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今年的雪下的很少，本該早早發芽的春草到現在也沒有動靜，春天越來越近，一點下雨的跡象都沒有，今年恐怕會是個旱年。果真應證了老婆婆說的。我開始默默在山裏收集野菜和能吃的一切作物，其餘姐妹們也來幫我，但是無論收集多少，要度過這一整年終究是很難，再加上今年的賦稅也還沒上繳，日子難上加難。希望朝廷可以看在大旱的面子上減免稅收。

我們將廢盡功夫挖來的野菜藏在地窖里，如今也不是野菜生長的季節，好不容易找到這些，可以保存時間長一點。這個地窖是這家人原先挖的，那時候風調雨順，家家戶戶每年尚能保存一些餘糧，於是挖了地窖。近年來各地征戰，民不聊生，這個地窖也就荒廢了，如今也只能存儲點野菜。

母親看我們回來興高采烈的說:“老大的婚事有着落了。鄰村的李家托媒婆來了，說是相中了老大，馬上就可以過門，彩禮是六擔糧食還有三十個雞蛋。”看着她興高采烈的樣子，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我看向大家，她似乎沒有什麼意見，露出害羞的樣子。母親又說“彩禮啊雖說有些少，但是如今收成一年不如一年，這些倒也夠了。就是嫁妝我們還得好好準備一下。”我不懂這個時代嫁娶禮儀，應該與我那個時代差不多吧，只是這裏較為貧困，三聘六禮那些複雜的程序應該是少了許多。

就這樣，我們開始為大姐的嫁妝忙活起來，說是忙活，倒不如說是煩心，家裏哪還有錢置辦這些呢，不過還好那李家也原諒我們家貧，說隨便準備準備就行了，只圖大姐這個人。四妹最為積極，將家中所有還能用的東西拿出來，一個個盤算能用什麼東西換一些還看得過去的嫁妝，別讓大姐嫁過去受欺負。我偷偷拿出之前攢的錢財去集市買了一支銀簪子，出嫁前一天晚上塞給了大姐。大姐很是吃驚，問我哪裏來的錢，滿臉的擔憂，我只能告訴她是自己攢的。來這裏這麼多天也慢慢感覺到了這個家庭大家彼此的關心，偶爾也會露出幾分真情。面前這個女子也不過十六七歲，卻要成為別人的妻子，以後還會成為一個母親。她從會走路就開始為這個家付出，照顧一大群弟弟妹妹，將最好的東西都留給別人，那雙手也早就佈滿繭子，哪裏像一個少女的雙手。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摸着簪子，一股悲傷油然而生。在這裏，哪個女人的命運不是這樣呢。

婚禮當天，大姐隻身穿紅色的粗布衣裳，頭上蓋了一塊紅布，就等待被李家派來的接親隊伍接走。等新郎同樣穿着紅色粗布衣裳來的時候，我和幾個妹妹發現了不對勁，那李家郎君竟是個跛子，一瘸一拐的往我們這兒走來。我看向母親，她好像早就知道這件事，只是悻悻的說：“這也是為了不被抓壯丁才臨時打折的，再說了他們家比我們家富裕上許多，若不是這個原因你大姐哪能找到這麼好的夫家呢，再說人家也沒有要多少嫁妝，不然咱們家可拿什麼出來呀。”大姐也只是一瞬間錯愕了一下，隨後又平靜下來，臨走前也看不出情緒有何波動，好像已經習以為常，對於即將來臨的生活沒有一點歡喜。

送走大姐，我們歸置着李家送來的糧食和一些瓜果蔬菜，盤算着接下來的日子該怎麼過。

日子一天天的，往身上碾過來，擋也擋不住，逃也逃不掉。為著今年可能會收成不佳，還得再盤算着攢些錢財和糧食。度過了這個所謂的喜事，日子又迅速回歸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