，就只剩下張琳華這個老婆。
當初他花了十萬塊錢，掏空了家底才把人買回來，一個蛋也沒下給他。
他就說，要麼認他這個女婿，要麼花二十萬，才能把人帶走。
老丈人說考慮三天，暫時走了。
張琳華就天天在家裏鬧，說要回家。
兩人一爭執，他一不注意，推了張琳華一把，人腦袋就撞桌角上了。
他怕事情敗露，就把屍體拖到山牙子，推了下去。
結果三天後，老丈人又來了，要給他二十萬，將張琳華接回去……
他一時鬼迷心竅，要了那二十萬。
又扯謊說張琳華去山裏頭採藥，天黑就會回來。
老丈人在他家等了兩天，沒等到張琳華，說得報警去找人。
張驢子就喊老丈人去山牙子找，反正自己拿了二十萬，張琳華已經和他無關……
老丈人匆匆忙忙趕去山牙子。
當天晚上又下了一場暴雨，聽說山牙子塌了方，還壓死了人！
又過了三天，老丈人沒回來，張驢子頓時覺得自己高枕無憂了。
可沒想到，前晚上就開始做噩夢。
他一躺上床，就發現老丈人站在床邊，問他女兒去哪裏了，要帶女兒回家！
張驢子實在是受不了了，才找上我爺爺幫忙！
然後扯了個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