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律令
“汪、汪、汪…”
北地上谷，黎明前夕，陣陣急切地犬吠聲，將熟睡中的人們從睡夢中驚醒！
幾個手持棍棒的年輕人，囂嚷着快步走在街上，街邊宅院內，陣陣犬吠聲響起！
不多時，一行人便來到了崔柳巷！
三月中的太陽像個橘色的圓盤，自東方的晨曦里冉冉升起！金色的陽光溫柔地灑向大地！為這北部邊塞帶來絲絲暖意！
可此刻，柳員外家門外的叫囂聲，卻讓人感覺不到任何暖意！
“開門，快開門！”
幾個年輕人拍打着大門，憤憤地叫囂着！
柳宅年長的門房，聽得動靜不對，順手拽了門后的犁耙，開了門與幾人對峙着！
“怎麼回事？幹什麼？”
“柳大郎呢？讓他快把人交出來！”“把人交出來！…”
這門口的爭吵聲陸續引來了不少的鄉民！
有睡眼朦朧的小婦人，有仍在挽着髮髻的老嫗，還有隴着衣袖的華髮老翁…
聽到吵鬧聲，柳員外裹着裘領棉袍，由婢女虛攙着，匆匆朝門口走去！宅內家小也陸續向門口趕來！
“就是他綁走了胡可兒！”
這時，門外，有人伸手指向柳員外的身後，忽喝了一句！
登時，另一個壯碩的年輕人便輕躍了兩步，飄然進了院內！
只見他揪住柳員外身後的年輕人稍稍使勁，那人便似破麻袋似的，被提離了地面。半點兒動彈不得！
“可兒呢？你快把她交出來！”
年輕人一聲怒吼！嚇得那柳家兒郎登時哆嗦了幾下！
“快放下大郎！”
“…大郎，大郎！”
眾人七嘴八舌，場面一度混亂！
看到這人武藝高強，柳家眾人嘴上嚷嚷着，實卻不敢貿然上前！
“沒、沒有！我沒有綁她！”柳大郎踢踏着雙腿，費力分辯道。
“你還狡辯！就是你，就是你昨晚帶人綁走了可兒姐。我親眼所見！”
柳大郎普一分辯，便被門外的年輕人堵了回去！
“好了，都別吵了！”
這時，醇厚的聲音響起！柳員外大喝一聲后詢問道：“到底怎麼回事？”
門外的小夥子憤憤然道：“你家大郎，昨晚劫走了我可兒姐！”
“你胡說！我、我分明給了錢的？不信，你們可以去問問胡大栓！”
被稱作柳大郎的年輕人囫圇不清地解釋道！
“那個賭棍，我們不認。我可兒姐不願意，就是不行！”
……
這會兒，柳員外認出，單手提着大郎的壯碩青年乃是胡集華家的華勝，他本家叔叔是武備司教頭華三木！
華教頭的一記華氏棍法響徹北地！近年來在上谷聲名雀起！
北地如今律令嚴明，華勝持械私闖民宅當屬重罪！
但柳員外念在華三木的身份上，不想過多追究！
只見他深吸了口氣，耐着性子道：“這裏面或許有什麼誤會，華小哥不妨放下吾兒，隨老朽到堂上一問！”
看到柳家家主到是知禮，華勝遂緩了口氣，隨即鬆了手。
柳大郎瞬時一聲悶哼，摔在了地上！
柳家大郎本就身體嫋弱！柳家眾人趕緊上前攙扶！
柳大郎揉着屁股，悻悻地跟在柳員外二人身後，走進內院去！
隨華勝來的那幾個手持棍棒的年輕人，也收了態勢，緊隨其後，入了柳宅！
胡可兒是北地上谷的一坊間藝妓，靠賣唱為生。因嗓音純凈，又生的嬌俏可人，在這上谷也頗有名氣！
可無奈胡父胡大栓嗜賭成性！早兩年氣死了髮妻，又先後變賣了家中財物，如今竟靠賣女兒換錢去賭！
今個兒，柳大郎便是花了好大一筆錢，才將胡可兒從他手中買來的！
但，胡可兒已自詡與胡大栓斷了父女關係！並不肯依從！
可柳大郎錢已付了，胡大栓自此又不見了蹤影！無奈，柳大郎就帶人將胡可兒綁了回來！
胡可兒有個鄰居胡鐵鎖，幼時曾得了她的惠顧，自幼與她親近。近年來，胡鐵鎖看可兒姐跟好賭的胡父生活艱難，一直想救她與水火之中！
這一年，胡鐵鎖在華家學習武藝，看小教頭華勝老實本分，就牽線搭橋將胡可兒介紹給了他。
剛好華勝與胡可兒情投意合！華勝遂送了彩禮，準備着迎娶。倆人業已議定了婚期。
眼看胡可兒就要脫離苦海！不想這可惡的胡大栓竟又將待嫁的女兒賣給了柳家！
因有憑據為證，胡大栓確實收了柳家錢財，已然理虧！昨日，華勝不在，胡鐵鎖眼見可兒姐被人掠走卻無能為力！
等着華勝一早從武備司回來！幾人這才匆匆趕來柳宅！
……
此時，柳宅的一間廂房內，胡可兒被束了手腳、堵了口，綁在了床上！
她掙扎了半夜，中間累極了，睡過去了一會兒！此時，她剛好被宅外的喧鬧聲吵醒了！
胡可兒便嗚嗚地掙扎着，想吐掉口裏的絹帕，好給外面的人傳遞信息！
一個年幼的小丫頭聽得動靜，從床邊的胡凳上倏地站了起來，正揉着眼睛，手足無措地候在床邊！
由於如今北地律令清明，柳家大郎終是未敢強佔了胡可兒的身子，只命小丫頭在房裏看顧着，以勒平些胡可兒的性子！
……
即已入了內宅，又有父親撐腰，宅內兩個護院也站定在了身旁，柳大郎立時就有了底氣，寸步不讓！
只聽他正氣凜然道：“自古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即過了胡大栓的眼，又付了重金彩禮！定是要納胡可兒為妾的！”
柳大郎婚後久未生子，柳員外早就想讓兒子納個偏室來延續子嗣！可兒子嫋弱，在納妾一事上遲遲未有動靜。不曾想，兒子如今卻是迷上了這等藝妓人！柳員外頓感不悅。
這時，華勝笨嘴拙舌道：“我也是付了彩禮錢的！”
其實，他豈止是付了彩禮錢啊？為了可兒，他已傾盡所有！
胡大栓混賬，曾將可兒先後賣與多人，華勝便拿出積蓄將可兒姐一次次贖回！這樁樁件件，胡鐵鎖都是知道的！
華勝木納，不懂分辯！
胡鐵鎖實在看不下去，便幫襯着爭執道：“華勝哥是去歲末就給了胡大栓彩禮錢的，而且還定好了成親的日子！這兩日就要過門了！我們胡集的人可都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