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全憑高義釋錦衣,獨為故人轉龍蛇

拾、全憑高義釋錦衣,獨為故人轉龍蛇

杜清盤算着這“胡放”所言在理,自己與那李舊雖有前約,但這周旋之際畢竟人心難測。自己就算僥倖憑人多拿了胡放,恐怕也再無氣力與朝廷相爭。只好答道:“多謝胡先生指引,只是今日我與青門勢同水火,須得拿了陸逢才罷。”

田北秋佯裝不在意掃過他四周,不屑道:“你這什麼狗屁金錯刀門不知帶了多少人馬?這話我胡放倒是先說下了,今日這陸逢,陸家,整個青門我保下了,你若不肯放過,便先來試我的鐵手!”說罷,按刀格手,彷彿頃刻間便要打來。

杜清見此堅持,回拔算盤,道:“賠本,我等遠道而來,守在這燕子台下,非但沒撈到半分好處,反白白折了這許多兄弟。”

田北秋道:“倒不是沒有好處,胡某聽聞陸錦衣此番帶來十箱珠寶,倘若肯相歸還人質,這珠寶就由我做主,贈與諸君。金錯刀門與漕幫的仇怨今日便先擱筆,如何?”

“這般倒是划算。”杜清眼下一時敵不得,再相硬斗,這怕輸的血本無歸,道:“只是陸幫主現今不在我等手中,叫那李舊帶去了,我也不知其去向。”

陸逢直聽得着急,忍痛起身,道:“你說什麼!”

“倘若陸老幫主落在我金錯刀門手裏,只怕……”杜清冷笑道。

反是田北秋不露半分慌亂,從容道:“那煩請盡數送還青門中人,不許欺瞞與我等!”

“胡先生面前,不敢弄巧。”杜清只覺擒些蝦兵蟹將回去倒也無用,卻不如得了珠寶,又賣胡放一個人情。他遣人帶上陸沉陸浮與陸秉流的隨身僕從,獨獨不見了陸幫主。

陸逢無奈,今日倘若不予杜清些好處,恐非但救不得父親,反而葬送了這青門一眾性命。只好暫且存餘力氣,日後捲土重來,再相營救。這般思量,便不多言,任由杜清換了錢貨去了。

待杜清走遠,田北秋沉聲對陸逢道:“陸兄,切莫鬆了警惕,觀那李舊端的陰狠,擺下如此陣仗,決不肯善罷甘休,只怕我適才與那杜清所說並非臆想。”

陸逢有傷在身,一時提不起真氣。無力道:“這又如何是好?”

話正此時,一柄蛇矛殺到,陸逢看去,那人金甲貫雲袍,頂上銅翎甲,胯下煙雲白馬,長須得意,不是別人,正是姜武城守關大將趙弼。

陸逢驚道:“叔父這是何意?”

來人不答,兀自刺來面門,陸逢閃過,無奈腿下失力,終究差了幾分,只避得半步被蛇矛刺破手臂。陸沉陸浮匆忙上前抵擋,未到身前,那蛇矛逕自從二人肋邊穿過,“啪啪”一分,以槍柄格飛二人,又取陸逢。

田北秋在旁正要相幫,但轉念一想:這人定不會單槍匹馬而來,只怕那李舊也在附近,這趙弼此來無非探我這“胡放”的虛實,一旦自己出手,這鐵手頃刻便露了餡了。只怕到時全數再難脫身。

陸逢連躲帶閃,卻怎奈那蛇矛有如銀蛇探水,瞬息之間槍尖已在他胸口點出幾個傷口,陸逢忍痛橫向踢來,正要以力取勝,打開蛇矛。

那趙弼雙手前握數寸,槍鋒一轉,便已不是先前槍法,從上劈來,陸逢以左腿銀靴承住,右腿已陷下地中,“好重的力氣,全不是先前靈動,反倒似巨蟒口吞身纏。”

陸浮陸沉見使的蛇矛兇險異常,不顧其他,提刀執劍,使出幾路尋常武藝胡亂向來。

陸逢只道那蛇矛力道驚人,渾然厚重,便一步平起,腳尖點上蛇矛,趙弼挑起,他也接連一跳,兩人一馬竟如空中相鬥。陸浮陸沉近前來戰,趙弼蛇矛並不迴轉,全以槍桿招架,如此,便以一桿蛇矛戰得一刀一劍一雙銀靴。

忽地,他卻收了槍尖,以尾端分別撞開二人,把蛇矛橫過,引陸逢近身前。

陸逢舉臂打來,他單臂擎槍,一手架住道:“賢侄,我與陸老幫主乃是至交,如何忍心見他遭此滅門。只是那李舊拿我妻兒要挾,要我取你性命。我萬般不忍,如今只好由你搶了我煙雲白馬,速速離開。我自不作偷生之念,只有小女外出未歸,還請照料。”

陸逢才要開口,趙弼早將槍尖深探,猛一提起,陸逢便落上了煙雲白馬,轉將自己跌在地面。

瞬時周圍道口湧出無數披堅執銳的甲士,再看衣着,竟是禁軍到了。原是李舊見趙弼詐敗,也顧不得再試探田北秋底細,不肯輕易放過,一聲令下便要擒下眾人。

陸逢知再論其他也無非白白費了這一番生路,可馬只一匹,自己身負青雲垂當是不必,可餘下這眾多兄弟又該如何脫身?

陸浮趕道:“少幫主切莫多想,快帶了田公子離去便是。”說罷,竟立引長劍自裁。

陸沉也道:“田公子為我青門上下受此風波,我等必保田公子與少主周全!”說罷,率眾人奔向攔路甲士,生生衝殺出一條血路。

這二人與陸逢雖為主僕之名,卻從小一起長大,實有兄弟之義。陸逢悲痛難當,拭了淚眼,向田北秋道:“上馬!”

田北秋也知不容多言,立時便拍鞍上馬,使出入陣寒光沖陣,倒有三分前朝蘭王的風姿。

陸逢青雲垂也果然手段,在上以銀靴開路連退數人。田北秋在下以重秋劈斬,勇往非常。

身後那李舊青衣欲起相追,卻被趙弼橫來蛇矛擋住。李舊怒道:“趙弼,你當真不顧妻兒性命?”

來將揮淚不答,只顧槍直向而來。李舊拂袖捲來,迴轉內力,袖中罩住蛇矛,竟使趙弼抽不開來。

李舊原是全無兵刃,多憑數十年渾然內力修為一手藏袖拍山掌,氣力深重非常。挾住蛇矛,牽引着趙弼在周身環繞,獨脫不出身。又被拍山掌內力纏身,靜如絲線,掙如鐵索。

眼見趙弼周旋不過,李舊運轉掌力凝聚,直往那趙弼胸前向來。那剛猛力道竟教得空中撕裂,正以是勝了,卻覺另一袖中蛇矛飛轉,頃刻把持不住,向後退了數步這才偏了掌力,打在近前的一座石獅上落下數寸掌痕。

李舊見了反而笑道:“龍槍陡轉?傳說你趙家蛇矛有龍蛇之辨,以蛇五百年成蟒,蟒五百年成蚺,蚺五百年成蛟龍,蛟五百年成螭,螭五百年成虯,虯五百年成應龍。便是當年先祖順平侯,也是在長板坡上單騎救主時才臨危使出。若到應龍之境,便離當年的順平侯恐怕也不遠了。”李舊眯着眼,玩味道:“我見你先前並非應龍境界,一個四爪蛟龍逆天入境,當真是為了擋我舍下了性命。”

趙弼扶槍而立,直吐出一口鮮血,槍柄撼地,氣力引得丹田氣海翻湧,將頂上銅盔震起,散開半白鬚髮,怒目圓睜道:“拿命來!”

李舊見此氣魄,深知便是昔日劍聖柳棋春尚在也難說穩壓他一頭。只好暫避鋒芒,怎料那龍槍如光陰落綻,游龍出海。尋常武藝,哪裏避得開來。這回趙弼槍法只進不退,招招取命而向。

李舊頃刻被毀去兩袖,再無可招架,竟直以雙手握住槍頭,不顧血流不止,單膝跪地用全身氣力抵住才不使長槍貫入胸口。

二人一陣僵持,趙弼又一轉蛇矛施力,槍尖立時透過李舊青衣,變了紅衣。更一抽出挑起,李舊直上空中,將軍追身數腿,打得李舊披頭散髮,口吐鮮血,一氣跌落在道旁的滾滾黃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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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手橫鉤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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