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第129章 唱支歌仔畀嚟聽
晝眠甚至還在鏡頭的刻意追拍下落淚,所有觀眾都親眼看見了以前那個高高在上的晝眠流眼淚,甚至是捂着耳朵,一副極其害怕卑微的模樣
彈幕里很多哈哈哈哈哈哈和活久見。
辜清許接到她的時候,熱搜上已經塌方,都在熱議晝眠在直播里的做作行為。
而某位心理專家一條博文在廣場上迅速熱度攀升。
“今天打開熱搜看到晝眠做作這個詞條,偶然點進來看,本來想看個樂子,結果發現並不是樂子。
她躲到桌子下面,很像在戰區下意識找掩體,捂耳朵是因為怕炸彈聲震聾耳朵,和我的一個戰爭後遺症的患者一樣,雖然不熟悉這個記者,但她很明顯已經反應應激了,這是無法控制的,不是在博噱頭。”
下面有人說“不至於回到國內還這樣吧,這裏有個沒有炮彈,她還在這裏這樣就很假。”
“說實話,不否認她的成就,但她蹲下去還哭的那一刻我真的笑出來了,怪做作的。”
“都上過戰場了,還會怕一個設備倒下來的聲音嗎?好牽強的理由。”
然而那個博主卻想起自己的患者,覺得悲哀:
“為什麼只允許頂天立地的英雄存在,我見過很多英雄,都只是普通人,他們離開戰場后也有很多戰場後遺症,甚至幾十年都無法釋懷,他們用出了這輩子能用出的所有勇氣,為什麼不允許他們回來后草木皆兵風聲鶴唳。
她就是靠這樣的身軀保護了G國民眾,就是靠這麼找掩體傳遞出了令全世界震撼的新聞。
沒上過戰場的人對這位記者指指點點,我都覺得很不應該。
她在戰場上從來沒有退縮過,指責她的有多少人能像她一樣數度冒死。
在座這麼多人笑她,有沒有人想過,如果看到這個畫面的是G國的民眾,他們不可能會笑,只會心疼他們的英雄。”
不斷地有人出來科普知名將軍、戰士離開戰場後會幻聽空投炸雷聲,走在地上會因為覺得某個凸起是地雷而摔跤,因為見過太多殘肢斷臂而精神解離的事情。
嘲笑和不理解的言辭漸漸減弱,而後是什麼走向,晝眠無心再看。
她猜,大概率還是會有很多嘲笑。
晝眠不敢接活動了,她被辜清許接回家的時候,第一次覺得自己這麼無能,她低下頭,一隻手捂着眼睛:“我是不是很差勁。”
辜清許握着她另一隻手:“你是英雄,無論暫時輿論怎麼樣,等到五年十年之後,被提起來,別人只會記得有個叫晝眠的記者阻止了二十一世紀的一場熱戰,G國的教科書會記得你,你救過的民眾都知道你不是裝的。”
她明知道,她也該知道的,她太清楚新聞和輿論的消減趨勢,也知道五年十年之後一定是辜清許說的那樣。
但這一刻還是被困在牢籠里。
不久后開學,晝眠甚至都有些瑟縮,怕周遭人的視線和竊竊私語。
然而第一天晚上下課,卻被話劇社的人拉到寢室樓下。
她下意識想躲,不知道是什麼。
但不等她反應,寢室樓的燈光全滅,轉而是手機手電筒亮起的熒光,像是演唱會的熒光棒,照亮整個廣場。
十幾棟宿舍樓,每層樓都閃耀。
晝眠還愣神的時候,聽見歌聲忽然從四面八方傳來,洋溢在空曠的樓下廣場上。
“I'llreachoutmyhandtoyou”
(我會伸出雙手迎向你)
“I'llhavefaithinallyoudo”
(我對你所做的一切深具信心)
晝眠不敢置信地捂住嘴,眼眶熱得要把眼淚燙下來。
而一陣一陣如麥浪的歌聲向她湧來,那些年輕熱血的聲音,全都包圍着她,燈光如有實質,像溫暖的羊毛披肩一樣包裹着她,逼去寒冷,這一刻她站在世界的中心。
“Justcallmyname”
(只要你輕喚我的名字)
“AndI'llbethere”
(我會在你身邊)
“I'llbetheretocomfortyou”
(我會在你身旁安慰你)
“Buildmyworldofdreamsaroundyou”
(圍繞着你我建造夢的世界)
“I'msogladthatIfoundyou”
(我欣喜萬分找到了你)
“I'llbetherewithalovesostrong”
(我會以堅定的愛陪在你左右)
熒光棒一樣的燈光左右搖擺,晝眠泣不可抑,在人群中心,被包圍着。
是她被迫擊炮擊中前聽見的歌。
也許在包圍圈內彈結他唱歌苦中作樂的G國士兵已經化為灰煙,可這一刻,她似乎回到了被擊中的前一刻,她似乎仍然是勇敢無畏的晝眠。
“I'llbeyourstrength”
(我將成為你的力量)
“YouknowI'llkeepholdingon”
(將永遠不變)
“Letmefillyourheartwithjoyandlaughter”
(讓我用喜悅和歡笑填滿你的心)
“Togethernesswellthat'sallI'mafter”
(多麼期待重逢的喜悅)
“Wheneveryouneedme”
(無論何時你需要我)
“I'llbethere”
(我會在你身邊)
她在數不清的燈光和四面八方傳來的歌聲中痛哭流淚,歌聲迴音久久不絕,如同汪洋來回呼應。
一首歌唱完,晝眠彎下腰,輕輕對這些憑着熱血與真誠,對她表達善意的同齡人們鞠躬。
她起身,周遭的學生們向她喊話:
“晝眠加油!”
“晝眠最棒!”
“新聞系的驕傲!”
“活着回來真的很厲害!”
晝眠破涕為笑,而餘光里,發現新聞系的老師們也站在一側,慈愛溫和地看着她。
一時間,這場合唱來由都分明。
時妄遠遠看着她,卻知道已經和她隔了千山萬水。
這一刻的晝眠,已經不是曾經滿眼愛意和期盼看着他的晝眠,也不是重逢時一臉淡漠對他滿心恨意的晝眠。
現在的晝眠,眼裏已經沒有他了。
他終於承認自己的淪陷,苦笑着,眼底是眼淚的清光流淌而過。
晝眠的報復太長了,喜歡他三年,要讓他用無數個三年釋懷。
也許很久之後,他回想起來以後會滿心的遺憾。
記得這個站在所有燈光和歌聲中心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